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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山观水园,原名清音园,起初是前朝某位皇帝为了他心爱的幼子修的园子,可惜,这位皇子没活到成为太子那天。 后来几经易手,又改朝换代,最后到了玉琉公主手里。
而玉琉公主常用这个园子举行宴饮,招待王公贵族及其女眷。
不管这所谓的棋院是谁开的,单凭这地方,就足以吸引有点进取心的文人雅士了,万一表现的好,碰上个慧眼识人的,岂不是从此就要青云直上了?
再者说,听说见山观水园秀美精致,又兼得奢靡华丽,如今得了机会,去见识见识也是好的。
太子妃向自己借园子,玉琉公主喜出望外。虽然孙子霍霜如今时常在太子殿下身边转悠,可惜自家表态的太晚,锦上添花毕竟不如雪中送炭,东宫的态度始终不冷不热的。
如今好容易太子妃开了口,太子妃的意思不就是太子的意思吗?何况还分了一成份子!有利益的牵扯老公主更放心了,半点没迟疑,想用多久都行。
观澜棋院一声不响的开张,来的人却是不少。
说实话,能到国子监读书的,身家都不菲,能对见山观水园动心的,也不会是寻常门第。因此,哪怕进园子的费用不菲,众人倒也忍得。
然而,当头一天的胜出者竟然被偶然出行的太子殿下召见,又入了某位大人的眼,成了预备女婿的消息传出来后,棋院的门都要被踩破了。
善意者谋势,这话确实不错。除了钱财上的收获,太子也在众多棋手里挑出来几个可用之才。会读书的人多,会做官,能做事的人少。如今多了这个棋院,倒是为不少人提供了进身之阶。
二皇子心里转了转,没敢跟风。棋院有揽士之能,皇帝做得,东宫做得,光头皇子做不得,只好眼睁睁看着太子做了独门生意。
沧澜棋院随即宣布所得收入捐出一半给军中因伤退役的将士添置冬装和粮食,御史台也熄了火。
东宫既得了名声,又得了实惠,太子大手一挥,沈栗也得了五分红利。钱不太多,但对沈栗也是及时雨了。
沈栗没什么收益,只府中的月钱和身上骑都尉的俸禄,开支却越来越大,因着李氏,他又不好向公中要求贴补,得了这笔钱,手中也宽裕不少。
新年至,宫中的庆祝宴饮沈栗是没资格参加的,因此他反而相对清闲下来了。
李氏心塞了一段时间,到底还是硬撑着爬起来去见田氏:“六姐儿在庄子上住了一段时间,如今侯爷回来,又逢新年,也该接回来了。再者,容蓉今年刚进门,儿媳也该带她去李府走动走动。”
田氏问道:“你如今想通了?”
李氏低头道:“前阵子侯爷不在家,儿媳心中焦躁,故此进退失据,还请母亲多多担待才是。”
田氏叹道:“一家子和和美美过日子多好。”
到底是长媳,田氏也未多话,任由李氏讨回了管家权。
元月初五,沈栗一家动身前往李侍郎府拜年。
路上碰上了何家的轿子,何泽掀起轿帘,露出满是记恨的脸。
沈淳皮笑肉不笑地打招呼:“何御史别来无恙。”
何泽:“……”
怎么会无恙!叫沈栗一场庭辩,何泽让邵英圈起来一个多月!插手军机可不是小事,与他一同上折子的人,十有**都罢官问罪。叔父何宿为他求情几乎在邵英面前磨破了嘴皮子,何家也出了大血。就这样,邵英也下令“五年之内,不得升迁。”
经此一役,何家元气大伤。何泽更是恨沈淳父子入骨。
“沈侯如今气色倒是不错,不过天有不测风云,沈侯杀伐过重,还是小心为妙。”何泽冷笑道。
“不劳世叔挂念,”沈栗道:“家父自从军起,所杀皆前朝逆军及狄人,未尝有冤死剑下之鬼也,况佛家也有怒目金刚之说,单以杀伐论果报,何其浅薄?“
“倒是何世叔,”沈栗微笑道:“听您的话音,似乎在为死在家父手中的前朝逆军或狄人鸣不平?”
何泽:“……”
每次和沈栗说话都有掉坑的危险!
本官刚被放出来,难道又要进去?
“岂有此理!”何泽狠狠放下轿帘:“快走!”
沈淳瞥了沈栗一眼:“功力见长!”
沈栗:“……父亲谬赞了。”
沈栗拨了拨马缰绳,思索道:“父亲,许是儿子多心,方才何泽的神色似乎有些微妙。“
沈淳道:“咱们两家已成水火之势,多加小心总是不会错的。”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这句话便是跨越了时空也同样有效。沈栗与李雁璇刚刚议亲时,杨氏还看不上沈栗,如今再登门,便是千好万好了。
不单是因为沈栗如今越出息,勋位升了、品阶长了,又得皇后另眼相看,惠及李雁璇也被皇后召见,更难得的是沈栗对李雁璇的维护!
