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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好痛啊,傅梦溪,你的法子管不管用啊。 ”
“又不是止痛药。”
“傅梦溪,生孩子是不是都这样,还是我要死了,你快看看,孩子出来了没?”
“早着呢。”
薛燕一脸绝望,忽然惊恐又痛恨的看着孟白云:“你故意是吗,你故意要让我死的是吗,我嫂子为什么生的那么快,和拉个屎一样快。”
“你要觉得我故意的,你让他杀了我啊。”孟白云一车夫,这可是薛燕的人。
薛燕又哭着讨好起她:“傅梦溪,我就是说说而已。我好痛,我真的好痛,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不那么痛。”
办法。
孟白云看到了草丛边上的一条小河,忽然看向薛燕:“你信不信我?”
“信,信。”
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下水。”
“什么?”
“我让你下水,现在就下。”
“好,我下。”
只要能少痛一点,肚子里的孩子淹死了都无所谓。
下到水里,河水湍湍,当真疼痛减少了几分。
她也不再歇斯底里的瞎喊。
“不那么痛了,额,好是痛,一阵阵的痛。”
“你别喊了,忍着,实在不行,哭出来,别痛痛痛的瞎喊,你越喊自己就越给自己心理暗示,哭,痛就哭。靠着河岸坐下,对,坐好。”
扶着薛燕坐下。
水中分娩,她并不陌生,只是现代是水中分娩哪可能这么粗糙。
消毒杀菌过的水,温度要和体温相当。
现在,秋季的冰冷山水,水中动一动就淤泥四起。
不过,谁还有的选择。
孟白云下半身虽然泡在河里,可额头上依旧渗满了汗水。
“挺好,现在让他回去找人帮忙,你的孩子没那么容易下来。”
薛燕怕人一走,孟白云就不管她了。
孟白云看穿她的心思,眸色诚恳:“你信我。”
薛燕一怔,那个眼神,如此恳切,像是一种无形的安抚力量,让人觉得神圣而不可怀疑。
她点了头:“好,你回去,叫人。”
车夫卸下车斗,疾驰回城。
孟白云满脸刚刚摔倒的泥泞没来得及拘一捧水洗一洗,只专注于薛燕身上。
还是只开了一指,她这胎,要想和她嫂子一样顺利,根本不可能。
“傅梦溪,怎么样了?”
“还没,怎么样,还很痛吗?”
“痛,不过没刚刚在岸上那么痛了,可还是痛,那个杀千刀的,我为他痛不欲生,他在那里搂着软香温玉,别让我看到他,我一定要废了他,废了他。”
“这不是秀水帮的三夫人吗?”
岸上不远,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孟白云寻声看去,一怔。
三个年纪在二十来岁的男人,不怀好意的站在那。
薛燕吃力的转过头,也是脸色大变。
“穆家寨的人。”
车夫那乌鸦嘴,真让他说到了。
三个人悠哉悠哉的围拢过来,其中一个看了一眼孟白云,肆无忌惮的大声嘲笑起来:“威风凌凌的薛家三夫人,带着个泥丫头在水里做什么呢?”
泥丫头,你才丫头呢。
真是冤家路窄,就怕到时候两家有仇,把她也给波及到。
她于是澄清:“我不是她的丫头,我只是个产婆。”
“产婆?稀奇,霸天不是把全金州的产婆都杀光了吗?哪个还有这么肥的胆子给霸天的女人接生,这么说来,薛燕你这是在给霸天生孩子啊,哈哈哈哈,居然到我穆家寨的低头来生孩子,你这可不是自己找死吗?。”
薛燕慌了,孟白云从来没见过她这样怕死的怂样。
金州城里,她就是一只螃蟹,横着走惯了,可生死攸关,她居然也这么怕死。
孟白云和她,渐渐形成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对比。
“你们有什么恩怨,孩子总是无辜的。”
薛燕死,不足惜,可怜这还没出世的孩子。
薛燕也忙哀求:“你们放过我,秀水帮有钱,可比穆家寨富庶多了,你们放过我,我给你们在秀水帮里安排一个金银财富享受不尽的位置,我……”
“你什么你,居然敢看不起我们穆家寨,真是不想活了,兄弟们,给我绑走,这泥丫头也带走,产婆,给寨子里兄弟当老婆还差不多。”
薛燕是不会武功的,更何况她现在就剩下半条命。
孟白云也无路可逃,三个高大的年轻男人,抓她们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无疑是三个手指摸田螺,一抓一个准。
被双手反剪在身后,孟白云才知道不学点武功在这个地方根本没法生存下去。
学武功学游泳,迫在眉睫。
要不是不会游泳,刚刚她跳入深处,也好做最后的挣扎反抗。
现在,完全是束手就擒。
第一次落水的记忆,不知道为何,变得无比清晰。
那天,阳光明媚,四月长安,还有点凉意。
她纵入水中,口鼻灌满了水,气息一点点从肺部被抽空。
抬望眼,河面上粼粼波光,金闪闪像是落了满地的金箔,一张青铜色的面具,打碎这一片金色,第一次闯进了她的眼里。
她们的开始,是美好的。
手一疼,神志还魂。
脆弱的时候,她竟还是会想起那个人。
“绑好了,走。”
像是只小狗一样被牵着,她一脸倔强,冷冷盯着那个山贼。
满是泥巴的脸上,只露着一双明眸,眸色中的无惧和冷意,让那山贼一怔。
“呵呵,泥丫头,不高兴了?”
