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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离开的第二天。
嘉薏再一次夜里惊醒,他的回忆轮番碾压,睡不着,只能眼睁睁地支撑到天亮,第二天一早赶到店里。
昨天没有搞完的清洁,来不及核对的帐目都让她不得不重振精神面对第二天,“也许今天就好了,决不可能需要三天的,加油!”她对自己暗自鼓劲。
果然,事情似乎因为她的决心而有所起色,常大叔送货时居然饶了她一盒桃仁酥,还不忘给她出主意,笑着说:“你可以配些干的桃花卖啊哈哈哈~”
她立刻被这善意的笑声感染了,心情逐渐开朗起来,许多小惊喜就这么蹦了出来——
文敏一个4o多岁的乡村主妇,可手机锁屏却是exo组合,一谈起那些花美男,她就蹦跶着百二十斤的体重,欢呼雀跃,滔滔不绝起来,比数说她园圃里的花还带劲;
早上来的客人里有一位居然用了和自己同款的香水,两人就香水聊了半天,越来越多的惊喜被掘出来,好不乐乎;
更别说,今天店里的玫瑰清露比往日下单量要提升了一点点……
好吧,其实只多了两杯。
并不是生活被感动了,它还是那副面孔,它赐给孩子的那个捕虫网依然还是敏感如丝,不肯放过任何动摇人心的细节,只不过那孩子现捕虫网除了可以捉蚊子、苍蝇外,也可以去网蝴蝶、蜻蜓……
店门风铃又响了起来,嘉薏正努力挤出一脸灿烂想要迎接正推门而入的顾客,但抬头的瞬间这抹笑容就僵住了:“高瞿?”
脸色间的变化没能逃过高瞿的眼睛,“你怎么了?”他问道。
嘉薏咬了咬左边的嘴角,有些窘迫,急于掩饰。
她不是对高瞿的突然到来觉得意外,她对于他有事没事出现在店里早已习以为常了,但不知怎的,刚才那如此虚伪的笑容,她就是不希望被他看见。
高瞿见她完全没有回应自己的意思,故意在吧台上用手指敲出声音。
“喂,你不会以为我刚才那句‘你怎么了’只是单纯打招呼吧?”
嘉薏装作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他,说:“没有啊,我沉默也只是想告诉你,我没怎么啊!”
“怪异!”他不再打量她,转向环顾四周,又慢慢说道:“看来最近生意不怎么好啊?”
“是啊。”她敷衍道。
高瞿再次转过身子,手指还是不紧不慢地敲着桌台,说:“节日过后会这样咯,毕竟快年末了,大家也卯足劲等着过年呢。”
“春节的活动出来了?”
“我怎么知道?你别忘了我是负责什么的。”
嘉薏撇了撇嘴,没说什么。
高瞿留意到账本刚好摊开在吧台一侧,便顺手将其拿了过来,却被嘉薏一把摁住,牢牢地贴着桌面。
“你想做什么?”嘉薏警觉地问道。
“怎么?财报还需要对投资人保密啊?”
嘉薏当然知道所谓的“股东利益”,但她害怕这本账本会把自己欠缺做生意的特质暴露在他面前,尽管关于这一点,她比任何人都先质疑自己,但她却不想这个结论是由他说出来,她仍不愿意退步,却苦于找不到理由。
“大公司的财报都要加工才能公示呢!何况是我这样的小店,这原始数据……怎么可以这么被人轻易看到呢?”她几乎是战战兢兢地说出来的。
“我又不是第一次看了,你不想我指点指点你?”
“不想,嘿嘿。”她挤弄了半天才硬抛出一个媚眼,假的极尽勉强,她也很不自然,但手却仍然不放松,试图将账本重新移到自己跟前。
高瞿看她这副样子,心里早有了数,便轻巧地松开了手,动作停在半空,等到她把账本移到半途时再抢住,看着有点惊慌又怒气的嘉薏,他做了个鬼脸。
“一杯玫瑰清露,不加糖。”他得意地说着,终于缓缓松开了手指。
她总算松了一口气,把账本重新收好,再次生硬地做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后,转身去调制饮料了。
高瞿四周走动,突然看见墙上的一幅照片格外突出,四角都钉着,却不平衡,上面两颗钉子明显松了下来,他试图用手扶正它,却听见嘉薏大喊了一句:“不要动!”
高瞿还没留神,相框上面就完全脱落了,下方也摇摇欲坠,而此刻嘉薏直接从吧台后扑上前来,她想要拦住高瞿。
谁知相框上方连拉带拽着下面的两颗铁钉全部脱离墙面,整个掉落下来,嘉薏情急之下,竟然徒手去接,四枚生锈的铁钉坠入掌心,其中一枚直接扎进掌心的肉里,借着掉下来的势头,划出一道不小的口子,她疼得只微微“啊”了一声。
因及时阻挡,相框最终还是轻轻摔到地上,幸好没碎。
高瞿立刻紧张起来,抓起嘉薏的手,掌心早已一片殷红,可他脸色却瞬间惨白,额间还渗出了汗珠。
他立刻将头撇向一边,用一只手连忙在身上搜着创可贴却只找到手帕,另一只手紧紧抓着嘉薏,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反而让血流得更多了。
嘉薏试图用没受伤的右手扯开高瞿,想要挣扎离开的时候,却听见他异常严厉的声音:“你在干什么?!你受伤了你知不知道?”
