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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奇满意地看着石堆,心想:“跟我作对,活该落个尸骨无存!两个小妞应该跑不掉,那个孟启蛮似乎棘手,我得去看看。”
转身要走,余光见旁边白光闪烁。程奇赶紧就地滚出两圈,躲开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击。苏钦宇提刀站着,身上伤痕累累,倒都是些皮外创。
程奇诧异,分明看见他被石头砸在了底下,也没见石堆破坏,他是什么时候出来的!一个猜测冒了出来,难道刚才没有把他压到?
程奇不信邪,又以地动诀,击碎了苏钦宇脚下的地面,要把他陷下去活活埋起来。而下一刻,苏钦宇竟然就在他眼前凭空消失了。
程奇后脑一寒,再想躲时,背上已经中刀。钢刀滴血,苏钦宇身上覆着薄薄的一层光晕,鬼魅似的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不可能,这小子哪来这么快的身手!”程奇暗暗吃惊,挥起短剑,飞快地冲了出去。
“太慢太慢!”苏钦宇拨开剑,反手就是一刀,把程奇砍翻。
程奇按住刀口,惊惧喊道:“你耍的什么把戏!”
苏钦宇把刀架在了程奇脖子上,道:“如你所说,我的金诀都是些拳脚功夫。可这招云体风身,你还敢小觑吗?”
程奇冷声道:“你根本没有那么强壮,强行用诀法牵动身体,不怕夭寿吗!”
“我一个中毒将死之人,哪还管得了这些?”苏钦宇手起刀落,血水翻飞。
地上只留下半个脚掌,程奇则像是栽进水中一样,奇异地沉进了坚硬的土地里。
根本不给苏钦宇片刻喘息之机,短剑不停地刺出,程奇仗着地行的诀法和极快的剑术,从各种意想不到的地方发起偷袭。苏钦宇看不见他人在何处,也就没法动用心鉴,岌岌可危。情知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苏钦宇猛然跳起,凌空一个翻身,头下脚上,蹬中了一根粗壮的树枝。
苏钦宇强行稳住心气,放空思绪,全神贯注地去聆听。砰砰的心跳声,飕飕的风拂声,沙沙的叶摆声,啾啾的虫鸣声,这些平时根本不会留意的声音,此刻在他耳中显得如此清晰。
在那边!苏钦宇居然真的在一瞬间找出了寂静无声的地方,立马使出云体风身的诀法,身子好似一台弩炮,骤然轰击下去。钢刀之上,金刚咒大显神威,在地上捅出两丈宽一尺深的坑。苏钦宇自然也免不了受到冲击,只觉自己像是被前后两块厚重的钢板死命撞了一记,骨头快要碎裂。血肉之躯不堪重负,耳朵和鼻子里都渗出了血。
诀法解去,苏钦宇倒在了坑洞中,喘着粗气。他一番猛攻下来,血脉贲张,加快了“半柱香”毒效的扩散。眼下毒攻心府,每次心脏的搏动都带着剧烈的绞痛。
知道是必死无疑,苏钦宇心有不甘,但也只好自我安慰:“拉一个垫背的,够本!再过十八年,我苏钦宇还得是个大将军!”
坑洞旁传来讥笑:“小子,你拉着谁垫背了?”
苏钦宇骇然:“那么快的云体风身,你能躲开!”
程奇得意道:“你那诀法的确厉害,我当然躲不开。不过,我知道你耳朵灵光,那只要故意弄出点声音不就好了?聪明反被聪明误,还是老子笑到最后!”
苏钦宇叹了口气,说:“要是你不现身,还真能逃命。可现在,你知道自己会是怎么个死法吗?”
“我只知道,你是死在我的剑下。”程奇跳进坑中,不紧不慢地高举起剑。苏钦宇嗤之以鼻,不知把什么东西扔进了嘴里。
剑刺下,扎进土中。程奇目瞪口呆,只记得苏钦宇化为一道白光,消失不见。
刀刃透入程奇的后心,把心脏斩开两半,又穿破前胸。程奇难以置信地瞪着钢刀,上面沾满了他的血,顺带夺走了他的命。
同一时间,东边的林子烈焰汹涌,西边的林子天寒地冻。祝宛熠和小玫都赌了一把,分别使出了还不娴熟的神火阵与寒冰破。后土教众猝不及防,或死或伤倒下大半。剩下那些被吓傻了的,又尽数毙命在疾火刀与寒冰刺之下。两人制敌的法子如出一辙,连得手时喜悦的神情也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单单就此来看,恐怕谁都不信她们会是死敌。
历过生死激斗,林中尘埃落定。与其他三处格格不入的是,启蛮与孟显伦一直陷在僵持中。
对于方才的留手,孟显伦自己也很惊讶,难道说,真的是于心不忍了?