“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她说的是绳子。
那山贼笑嘻嘻的抖了抖绳子:“不放,你跑了怎么办?”
“放开。”
她声线越发冷然,周身一股凌冽之气,很有几分女英雄被俘的气势。
那山贼居然也软了脾气,走到她身后:“有些气节,替你解开了,你可别耍花招,走吧。”
她算是被礼待了,薛燕就没那么好福气。
被五花大绑不说,嘴巴还被捂住了,大约是她喊痛的声音太过歇斯底里,听的人头疼。
一行五人,上了山。
半腰一座竹塔,塔上站着个手执弓箭的男人,看到三人带着两个女人,顿时扑出身子来,大声笑道:“虎子,你不要命了,当家的规定,三不抢,女人不抢,清官不抢,百姓不抢,你带两个娘们上来,让当家的知道了,仔细你的屁股开花。”
“哈哈哈哈,我这回可是领赏的,你看清楚了这是谁。”
被叫做虎子的人,一把抬起了薛燕的下巴。
薛燕满脸苍白,眼泪汪汪,披头散发,形容狼狈。
塔上的人猛然惊喜:“丫,虎子,能耐吗,把这小娘们抓来了。”
“呵呵,小娘们自己送上门来的。”
“那这人呢?”
“一伙儿的,说什么产婆,哪里有这么年轻的产婆,还不是为了和秀水帮撇清关系,谁信她。”
爱信不信。
孟白云神色冷漠。
纵然糊了一脸你把,但是姿态却是清冷高傲,不容侵犯的。
塔楼上的看了一眼,笑道:“丫头居然不怕,还挺有气节的,要没做过恶,放了就算了,寨子里哪有粮食养闲人。”
“先带进去再说,你盯着,秀水帮的三夫人在我们的地界不见了,我们得防着点。”
“放心吧,二当家的重新布置了一番迷障桃林,他们纵然上山,也会被困在桃林里。”
“嗯,那我先去了。”
“去吧。”
“走吧,带你去见我们大当家的。”
孟白云跟着走,薛燕则是被连拉带拖推搡着走。
她也够惨的。
不,应该是惨不忍睹。
这算是因果报应吗?
她平时嚣张跋扈欺压百姓惯了,现在这些都报应到她身上来了。
往里走,房舍破败简陋,很多都是摇摇欲坠的茅草房,让人怀疑到底是不是给人住的。
作为让秀水帮忌惮又觊觎金州第二大山贼窝,不至于富丽堂皇,但是也不应该是这副惨白模样啊。
孟白云想到竹塔上那哥们说的三不抢,忽然觉得这个贼窝不太坏。
往里走,总算有几间像样的房子,却也不是砖瓦房,都是木头房子。
真是穷到了境界了。
比山下长年收战火摧残,已经搬空的那些难民房还差。
薛燕嘴上的布不知道怎么掉了,她的鬼哭狼嚎响彻了整个穆家寨。
“痛,我好痛啊,傅梦溪,救救我啊。”
大姐姐,她倒是也想啊。
她以为她愿意听她叫的和只惨死的女鬼一样吗?
孟白云不愿意,虎子也听的头疼,捡起布,也不掸一下上面的灰尘黄沙,直接又塞回了薛燕嘴里。
“闭嘴,痛死你活该,你杀了多少人,你死十次都不够陪葬的。”
这一句,还颇有几分正义凌然。
薛燕痛到五脏六腑都在搅和,她凄惨的看了虎子一眼,身子一歪,晕了过去。
“虎子哥。”
“麻烦的女人,你们两,抬上她,你跟我来。”
跟着虎子一行走到一间外面挂着一块虎皮的木头房子前,虎子邀功一般欢喜的大踏步走了进去:“爹,爹,你看我把谁给抓来了。”
房间里,出来一个人。
初见,孟白云甚是意外。
是个十分儒雅的中年男人,四十左右,风霜留在脸上的痕迹,只给他添加了几分睿智和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