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回 不合时宜 情深被拒

信步闲庭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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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秀听着心底酸酸楚楚,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争先恐后地要从她心里涌出来……让她感到害怕。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那些翻腾的情绪压下,看着邓睿明亮双眼下的痛楚,她低了头,掩饰着眼中的湿润。

    邓睿看她不做声,目光变了变,失落般的道:“六表妹,我猜到你回府想做什么,但是我总在想我这般执着到底好不好,回过头发现除了痛苦和难受,我一点都不快乐,我不希望你跟我一样,总是要掩饰自己的情绪,我从前活的潇洒自在,斗鸡走狗,那走出去也是一呼百应,各个喊着我睿大爷……可是我来了滁州,别人笑我死皮赖脸,笑我不知好歹,我也是笑笑,哪像以前,谁敢笑我,必要狠揍一顿!六表妹,我从前最不喜那些算计,哪怕现在也一样,这些不是我想要的,所以我放弃了,不再只想着报仇!我想总有什么是值得让我付出更多的精力牵绊我……”

    他语凝,深情的望着景秀,目光中有希翼,有迟疑,有忐忑……还有痛苦!犹豫后,他走上前握着她的双手道:“六表妹,你嫁给我吧,我会好好待你,一生一世都不负你……”

    “睿表哥……”景秀惊慌的抽回自己的手,向后倒退一步。

    为什么总是在她觉得会有转机,想好一切更坚定的时候,总会有人要让她选择另一条路,放弃她坚守的信念。这样的深情来的太不合时宜,她是如何都不会改变原有的初衷。

    邓睿看她惶恐无措的模样,心里难受,这是被拒绝了吗?

    两槐树下,两个人静静的站着,良久,邓睿犹不死心,手指紧紧攥成了拳,微微颤抖的唇,目光闪烁地道:“六表妹,我说的太早了些,你可能还没有准备,你可以好好考虑。”语气很是急切。“我会等着,等你不再只想着自己的执念,等你想通了……”

    “不要等。”景秀抬起眼,断然打断道:“我不值得……”

    邓睿听到这句,心里突然间翻江倒海般的难受!他全心全意地注意着景秀,见她微微蹙眉,见她脸颊泛红,见她露出无奈的笑容,见她想也没想的拒绝……他心底有了苦苦的涩意……突然有莫名的害怕,比他被赶出邓府那一刻还要害怕,怕她再也不会那样和自己说话。

    想此,邓睿慌乱地道:“好好,六表妹,你不喜欢听这些,就当我什么都没说。我刚才疯言疯语,连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什么!”他捂着后脑勺,哈哈大笑起来,掩饰自己的害怕:“我什么都没说,你也什么都没听到,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对了,外祖母找不到我,定然要着急了,我先走了,你小心点,我……我要走了……”

    他憨厚的笑着,浓眉大眼甚是明亮。他多看了几眼景秀,想看看那目光中透着皎洁的微笑,想看看那泛着如三月桃花般娇艳的面颊,想看看那如蝴蝶翅膀般颤动着的纤长睫毛……

    邓睿的手捏得紧紧的指尖发白。

    落下话,他逃似得急切转身就走。

    景秀想要叫住他,他却越走越快,转身穿过那扇月洞门看不到人影,她捂着急跳的胸口,扶着粗壮的槐树,静静的站立着……

    邓睿一转身,停下脚背靠着月洞门的墙壁上。一拳头就砸在自己脑门上,不是早清楚六表妹的性子,怎么会突然就说那种话来……

    他自深深懊恼,却突然听到有抽泣声传来,他站直了身子,侧脸看到不远处华素蹲在地上,哭的抽抽搭搭的,他楞了一下,慢吞吞走过去道:“喂喂喂,你躲在这里哭什么!哪个欺负你了?”

    华素埋着脸,只是哭。

    邓睿看了眼四周,有来来往往的下人,他忙蹲下来道:“大小姐,这里是傅府,来来往往的下人,你跑到这里哭,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你到底是哭什么啊……”

    华素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了眼邓睿,抽搭地道:“就是你欺负了我……”

    邓睿吓的向后一跳,指着她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哪里欺负你了,你别栽到我头上。撞到你真是倒了大霉,难怪我会被表妹拒绝了……”想起刚才的事,又是几分感慨伤心。

    华素听着后头一句,将脸埋着双膝间,更是嚎啕大哭起来。

    邓睿大急,怕她哭的招惹了人来,急忙道:“大小姐,姑奶奶,您行行好,别哭了行吧!我欺负了你,那你就打我得了,我不还嘴不还手。”

    华素听到这里,抹了抹眼泪,站起身子,耸了耸通红的鼻梁:“我是听到你刚才跟景秀姑娘说的话,感动了……”

    邓睿翻了一记白眼,气道:“你父亲母亲没跟你说,看到别人说话要走开吗?你还躲在这里偷听,安得什么心肠!”

