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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璃随着徐恒的视线也望着绿纱帐上的熏绒球,出奇问道:“三日后,母亲真能醒吗?二舅舅只给了三日期限,万一醒不来,徐大夫你……”
徐恒却是默不作声,斜倚在软椅上,左手撑于头侧,摊开面前的医书看了起来,神情专注。
景璃看这情形,晓得是治好并无十分把握。不免忧从中来道:“为了她允诺那样的誓言,拿太医院的官职做保,值得吗?”
欲言又止,这些话她早是犹犹豫豫想说出来,可刚一张嘴,便恨不得咽下,面色一窘,垂下脸。
徐恒听后心神一荡,手里捧着医书却看不清字,久久他才道:“我是看着她长大,她把我当兄长一样,她有事不能不顾。”
景璃听后神色恍惚,“你也把她当妹妹一样吗?”
徐恒修长的眉拧起,景璃已仓促后退一步道:“出来好久了,我该回去看看姨娘,徐大夫你也要好生歇息会。”
也不等徐恒做声,她就转身急急走出去。
绕过屏风,走出门外,就看到景沫站在门前,她吓了一跳,尤其是看到景沫阴冷的面色时,她惊恐唤道:“大姐姐……”
景沫阴森的面容慢慢一转,变得柔和,她轻笑着吐字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景璃眼神一惊,景沫已冷嘲的看她一眼,转身离去,幽幽的一句话飘了出来:“你也真是可怜呐……”
景璃猛然一怔的站住,侧脸看了眼里头的屏风,透过屏风依稀可辨出徐恒单薄的身影,一动不动的坐着。她回过神,跟上了景沫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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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秀从玲珑十二馆跑出来,回到清风阁,白苏这会正陪着巧娘,巧娘自以为景秀真被烧死后,从那日当场晕厥过去,到这日还没醒来,璞玉悉心照顾,白苏也跟着在床前服侍周到。
听丫鬟突然说景秀回来了,白苏讶然,正走出房门,就遇到景秀急匆匆的走进来,一进来就问:“巧娘如何了?”
看她胸前直喘气,脸色透白,白苏忙扶着她坐下道:“你先歇口气吧。”
给景秀斟了杯茶,景秀喝下后,去床前看了眼巧娘,见得她满是皱纹的脸毫无血色,担忧道:“大夫怎么说?”
“廖大夫来过了,只说受了惊吓,倒无大碍,六小姐别太担心。”
景秀哪能不担心,不过见得璞玉皱巴着小脸,不时给巧娘掩被角,她脸上才挤出一丝笑来:“你真懂事。”
璞玉脆声道:“我好不容易找到娘,还没好好孝顺她呢……”
说着说着,璞玉眼睛里就要掉下泪来,景秀急忙道:“巧娘一辈子善心,吉人自有天相,你也快别忧心。不是才听得白苏说,廖大夫诊治后并无大碍吗?”
经景秀这样说,璞玉把眼泪逼近眼眶里,重重点头:“我不哭了。”
景秀微微一笑,嘱咐她好好照顾巧娘,就拉着白苏去了外面的厢房里。
关上门后,景秀直接道:“我想要出府,你有没有法子?”
白苏惊异道:“这是个什么关口,好端端的怎会要突然出府呢?”
景秀简单将事情说清楚,随后轻拢了烟眉:“我很担心他,万一他有事……”她不敢想象下去。
看着景秀忧心忡忡的面容,白苏连声安慰道:“可现在如何出去呢?且不说小姐你现在还被老爷关着,要出外院定然会被抓住,再则又去哪里找邵大人呢?”
景秀捂着额头上,掩盖住焦躁,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
如今得知傅四爷身份不凡,他又一直待着玲珑十二馆,那次还告诉她墙上挂着的钟馗五鬼图乃是紫禁城地图,还有景沫为了她甘愿不嫁,傅正礼又从不让他出去会友,明显是酝酿一场图谋。
而邵谦却是今上赐封的五军左都督,他是今上的人,与傅四爷处于敌对,傅四爷为了复位,定然先要将他铲除,且早就有了打算。邵谦一旦出海,是生是死难料……
理清这些思绪,景秀从椅上猛然站起:“别等了,和我去城西柳巷于府。”
白苏心里一跳,景秀回府后可从来没出去过。
而且这当口,并不适宜出去,毕竟那下毒的事还没个了断,这再要跑出去,大小姐指不定捏着她把柄,以畏罪潜逃的罪治她。
“要不派个小厮出府询问,六小姐现在这情形出府大为不利啊!”白苏还是劝道:“邵大人年纪轻轻就能做到一品大官,没有个妥善的法子,哪会那么简单就出海,他一定能平安无事,六小姐别太担心,先解决好府里的事再说。”
景秀听了白苏的话,稍微也冷静了下来,她应当相信邵谦的能力,特别是临走时,邵谦一幅胸有成竹大有把握的样子,可傅四爷的果决她也见识到,怎么不让她担心?