杜凝在福榕寺中那一场大闹,虽然李雁璇只是无辜受累,只是世情苛刻,回了府后,一家人着实担忧了几日。李雁璇更是惆怅满腹,以泪洗面,生怕沈栗心下介意。
李颗安慰她:“先前杜凝在东宫妄言,险些害他被逐,栗表弟尚不忘为你在沈府转圜;沈家六姑娘在山下出言不逊,还是栗表弟呵斥了她,何况他也曾道万事有他,想是无碍的。”
李雁璇郁郁道:“先后两次为了我与人起龌蹉,又有二皇子参与其中,只怕便是栗……栗表弟不介意,侯府也是介意的。”
旋即传来杜凝莫名其妙“嫁了人”,李府众人心下都明白这是沈栗对杜凝的报复。
李雁璇心里七上八下,惶惶不可终日。
杨氏怕她钻了牛角尖,日日陪着她,只道:“这亲事是你姑母亲自求的,沈侯拍的板,太夫人也是明理的人,不碍的。”
旋即又骂沈栗:“也不知来个口信,平日里的机灵劲都用到哪里去了?”
李颗道:“不如儿子去寻栗表弟探探口风?”
李雁璇哭道:“哪有为的这个去问的,倒显得妹妹心虚。”
一家人正团团乱转,沈府的太夫人田氏着人送来几匹锦缎:“老侯爷在时先皇太后赏的,因颜色鲜亮,老夫人一直留着,如今想起来,倒是表姑娘才配呢。”
杨氏翻了翻,见这几匹锦缎都是如意、蝶恋花,芙蓉莲子花样,心下大喜,把来拿给女儿看,李雁璇见了又羞又喜,渐渐放下一颗心。
杨氏道:“如今放心了?我女儿颜色又好,规矩也不差,还怕那小子跑了不成?”
胡嬷嬷也凑趣道:“当日在寺里,表少爷双目灼灼,怕是一眼就相中了!”
李雁璇嗔道:“嬷嬷说什么呢!”
及至后来沈淳失踪,沈栗立时奔了李朝国,连个口信也没有,杨氏母女又提起心来:军中刀剑无眼,万一沈栗出事,岂不坑了李雁璇?
杨氏对丈夫埋怨道:“偏叫他一个小孩子去,沈家竟无人了么?小姑也忒心狠了些!”
母亲还可对父亲表示不满,李雁璇的一腔心思却无人可诉,每日里长吁短叹,无人时便拿出沈栗那“长命女”翻来覆去观看。直到沈栗回来,沈家派人报了平安,带来了沈栗从李朝国捎来的小玩意,李雁璇人已清减了些。
虽然两人说起来只有区区一面之缘,然而两人早就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李雁璇又连番得沈栗维护,及至皇后召见,小姑娘又听得沈栗在军前如何英勇救父,斩了北狄王子,一颗心早系在沈栗身上。
无奈礼法严苛,两人平日里连字纸也不得通,更别提见面了。至多两府派人来报个平安。
好容易到了年节,李雁璇知道沈栗会随着李氏回门,形色间自然带出些期盼。杨氏见了也只能暗叹女生外向。
得了空,沈栗又偷偷蹭到杨氏身边悄声道:“舅母,今日表姐可到园子里赏花?”
杨氏气笑:“冬日无花可赏,倒是有一窝蜜蜂盼你。”
沈栗只管憨笑。
杨氏睨他道:“你若醉了,去你表兄书房里清净去吧。”
沈栗眨眨眼,自去寻李颗。
李颗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道:“偏你事多!”
沈栗着频频作揖道:“表兄费心!表兄费心!”
费心给你做红娘吗?
碰上这么不要脸的表弟,李颗无奈投降,引他去书房。
沈栗只管在书房中与李颗插科打诨,李颗哼道:“此处乃读书的地方,先贤之言在此,表弟却不静心研习,将来如何面对妻子。”
我将来的妻子不就是你妹妹?
“欸,”沈栗嬉皮笑脸道:“读书明理,顶门立户,这只是对男子的基本要求,想要夫妻和顺,却不是只会读书就行的。总不能夫妻两个每日里之乎者也的过日子不是?”
李颗喷笑道:“你倒是有歪理!那你说说,将来夫妻两个如何相处?”
“第一要务当然是疼老婆喽,”沈栗毫不迟疑道:“疼妻子的丈夫才是好丈夫,此乃真理也!”
李颗瞪圆了眼,你还真好意思说出来!
虽然娘家人都爱听女婿说出这句话,但这里毕竟是男权为尊的古代,起码照李颗这个受了正统教育的侍郎府嫡长孙来讲,放在自己身上,就算再喜欢,他也是有些说不出口的。
栗表弟脸皮的厚度果然令人叹为观止!
“啪!”门口忽然传来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