    华素听他言语粗鲁,回嘴道:“谁叫你说的那么可怜巴巴的,比宫……比我在家里听的戏曲还要感人。你对她那么好,为什么景秀姑娘要拒绝你,为什么真心对一个人好,那个人却总是看不到,还要躲着……”

    说着说着,华素似有感触,眼里的泪更多了。

    邓睿听着也伤心起来。

    景秀默默走回临芳斋,听到厢房里贺太太震耳的哭声:“……没王法了,你们傅家就是这样欺负人,包庇这个凶手!打量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大明的律法,我家老爷曾也是一朝阁老,由不得你们枉顾法纪……”

    “贺太太,切莫动气。”傅正礼劝慰道:“令爱的死我是有切肤之痛,可婷婷话说的清楚,她并非有意要害令爱,两个姑娘口舌……”

    “傅大人,你当官这么多年公正严明,我家老爷也对你推崇备至。好端端的琦君哪里惹到霍小姐了,她要对她说出那种话,把她逼到水里……刚刚在戏台上,突然出现那女声,难不成就是我女儿显灵,她死的冤啊!我绝不能这样善罢甘休,我要报官……你们别挡我,挡得一时也挡不得一世,总要给琦君一个交代……”

    贺太太的声音渐渐拔高。

    霍氏听她说到戏台显灵,脸色一变,站起来正色道:“贺太太,我也是为人母亲,能理解你的心情。有些话不妨我们单独谈谈,之后你要报官也好,要我们傅家一个交代也好,我绝不阻拦。”

    屋子里的人听后,知道要避讳。

    景沫把霍婷婷扶起来,傅正礼看了眼霍氏,霍氏投了抹放心的眼色,他才走出去。

    走到外面堂屋,看到景秀还垂着脸站立着,他脸色尴尬,咳了几声,适才走到景秀面前,徐徐道:“这两日府里不安宁,你也累着了,先回去休息吧,家里的事有父亲母亲操心。”

    景秀笑道:“女儿也是家里一份子,出了事总该留下来帮忙。”看到景沫和霍婷婷正走出来,轻声道:“表姐不大舒服,大姐姐又要帮您打点,我留下来虽说帮不上什么大忙,但也好搭一把手。”

    傅正礼听了脸色柔和,连连颔首,只是想起这些繁杂事,叹口气,不置一词。

    那边,景沫扶着霍婷婷出来坐下,看她眼圈还红着,端了杯茶给她舒气:“你也真是,不是说好了按母亲的意思来吗?怎么突然改了口,你看贺太太激动的,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霍婷婷抓着景沫的手,急道:“我看贺太太那样伤心的样子,脑子一糊,没想太多。我哪里会知道不过说了贺小姐几句,她就会往水里跳啊,她自己想不开,也不能全赖在我头上。我只是不想良心不安,才把实情都告诉贺太太。她要告就告我好了,又不是我把她女儿推下水,真到了官府她未必讨得好……”想到贺太太刚才抓着她的手,骂她是杀人凶手,就愈是气愤。

    傅正礼听霍婷婷还不知悔改,本柔和的面色瞬时铁青,正要转过头训斥,袖子却被人拉住,听到景秀小声地道:“表姐也是吓着了,父亲别动怒。”

    傅正礼的眉头就几不可见地蹙了蹙,到底还是听了劝按捺下来。看着面前这个不受宠的女儿,他过去没能抚养她长大,回府没能照顾她,但她总是能顾及这个家,出了昨日的事她隐忍了冤屈。今日在别人避之不及时,又晓得留下来帮忙。哪怕最懂事的景沫,也学得跟太太一样偏袒,失了正直。

    相比之下,他眼底流过欣喜,望着景秀的目光很是慈祥,拍了拍景秀的手道:“父亲都有分寸。”

    景秀笑了笑。

    景沫边劝着霍婷婷,见她好些了,也坐下来松口气,这才注意到景秀在父亲身边,看到父亲充满慈祥怜悯的望着景秀,她眸子微动。

    “表姐,姑母要怎么劝贺太太?她要真告我我也不怕,就怕会牵连到我父亲母亲……”霍婷婷担心道。

    景沫回过神来,瞥了眼景秀,蓄了一抹温婉的笑道:“还以为你真不怕了。放心,母亲怎么也不会让你见官,你不是也说贺小姐不是你害的吗?别担心。”

    霍婷婷听着放心下来,但还嗔道:“那贺小姐也真是,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要寻短见,叫表哥怎么好想……”

    景沫听她提到大哥,敛色问:“跟大哥有何干系?”

    霍婷婷失言,掩饰道:“表哥心善嘛,要是知道府里死了人,他肯定会难过。”

    景秀闻言,眉心略动。想起大哥脸色不好的离去,还不知他情况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