白苏见她能定下心神,又忙道:“廖大夫来给巧娘看病时,跟我说了些话,要我转达给六小姐。”
“什么话?”景秀不惑道。
白苏说着,凑在景秀耳旁细细道来。
景秀听后,心神一漾,面色也变了变。
她缓缓坐下来,精致的面容沉静如水,良久才道:“那你去请廖大夫进府吧!”随后在心里又琢磨半天,适才道:“去拿笔墨纸砚来,我要写封信,交给睿表哥。”
白苏知她心里已有主意,忙不迭应声去备笔墨纸砚。
等白苏备好后,景秀沾了笔墨,随意写下几句,折叠好后,交给白苏:“我现在不好出府,你快派人将这封信给睿表哥,一定要快点。”
白苏晓得分寸,就应声去吩咐人。
景秀按捺下心中的焦灼,强逼着自己要冷静。事情已到了这个节骨眼,再不能行一步差错。
约莫半刻钟后,白苏才回来道:“已派人将信送出去了,六小姐切莫太挂记。”
景秀缓了缓口气,看着外头窗外。喃喃地低语道:“我此时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白苏道:“当务之急,还是该早些让你和大少爷脱罪才是。”
景秀了然于心,站起身来:“随我去找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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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璃跟着景沫的脚步一路走,见她去了另一间的厢房里,她也跟着走进去道:“大姐姐要跟我说什么?”
“坐。”景沫伸开一只手臂,笑着请景璃坐下:“我还记得,七妹妹有一次被我十妹妹冤枉,偷拿了六妹妹的簪子,险些毁了清誉。当时幸而是徐大夫出声搭救,才幸免于难,对吗?”
景璃不知她为何突然问这句,但还是点头应道:“是。”
“那你又知不知,那簪子是六妹妹有意弄丢,不过是为了引起母亲的注意,和睿表哥的关注,却苦苦把你栽了进去。”景沫颇有些悠哉的道。
景璃脸上闪过惶恐,只听得景沫接着又道:“徐恒倒是得我父亲满意,将来六妹妹要不嫁给睿表哥,那就会嫁给徐恒了。而七妹妹和六妹妹差不多的年岁,待她将来嫁了,七妹妹的根又落在哪里呢?”
景璃越听脸色越难看,看着景沫脸上虽是笑着,那双眼睛里却总有精光与厉色,她沉了沉心思道:“大姐姐何苦要说这些话来刺激我?”
“你倒是不傻。”景沫冷笑一声:“你心里但凡没那个念头,又何需被我刺激?”
景璃微有动容的垂下脸。
景沫睨了她一眼道:“徐恒有没有跟你说,我母亲的毒有多少把握能治?”
景璃恍惚抬起眼。
“他并没有把握,他不过是为了六妹妹想的拖延之策罢了。待三日后,我母亲再不能醒来,他不止太医院的官职会丢,他还会身败名裂,因为他帮六妹妹对大哥下毒!身为医者,做出这种事来,一旦传开,他永远也翻不了身!”
景璃心口一刺:“大姐姐你要说什么!”
景沫站起身来,拍着景璃的肩膀好声道:“七妹妹虽在府里总是安安静静,不争不抢,可我晓得,你是不知如何争如何去抢?依你这样个性子,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你看看,二妹妹她懂得如何在刺绣上做手脚,抢了我的婚事,要嫁进京城贵族里,她为何敢做出这种事被人耻笑的事来,因为她没有依靠,她是个庶出,婚事掌握在母亲手里,她再不争,那一辈子恐怕都只会暗无天日。如今她靠自己争取到了,母亲寿宴时,你看她过的如何?旁人又敢多说一句不是吗?”
景璃霎时白了脸,咬着下唇道:“五姐姐告诉我,二姐姐会去争,是因为听到母亲要将她嫁给一个有龙阳之好的人,她才敢抢了大姐姐婚事。而这又都是大姐姐暗箱操作,有意让二姐姐听到这件事。”
景沫闻言,回眸一笑,“那你信不信,我同样也能把你嫁给那种人!”
景璃眼睛猛地一跳,心口像是塞了火麻一样,透不来气,她红着眼吼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景沫澹然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来:“我要你现在就去将这药给我母亲喂下!”
景璃猛地向后一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