不是这样,我只是不想让他死得这么容易罢了。孟显伦打心里很畏惧这个解释,慌忙否认掉,喝道:“小蛮,把你拿手的诀法都用出来,免得人家耻笑我孟显伦欺负孩子!”
启蛮一言不发,也没有要施诀的样子。孟显伦焦躁起来:“除掉你这小畜生,就跟踩死只蚂蚁一样!还真以为我会念什么狗屁亲情?”
听到“亲情”二字,启蛮自言自语:“我知道了,只要把蛇杀掉就行了。”
孟显伦心头一紧,怪了,他是怎么知道的?
这条蛇非同寻常,乃是后土教秘法炼制的蛇蛊。程奇送给孟显伦,算是他发现《混元归》的酬劳。服蛊入体,会打脏腑间生出半条蛇,剧毒无比,凶猛异常,还能受人操控,这正是少了条胳膊的孟显伦所需要的。但蛇身连着心脉,一旦蛇被斩杀,血涌不止,服蛊的人必死无疑。
见启蛮打起了蛇的主意,孟显伦不敢再拖延,催动傲雪欺霜诀法,卷向启蛮。启蛮身子被寒意侵蚀,得幸内有混元归自保,外施炽业炎暖身,暂时没有大碍。抬手过头,掌心向天,引出青芒闪耀,直上云霄。
孟显伦又惧又怒,叱问道:“木诀!小畜生你够邪门,从哪学来这些左道的诀法!”
启蛮开口回应,不答反问:“大伯,还记得您上一条蛇吗?”
这句貌似不沾边的话,却触动了孟显伦尘封的记忆。依稀是在十五年前,自己的确饲养过一条青花大蟒。
见孟显伦若有所思,启蛮喜道:“您想起来了吧。还记得,蛇咬我的那天吗?”说着,启蛮捋开右臂的袖子,露出了臂弯处可怖的疤痕。
孟显伦胸口一痛,一幕幕情景历历在目。
寒冬腊月,自己饲养的蟒蛇蜷缩在柴火堆里冬眠。大人们一个不留神,没注意到启蛮溜进了柴房。四岁的启蛮也少不了孩童的顽皮,突发奇想钻进柴火堆,想看看家里人找不见他的着急样子。
启蛮想藏得尽可能隐蔽些,使劲往柴火堆深处钻,一不留神,右手正按在了蟒蛇身上。蟒蛇惊觉,紧紧缠住了启蛮的胳膊,张开嘴猛咬一口。启蛮又疼又怕,嚎啕大哭,大伯孟显伦是第一个赶过来的。
一边是自己的亲侄子,一边是自己爱不释手的蟒蛇,孟显伦竟然没有丝毫犹豫,使出寒冰破把蟒蛇冻住,忍着心痛一掌震碎。启蛮惊魂未定哭个不停,孟显伦一边安抚他,一边亲自把毒液从伤口吸出来。
孟显伦乃是一辈之长,自然有一些架子。而且他从来不苟言笑,显得非常严厉苛刻。但那天的孟显伦,展现出的却是慈父般的和蔼。启蛮渐渐安静下来,这件事情,在他尚稚嫩的脑袋里牢牢扎了根。
后来日久天长,家人尊重和敬畏的态度下,孟显伦不知不觉飘飘然。迷失了本来就不擅表露的慈爱,暴躁的脾气则变本加厉。对于启蛮这种迟钝的孩子,他打心里厌烦,处处施以为难。可启蛮始终认定,虽然大伯凶巴巴的,但绝对是个好长辈。
“上一条蛇死掉的时候,大伯跟爷爷一样慈祥。那等我把这条蛇也杀掉,大伯就会清醒过来吧。”
九天霹雳,引落凡尘,被启蛮一把捏在手中。孟显伦只是失神地站着,傲雪欺霜,融化成涓涓流水,润进了残破的土地。
启蛮以雷光缠身,步履坚定地迫近。距孟显伦二十步,十五步,十步……
五步!启蛮探出了手,孟显伦依然纹丝不动。蟒蛇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嚣张的气焰顿时熄灭,紧紧盘了起来,缩在孟显伦胸膛。终于,启蛮的指尖,离蛇头只有最后一寸。
高处飞下一个细小的暗器,穿透了启蛮掌心。巨大的力道把他的手钉在地上,身子也趴倒下去。启蛮睁大了眼睛,没有看错,只是一枚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