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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宝仪的到来,让整个绣楼安静下来,诸位小姐屏气凝神站在侧旁。
景秀被白苏扶起,一手捂着疼痛的后腰,脸色十分难看。
穆宝仪见此状,走上前问:“怎么了?”
景秀的视线一直望着景汐,见穆宝仪问话,才收回视线谦声道:“是我不好,没当心踩着十妹妹绣线……”
穆宝仪目光转向景汐:“所以,你和你六姐姐打起来了?”
“才不是!”景汐跳起来嚷道,“她故意的,故意要撞坏绣品!”
景蝶冷哼了一声:“十妹妹怎就没头没脑说出这话来,我们这么多双眼睛看到,你故意往六妹妹身上撞,撞倒了绣篓,她要扶你才不小心踩着绣线,你又把她往绣架上推,现下还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说六妹妹存心,十妹妹真是会倒打一耙啊!”
“你,你胡说!”景汐气得脸色变白,就要向景蝶冲过去打她,“你冤枉我!我打死你!”
景蝶身后的丫鬟落葵赶紧拦住。
景蝶讥诮一笑,对穆宝仪道:“穆先生看看,我不过实话实说,十妹妹就张牙舞爪地要打死我,可想刚六妹妹不小心踩着她绣线,她还不知道下多重的手推她!”
景汐气得跺脚,对着落葵又打又掐。
景蝶拉开景汐的手,眼底生怒道:“平日里在我们面前耍耍性子也就罢了,先生面前也由得你闹!大姐姐也不管管,她一向最听你的话!”她目光轻视地瞥了眼景沫。
景沫看着穆宝仪威严的脸色,上前拉着景汐的手道:“还不快向先生认错。”
“才不!”景汐撇嘴。
穆宝仪冷言道:“十小姐好是威风啊!”
景汐咬了咬唇,瞅着穆宝仪道:“什么意思?”
穆宝仪道:“你是家里最小的妹妹,她们做姐姐的让着你也是应该,可你也不该仗着自己年纪小,就屡次生事,闹得家宅不安!就拿昨日来说,原本该是你两个姐姐的事,一个还在气头上,一个沉默不语,其他姊妹也不敢多做口舌,唯你煽风点火,处处好强争辩;你父亲母亲说了两句话,你就忤逆插嘴,这要是被外人听到,只当傅府全无家教。往小的说,堂堂一个知府连个内宅都管理不好,教你父亲颜面何存?往大的说,你几个姐姐正当婚配的年纪,被人知道府里的小姐都像你这般牙尖嘴利不饶人,她们将来若是嫁不出,可都是你败坏了傅家小姐的名声!”
景汐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穆宝仪只当没看到景汐神色,继续道:“这也就是在滁州,搁在京城,你父亲保不定要被言官弹劾,失了官职总总都在你。那京城的贵胄圈里议论的最多就是小姐的言行,一个失言,牵累的不是你,是整个家族!只因你逞口舌之快,让整个家族蒙羞,这个罪你担得起吗?”
这番话说下来,吓得景汐嘴唇直颤抖,任是发不出一个字,再看穆宝仪冷淡的神情,忍不住“哇”了声,热泪夺眶而出。
“今日的事,你认不认错?”穆宝仪义正词严道。
景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看着景沫的脸色,她委屈地点了点头。
“好,既认了错,当着这么多姊妹,我也不重罚你,去把戒尺拿来!”穆宝仪吩咐个丫鬟。
景汐瞪大了眼珠子:“母亲从不打我……”
看着明晃晃的戒尺拿在穆宝仪手上,景汐吓得张大了嘴。
“我与你母亲自幼就在深闺读书练字,情同姐妹,这么多年情分,今日她不在场,我就替她好好教导你规矩,省得将来你在人前闹出大事,毁了名声,牵连你母亲一辈子的名望!你若心中不服,只管去你母亲那说道我。”穆宝仪拿着戒尺道,“跪在地上,伸出左手!”
