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怜花堂

金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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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渊大6,三国鼎立。  中南方是月照国,东北天乾国,西北长隆国。三国交界处是连绵的群山,世称巴陵山脉。

    巴陵山有一处神秘所在,是历代道家高人所居,叫巴陵神宫山。神宫山的道人常下山来悬壶济世,深得百姓称颂。

    近五年,眼见三国国君治国有道,百姓安居乐业,神宫山道人便不再入世了。

    巴陵山脉的西南方,有一座小山峰,因山上长满了枫树,一到秋天,满山火红,所以被叫做“红叶峰”。山脚下有一个小镇,叫福来镇,是天乾国最为边缘的镇子。

    康来六年。

    红叶峰的山腰的平坦处,两天功夫,多了一座小草庐。

    福来镇上每天都有一批上山打柴的人,他们现了这个变化,非常好奇:是谁忽然间在这里搭了一座草庐?

    有人猜测:“莫不是神宫道人又下山来济世了?”

    旁边的人否定:“肯定不是,神宫道人来无影去无踪,是不需要房子的,怎么可能在这里搭草庐?”

    “莫不是哪位高人到我们红叶峰来隐居了?”

    “不会不会,要隐居就隐居在深山里,谁会跑到这山边隐居呢?”

    有个人勉强识得几个字,指着草庐大门上的木框喊:“上面写着字呢……花……堂”

    立刻有人两眼光道:“花堂?莫不是哪位花仙子住到这里来了?她一定很漂亮……比镇上的王二花的屁股还大……”

    旁边的人便“蓬蓬”地敲他的头:“你个花痴,王二花屁股根本不大,李三丫的屁股比她大多了好吧!”

    又有人扯他的衣领:“阿贵,木板上明明有三个字,你怎么只说了两个字?”

    阿贵搔搔头:“第一个字……第一个字咱不是不认得么?两个字也差不离了,反正就是什么花堂。”

    难道真是哪个花仙子看中巴陵山脉的好风水,来这里居住了?大家的眼睛顿时都噼里啪啦冒出了小星星。

    就在这时,那扇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从里边走出来一个少女。

    她身着素白衫子,乌黑的长随意挽在脑后,上插一朵雏菊。脸色白净,长眉入鬓,一双眼漆黑灵动,神光蕴藉。她步履轻健,神色恬静。虽然遍身素雅,却仿佛笼罩着一层光晕,令人不敢直视。就像晨光下的青荇,水中央的菡萏。

    有人大呼一声:“真是花仙子!”大家顿时又惊又喜,有人差点就要跪拜下来。

    那少女微笑着走至近前,朝众人盈盈一揖,脆声说:“小女子阿错给各位大哥大叔见礼!”说罢指指身后:“此处名唤怜花堂,我以后就在此处居住。小女子别无所长,只在神宫山学了一点歧黄之术,日后大家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的,可以来找我。还请大哥大叔多多关照!”

    这些打柴人本也是朴实的山里汉子,见这孤身女子如此简雅大方,顿生好感,虽然不理解一个小女娃干嘛要孤身跑到这里来居住,但想不通必定就是不需要想的。一时纷纷夸赞。阿错姑娘谦让了几句,邀请大家进屋坐了,一一奉了茶。

    草庐很小,屋里陈设也简单,外间一张大木桌,几条凳,靠墙一张加宽的长条凳,大约就是给人躺着查病的小榻。里间大约是阿错的睡房。当下那阿贵因年纪稍长,开口道:“阿错姑娘,我这腰间近来老是一阵阵的疼,尤其是晚上睡觉,躺下、翻身,都特别疼,你可能看看?”

    阿错一笑:“大叔,您这是腰椎骨受损了。”他让阿贵在墙边的宽条凳上卧下,用手在他腰间按了几下,随后说:“大叔,我知道你的病在哪里了,是第三节和第四节腰椎出了问题。我这里刚好备得有药,给您带回去熬了,吃三贴就会减轻疼痛。”

    众人见她说的头头是道,顿感佩服,阿贵见能去了病,更是心花怒放。阿错取出纸笔,写好房子,又去草庐后的小敞轩里取了药,一一给阿贵做了交代,并嘱咐他夜间睡觉把衣服叠起来垫在腰下,暂停打柴,等病好了再说。

    一行人在草庐流连了半天,连柴都没打便下了山。一夜工夫,阿错和怜花堂的事便传遍了小镇。

    三天后,阿贵迎着太阳伸了个懒腰,浑身骨头都啪啪响。他站在院子里愣了一阵,忽然大叫:“我的腰不疼啦!我的腰好啦!”