嘉薏被他颤抖的声音吓得不轻,但还是装着镇定,说:“大哥,麻烦你松松手,我这点小伤都要被你弄疼了。”
高瞿才意识到自己乱了分寸,忙柔声问道:“你有创可贴吗?你有药箱吗?你疼吧?我们要不要……”
“不用了,没什么大碍!”她边说着边向后退。
高瞿意识到她正在抗拒自己,试图躲开,他立刻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却怎么也不敢看她掌心的伤口。
“怎么会大碍?你要没有的话,我帮你去隔壁借……”
她生怕高瞿跑去林骁的店里,一想到自己昨天和林骁那般不愉快,她立刻拦住了他。
“不用啦!真的没事。”
她把受伤的手抬到高瞿面前,他却猛地闭眼,一副惨不忍睹的样子,嘉薏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掌心已经裂了道差不多两厘米宽的口子,连她自己看得都觉得难受。
她只好默默把手放下。
高瞿看着地上的相框,说:“铁钉对吧?已经生锈了,如果不及时处理会破伤风的。”
嘉薏转着眼珠,朝水池旁看了看,小声地说道:“冲冲就好了?”
“当然不行了,至少得消毒,还要包扎啊!”
嘉薏彻底无计可施了,她把手放下,任凭处置一般,说:“好吧,你说怎么办吧?”
高瞿真的难得认真地思考了一会,然后郑重地对她说:“我们去医院吧。”
在去医院的路上,高瞿的神色依然很紧张她似的,嘉薏总觉得他小题大做了,看得他焦急如此,她动了想捉弄他的心思。
她悄悄用另一只手抓住掌心下方,试图让停止流血的伤口冒出更多的血出来,然后一脸痛苦地喊道:“啊呀,好痛啊!刚才还没有那么痛的,是不是被感染了啊?”
高瞿只匆匆瞥了一眼,便立刻转回头,柔声安慰道:“没事的,先坚持一下,不要紧张,不要用力,我还是带你到大医院看看吧。”
他呼吸急促,似乎很是紧张的样子,嘉薏觉得奸计得逞了,刚暗自得意了没多久,脸上的喜悦却在停车的霎那被胡乱抹去。
高瞿说的大医院居然是江大附一院,那个骆庭恰好也任职的医院。
但这怎么可能是恰好?!
果然在医生帮嘉薏处理血淋淋的伤口时,高瞿就不见了人影。
嘉薏兀自叹了一口气,心里暗骂着高瞿这个变着法来见前女友的心机男。她本想直接离开医院的,却还是在楼梯口撞见了迎面而来的高瞿以及他的前女友骆庭。
高瞿手里拿着饮料,看着她缠着绷带的手立刻上前询问处理情况,嘉薏却只觉得他在利用自己演戏给骆庭看,没有多加搭理,而直接点头朝骆庭问好。
骆庭也微笑着,走上前,问道:“伤得不深吧?”
“没多大事,就是钉子划破的。”
“那就好!处理过后也要注意换药,好在是左手。”
高瞿立刻抢话道:“是啊,好在是左手,要是右手,你可要关店一段时间了。”
高瞿这插话插得也太暴露心机了,嘉薏自然没有接话,而是再次看向骆庭,笑着说道:“谢谢你的关心!”
骆庭没有看高瞿,却把他的话接下去了,问道:“你店里生意还好吧?”
高瞿再次抢话道:“还好啊,至少圣诞是不错的,对吧?”
他朝嘉薏抬了抬下巴,嘉薏却把这个当成拉拢她配合的暗号,更加不愿理会,再看看骆庭,虽然站在他身边,却一点也没有要和他靠近的意思。
“店里刚刚开始,一切都还是起步状态,希望不错吧,有空一定要来店里坐坐。”嘉薏冲骆庭笑着说道。
骆庭笑着,眼睛微微眯着,露出浅浅的酒窝,说:“有空一定去。”
三人没聊多久,骆庭只对嘉薏说了句“再见”便侧身离开了,高瞿身边空出一个位置,嘉薏觉得面前空旷了许多,她望着高瞿目光仍紧紧追随着前面的身影,不禁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就大步从他旁边走过去了。
一到车上,嘉薏便赌气似的把装着药水和绷带的袋子扔到座位上,一声不吭地坐到后座。
“我可不是你的司机,快坐到前面来。”高瞿没有察觉到嘉薏的情绪异常,或者没有把这种异常和骆庭联系在一起。
“不要,后面空间大,方便手活动。”嘉薏眼睛故意瞟向窗外。
高瞿看着路上神情一直很沉静的嘉薏,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却还是问出了:“那……照片和马克有关系吧?”
嘉薏心底一沉,她没有预想到高瞿会问这个问题,本应该洒脱回答的她在回想起自己那么在乎那幅画框而弄伤手的情形还是觉得有些难堪。
高瞿则将她的默不作声当作答案了。因此,他也没问下去了。
两人足足沉默了近1o分钟后,车里安静地让嘉薏心情稍稍平静了些,但在平静之余却也在车里清楚地感受到两种沉默背后有同样力度的气息在碰撞。
不知道是空间狭窄还是两人境遇相似,那种碰撞如此激烈分明,相互围裹缠绕,最后竟然融合。
两种沉默,同频共振。
高瞿注意到嘉薏的目光正盯着自己,他也透过镜子问道:“怎么了?”
嘉薏没有收回目光,依旧望着他说:“有时间,我们一起喝酒吧。”
没有询问的意思,更没有明确具体的时间地点,简单到近乎客套的一句话,但语气坚定地像是一个承诺,那目光里更是深情涌动,比任何时候都要真挚。
他不再看着镜子,只盯着前方,淡淡说了句:“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