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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个擦身,似曾相识的面孔。
想要看的更仔细一点,那个人已经抱着个红面孔的孩子,和一个男人一并离去。
是她吗?
“怎么了,宛如?”
“没事,进去吧。”
应该是看错了。
进了翠玉斋,里头却一派狼藉,各种包装散落一地,珠宝翠玉也散的满地都是,掌柜一张脸上,挂着喊住,气急败坏的在使唤伙计。
“还不快捡起来收拾好,真是倒大霉了,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地痞流氓,再来,别叫我打断腿。”
一眼瞅见了两个老主顾,又满是歉意的迎了上来:“是林小姐和慕容小姐啊,对不住啊,今儿来了两个臭乡巴佬,给我这里搅的一团糟,你二位楼上请,来人,上等的毛尖伺候着。”
林梦茹想到刚刚门口撞见的两位:“是刚刚出去那两人吗?怎么给你这么搅成这样?”
“哎,一言难尽,是我自己倒霉,郴州那里来了一批上好的粉玉,还是胚子没有打磨,两位看看,觉得成色好,喜欢,我叫金师傅给两位拿最新的首饰图纸,两位挑了,我立马就安排金师傅给你们打。”
屋内乱哄哄的,那桌子横空断成两截,闹事的保不齐还会回来,慕容青青拉了拉林宛如:“咱们还是走吧。”
“好。钱老板,我们下回再来吧。”
屋内这般狼藉,大主顾也给吓跑了,钱老板只得无奈:“那两位走好,等我这里整顿收拾好了,两位再来。”
“一定。”
从翠玉斋出来,一个丫鬟匆匆跑来:“表小姐,您在这里呢,老夫人找您呢。”
“姨母,怎么了?”
“张大人来了。”
林梦茹脸色一沉,慕容青青眼中既不可见的闪过一抹嘲笑,嘴上却是宽慰:“看来龙老夫人又托人给你说媒了,是我爹爹手里那个翰林院修撰张武张大人吧,你再不喜欢,还是去见见的好,左右也是龙老夫人的一片心。”
林梦茹心里委屈也烦躁:“若只是这样随便找个人嫁了,我还不如当时在家里,任由我父母给我安排了婚姻,你是知道我的,我表哥死了,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嫁人。”
“我懂你,我佩服你的痴情。”
说是这么说,慕容青青却想吐。
痴情什么,还不是因为张大人条件不好,要是说的是个皇亲国戚,她还能不愿意。
林梦茹叹了口气:“算了,我先回去看看,不然姨母要不高兴的,我先走了。”
“嗯,你走吧。”
两人分开,林宛如也再没心思去想刚才看到的那张熟悉的脸,一门心思都在寻思怎么才能拒绝这桩媒。
三年了,她从十八佳人,转眼成了二十一岁的老姑娘。
虽说住在龙府,可是龙傲寒故去后,龙家在京城的地位已经远不如前,她又只是个表小姐,早些年不孝父母的事情又是闹的满城风雨,鲜少有来提亲的,多半是她姨母着急,托了媒婆到处物色合适的人。
她是不想嫁的。
她心里一座城,一座城只装了一个人。
但是姨母这样不遗余力的帮她寻觅后半身的幸福,她实在也没有什么勇气拒绝。
回到龙府,大厅之中,隔着一扇屏风,屏风后坐着一个人。
翰林院修撰张武,家境贫寒,有个瘫痪的老母要侍奉,在官场混了十多年,混到了三十多岁了,还是个小修撰。
大方的脸盘儿,黑黢黢的皮肤,两个眼睛下垂着,像是被生活艰辛打压过,看上去十分显老。
这样的人,及不上龙傲寒万分之一分,她怎么看得上眼。
却还是要虚与委蛇一番,做样子给她姨母看,不敢辜负她老人家一片好意。
应付完了,她身心疲惫。
没给明确的态度,是因为之前每次拒绝,姨母都表现的很不高兴,她不知道如果再惹姨母不高兴,会不会送回老家。
她是回不去了,父亲早和她断绝了关系,继母又添了几个新弟弟妹妹,那个家,彻彻底底没了她的位置了。
“茹儿,你觉得如何?”