    阿贵的叫喊声和清晨的鸟鸣声一起,传得很远很远。

    怜花堂的名声就此传了出去。

    这一日,阿错送走最后一批求医人,夕阳已经落到山那边。阿错走到草庐前的平地上,平地上有一块巨石,下边就是断崖。阿错伸展手臂,舒展了下劳累了一天的筋骨。又扬起脸,任清爽的山风从弧线优美的下巴上、秀气的鼻翼边、甚至长长的睫毛下轻柔拂过,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两个月来,日子虽忙碌,但过得很充实。福来小镇上的人都认可了她,她治好了他们的病,他们有钱的出点钱,没钱的会隔三岔五给她送来米面腊肉鸡蛋等物。那些淳朴的笑让她重新找到了家的感觉。

    巴陵神宫山的五年岁月,她学的不仅是医术,更是养生修性之道。也就渐渐了悟:要彻底摆脱过去,躲不是办法,心魔无处不在。她必须重新走入人世,接受红尘烟火的洗礼。

    于是,阿错出现了。第一步,她走得很好。

    草庐里忽然窜出来一条胖胖的小狗,呜哇呜哇的朝她奔过来。

    小狗的皮毛是淡淡的棕色,显然是条普通的狗。出生才一个月的样子,因为胖,跑快了便歪歪倒倒地,特别逗。

    阿错见了狗,更加开心,迎过去抱起它:“小哇又淘气了,让你别跑出来的!是不是又饿了?”

    小哇蜷在她怀里,委屈地朝她呜哇呜哇两声,心里愤愤地想:“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们人类一天只吃三顿,人家是高贵的狗,一天必须吃六顿!”

    阿错自然听不到它的心声,但从它呜哇呜哇的叫声里也猜到了些意思。

    这只狗是阿贵送来的,说是打柴时从山洞捡到的,当时都快饿死了。从它的样子来看,应该是条狗,于是送来怜花堂,说长大了可以给她看看门户。阿错自然是喜欢的,不过这家伙似乎特会吃,阿错屋里挂的腊肉全部成了它的口粮,就是这样它还时常呜哇呜哇地抱怨。于是阿错干脆就叫它“小哇”。

    阿错抱着小哇,将灶上剩下的腊肉和着米饭热了热,端给小哇吃了,自己煮了点小米粥,慢慢地喝了。

    屋外凉月漫天,时节已到谷雨。

    阿错抱着小哇,坐在大石头上遥望天穹。她经常喜欢看天,白天看,夜晚也看。无数个失眠的日子,她就这么看着,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但是,每一次回忆,她都刻意回避了最后那一天的事情。所以,她的记忆里,娘还是那么温柔好看,安然哥哥少年英俊,皇伯父还是那么慈祥又威严……

    还有接下来那一年的黑暗日子,离家,流浪,饥饿,挨打,生病……然而再多的苦痛都不足以让她忘却内心巨大的痛。后来,她被人拐卖,关押,漆黑的屋子,绝望的滋味……后来,又是逃跑,被追赶,跌落深渊……最后醒来,她在一位白白须白衫的老人家里。

    阿错将脸埋在小哇柔柔的皮毛里,叹息道:“小哇,姐姐其实也和你一样,是无家可归的流浪儿。以后的日子,咱们可得相依为命。”

    小哇低声呜呜地哼着,心里在说:“那是自然的,我是姐姐的,姐姐也是我的!”为了让阿错明白自己的意思,它大着胆子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一下她的鼻子。

    嗯,好香!

    冷不防的“舌吻”让阿错一愣,随即一抬头,总算躲过了小哇第二下舌吻。她用袖子使劲擦着鼻子,想着它刚才吃了那么多的腊肠……忍不住恶心了一下。她有点小洁癖,对小哇的亲热方式有点接受无能。

    见到阿错如此反应,小哇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戕害,它两只前爪捧着脸,郁闷地呜哇了几声,跳下石头就朝草庐“滚”去。阿错只得也下来,跟着进了屋。

    第二天太阳升起时,阿错已经在跟红叶峰相邻的左相峰上采药了。

    红叶峰之西,有一座最高的山峰,叫白虎峰,是巴陵山脉四大主峰之一。白虎峰周围也是群峰环绕,靠得最近的便是左相峰、将军峰。左相峰上植被丰茂,草药品种很多,再加上山势不算复杂,阿错便将此峰作为采药的主要地点。将军峰虽然草药也多,但福来镇上的人都说,将军峰上盘踞着一窝山寇,专抢过路富商,还是少招惹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