景汐躲在景沫身后,哭诉道:“大姐姐救我……”
景沫看了不忍,上前劝道:“穆先生,十妹妹她还小……”
“身为长姐,纵容幼妹滋事,不加以管束,大姐儿,你母亲是这么教你规矩的?”穆宝仪意味深长地看着景沫。
景沫羞愧地低下脸,拉着身后的景汐道:“先生是为你好,忍一忍就过去了。”
景汐号啕大哭:“不,不要……”
景沫按着景汐的小身板跪在地上:“你听话些。”又把她的左手掌摊开。
穆宝仪再不多看景汐,一戒尺打下去,景汐手心通红,哭得更大声。
穆宝仪看她年纪还尚小,到底没下狠手,只不轻不重地打了十戒尺,就让景汐起来:“下次再这般没规矩,我可不会再宽容!”
景汐当着这么多人面受罚,左手心火辣辣地痛,可心里更痛,她感觉屋子里的人都盯着她,看她的笑话,心中益发生怨,一抹鼻子,转身就往外跑去,边跑边号啕大哭起来。
景沫叫也叫不住,只能由着她。
穆宝仪也懒得去管,让人把绣架重新整理,幸好贡缎后的画幅没毁坏,只是锦帛上的绣线缠在一起,只好再铺张新的锦帛,重新起头再绣。
真是耽误时间。
故穆宝仪让诸位小姐都加快速度。
大家紧锣密鼓地赶绣,都累得不行。穆宝仪拖了会才让大家去休息,又单独把景秀留了下来。
景秀思虑了一下,红衣仙女在整个绣屏中部分最多,得五日时间不眠不休才来得及,赶工绣快点的话又怕针线绣得不密实,不好看。她就摇了摇头:“我也没多大把握。”
穆宝仪“嗯”了一声,道:“那你要辛苦赶工了,你母亲的寿礼,一定要在这五日内完成。这几日晚上你来绣楼多费点心思吧,过会把绣楼钥匙给你。”
景秀迟疑地应诺。
穆宝仪看她乖顺,就着景秀所绣的问题指点一二。
约莫近半刻钟后,穆宝仪才要她离开。
和白苏走出绣楼的小巷子,不远处看到景沫站在柳树下等她,看到她出来,笑着冲她招了招手。
景秀对白苏道:“你先回去,我和她单独说会话。”
白苏点点头。
景秀缓缓走上前,景沫敛了笑色,温声问道:“你昨夜怎么会跑去玲珑十二馆?”
景秀走过来时,脑中就编排了说辞,不慌不赶地道:“昨晚吃得有些多,积食不消,白苏陪着我去清风阁外面走走,因着起了风,她进去帮我拿外衣。我在定香榭的凉亭里坐着,好像听到有说话的声音,本是该避讳,但看他们往那扇被锁的门口那里走,我曾经听说那里面住着祖母,怕会是歹人闯入,才想也没想就跟着走了进去。”
景沫静静地听着,漂亮的眸子注视在景秀脸上,好一会儿才道:“昨日的事我帮你瞒着揭过,但是府里的规矩你刚进府的时候,身边的妈妈丫鬟也都说过,只此一次,不要再有下次了,你记住我说的话!”
景秀听她这样郑重的说辞,慎重点头道:“我记下了。”
景沫在众多小姐里脾气温和,哪怕偏袒她妹妹,对其他妹妹也是关怀备至,有长姐的温婉贤淑,只是……给她的感觉却是温和得太过了……
她会有这样的想法又都取决于霍氏,两人可是亲母女。
所以她对这个大姐姐的印象谈不上好坏,只是敬而远之。
而有这种感觉的除了景秀外,景蝶也亦然。她正和景璃两人走在西厢院的羊肠小道上,看着一派幽雅的庭院鸟语花香,想起今日穆先生惩处了景汐,不由得感叹:“穆先生倒是下得了手。”
景蝶道:“这算什么,你是不知道穆先生在京中士族的威望,我听姨娘说,穆先生曾把一个小姐罚得几日几夜不敢吃饭。”
“还有这样的事?”景璃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