“挺好的,只是还不太了解,茹儿想先了解了解。”
龙老夫人脸色有些沉下来,林梦茹话里的意思她懂。
但是,她既然自己留了余地,龙老太太也只当看不出她不愿意。
这个张武,虽然说看上去不成器,但是他有个好友,现在是李显宗跟前的红人,龙傲寒他们正在想法子接近李显宗,通过张武,是最为自然不过的渠道了。
“那好,如今春日,听张大人说,过几天他们几个要好的朋友,要一起带家眷出去郊游,你也一道去吧。”
“姨……”
“衣裳姨母会给你安排好,一定让你那天艳压群芳。”
“我……”
“对了,带点你亲手做的糕点,让张大人看看你的贤惠。”
林梦茹心情黯淡,她根本没反驳的余地,姨母显然是早安排好了。
可她一片好心,她又能说什么。
二十一岁的老姑娘,要嫁出去,确实难啊。
傲寒要是没死就好了,他那么爱她,一定会休了孟白云,娶她。
捏了捏说里的帕子,摩挲的触感,是一行字,她自己绣的,蝇头小楷,是龙傲寒写给她的那封信上的一句话,他说,便是太后赐婚,他心里,永远只有她一个。
想到这,暗自垂泪。
年岁大了,心境变了,看多了事情,龙傲雪的悲惨,慕容青青成亲后的不如意,对于婚姻的态度,越发的消极。
本就不想嫁,现在硬要被塞给不喜欢的人,怎能不觉得伤怀。
*
长安城,京华客栈,一家这三年里开的客栈,孟白云带着虎子和萧飞鸿,住在了这里。
这里临窗是河,对岸就是长安城最繁华的地段,侧面有个大院子和一扇后门,后门出去,都是寻常百姓人家,小巷纵横交错,环境僻静古朴。
而前面开门走一盏茶的功夫,就是官邸了,孟府,龙府,都在那条街上。
萧飞鸿没什么事,一路沉默寡言除了水土不服外,只是得了对自己容颜产生怀疑忧郁症。
这种病的症结所在,就是她娘给他用朱砂掸了个大红脸儿。
在孟白云解释这不是因为睡太多产生的后遗症,只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儿子红脸蛋更帅气故意给他染红后,小家伙信以为真,忧郁一扫而空,能吃能喝能跑能跳。
他对孟白云,向来是深信不疑,娘亲说的话,那就是天下最正确的话。
天色擦黑,孟白云把萧飞鸿交给了虎子,自己一身夜行衣,潜入了夜色之中。
飞檐走壁,穿街过巷。
经过一片民宅,前面一片灯火辉煌,到了官邸附近,似乎有一户大官家在摆酒宴。
孟白云并为逗留,直奔孟府。
熟悉的地方,她不禁想到儿时点滴,心头温暖,泛起涟漪。
那颗大槐树,更是承载了儿时的记忆,她母亲给她和云朵做了一架秋千,夏日的晚上,姐妹俩一同做在秋千椅上,丫鬟在后面轻轻的推,风擦着鬓角而过,两人的碎发互相摸索着,亲昵而甜蜜。
母亲就在屋檐下,打着美人团扇,慈爱的看着两人,不时吩咐丫鬟,拿艾团熏一熏蚊子,不要咬了两人。
如今,大槐树还在,青柠院却漆黑一片。
这个点,难道她娘就睡了。
飞身下去,找了做假山隐身,仔细看才发现,青柠院落满去年秋冬的枯叶,久无人打理的模样。
院子里的井,也封了石头,孟白云上前一摸,石板上都是颗粒感,看来很久没打开了。
走到门扇那,落了锁,锁芯锈迹斑斑,显示着这个地方,久未住人。
她娘搬家了啊?
隔壁就是孟云朵的二层阁楼,孟白云足下轻点,小楼倒是亮着灯,透过纱幔窗户,一个较小的身影拉的修长,烛火微动,那身影影影幢幢,看上去几分凄凉孤单。
她正要上前,就看到紫薇从里面出来,端着一个托盘。
空气里,弥漫了一股淡淡的药味。
孟云朵病了。
紫薇一走,孟白云飞身到了那扇门前。
推门而入,屋内药味更浓,一个瘦削的背影背身而坐,她轻唤了一声:“云朵。”
那人转过身,不是孟云朵,是一张陌生的脸。
见到一身夜行衣的蒙着面的孟白云,很是受惊,尖叫起来:“啊,你是谁?”
孟白云上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她惊恐的眼睛,看上去楚楚可怜,孟白云压着声音,沉沉道:“孟云朵在哪里?”
“呜呜呜呜。”
那人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孟白云松开,她就尖叫起来。
叫什么叫。
孟白云冰凉的手,威胁的卡住了那女人的脖子:“你再叫一声试试。”
女人满目惊惧,声音戛然而止,身子颤抖的,像是筛糠一般。
“说,孟云朵在哪里。”
“她,她和大夫人,住,住到了北苑去了。”
怎么住到北苑去了,北苑之于孟府,相当于冷宫之于皇宫。
孟白云秀美紧蹙,冷冷看着那人:“你是谁?”
“我,我是老爷新纳的妾侍,求你不要杀了我,我也才进孟府不久。”
看来传言还真是真的,孟世军真的开始纳妾了。
孟白云松开了那女的,她还没来得及往外跑,后背上一阵钝痛,晕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