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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有种杀了我
鸡鸣狗吠。
天光破晓。
她未归来。
绝望的情绪笼罩在王轻候心口,闲闲地打了个呵欠,他对殷九思笑道:“大人真是老当益壮,反倒是小子我有些熬不住了。”
“我也是很久未与人聊得这么痛快了,倒是忘了时辰,我也回去休息了,与王公子商量之事,还望王公子思虑周全。”殷九思终于站起来,揉了揉腰,叹道:“老了啊,以前跟你爹喝酒的时候,喝上一整夜也不觉得累。”
“哪里话,殷大人身子骨好着呢,这殷朝还指望着大人你。”
“你若真是忠心于殷朝,老夫便万分欣慰。”
“我乃殷朝臣子,大人,这是我永远不会忘记的身份。”
“那便好,送我出去吧。”殷九思拍了拍王轻候肩膀,像是对这个后生寄予了无限厚望。
他出去的时候险些撞上花漫时,还好花漫时藏得快,等到殷九思走远,才跑进门来。
王轻候立刻站起来,问她:“怎么回事!”
“小公子,小公子……”花漫时一下子就哭了出来,慌张地抓着王轻候的手臂:“抉月说,阿浅进了神修之地,生死看造化,你快想想办法。”
王轻候往后倒了一步,一口气没接上来,窒住半晌。
“能接近神修之地的只有神殿的两个大祭司,我需要想一个理由去找长公主,容我想想,容我想想……”王轻候推开花漫时,像是任何细微的声音都会让他分神一般。
就在他想办法的时候,长公主却主动了上了门。
她看上去心情不错,对王轻候打招呼道:“听说王公子昨夜与我叔叔谈了一整宿?我叔叔可是难得愿意跟人说这么多话呢。”
王轻候笑得勉强:“不错,殷大人才思,我等晚辈难以企及。”
“花姑娘这是怎么了?”殷安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花漫时,好奇地问道。
花漫时刚要开口求她,王轻候轻轻摇了下头,花漫时便能抽抽答答地说:“还不是小公子,一天到晚尽提别人的伤心事,我没人喜欢怎么了,碍着他了呀?”
“竟是这个,花姑娘这般美貌,性格又好,怎会无人喜欢?只不过良缘未到罢了,王公子这般说花姑娘,可是过份了哦。”殷安拿出帕子擦了擦花漫时脸上的泪水。
花漫时心里苦得不像话,万般焦急不敢显露半分。
“对了,我来找王公子是有事的。”殷安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
“长公主请说。”王轻候压着所有的急切,不安,甚至绝望,竭尽全力地表现得若无其事,只有负在身后捏成拳头的手,指甲快要掐进肉里。
“我来提醒王公子,我叔叔那个人呢,什么都好,就是跟神殿怎么都不对付,所以王公子你千万不要跟神殿拉扯上什么关系,我与兄长成为大祭司这件事,他知道后,都生了好久好久的气,还是我上门去赔了罪,保证了又保证,不会跟神殿同流合污,他才原谅我的。这是他为什么不追究朔方城的神殿分殿根本没修好,钱都被贪了的主要原因。”
殷安笑道,“神殿分殿修得越多,他们的信徒就越多,势力就越大,殷朝,就越不是他们的对手。”
她的话,堵死了王轻候的后路。
因为,他无法跟殷安解释,为何他身边最为信赖的阿浅,会闯进神殿,甚至闯进神修之地。
那是连大祭司与神使都去不了的地方,她是怎么进去的?
谁给她指的路?
她自己进去的吗?她怎么打开的机关?她怎么知道打开机关?甚至怎么知道神殿里有那样一个鲜为人知的地方?
告诉长公主,他王轻候跟神墟有染吗?告诉她,方觉浅是为了替神墟拿一样东西,才进去的吗?
又或是欺骗长公主,是王轻候他从不知名的地方得知了神殿神修之地,让方觉浅去了?
为什么要去?对神殿有何企图?那是最接近神枢的地方,想去见神枢吗?
一万种借口在王轻候脑海里疯狂闪过,但有一千万个漏洞永远也补不齐。
没有任何一种理由,可以说服长公主,让她既去查看情况,又让她不生疑。
王轻候,从未像此时这样绝望。
他张了张嘴,像是失声般,很久说不出话来,最后只是笑:“知道了,多谢长公主殿下的好心提醒。”
“客气了,我是出宫来见我叔叔的,就先走啦。”
“长公主慢走。”
花漫时跌坐在地,哭都不再有声音,神色呆滞。
“怎么会这样……”
王轻候抬头看着站在门口的抉月,两人眼中,俱是绝望。
这两个在凤台城势力,智慧都数屈一指的男人,此刻显得如此无能为力。
“她若回不来,我杀尽神墟所有人!”
剑雪正好过来,听到这句话,身子一震。
王轻候转头看着他:“就从他开始。”
“小公子敢不敢,与我闯神殿?”抉月突然问道。
王轻候抬头,目光绝决。
那么,在这一晚上,方觉浅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从她苏醒之日起,到现在,她从未遇上过这样强大的对手。
如果方觉浅的武功是十分,那么这神修之地中的四十九人,便是九分。
方觉浅以十分的功力,应战四十九个九分的高手,再想说她轻松自如,绝无可能。
她也好像,从来没受过这么重的伤,血都快要糊得她眼睛睁不开。
她跪坐在地上,握着双刀的手颤抖不休,玉枭似能感受到主人的力竭一般,都要发出悲鸣之声。
对手还剩十七个,方觉浅已然力竭。
她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腹部的刀伤正汩汩地冒着热血,好像带着她生命的力量,正在疯狂流逝。
她从未想过,她会怎么死去,好像对于死亡这件事,她从来都没怕过,反正她好像也没活过一样。
谁会只有在杀人的时候,才觉得自己是个活人,而非木偶呢?
但是当死亡的腐朽味道真的开始围绕着她的时候,她意外地觉得,这味道难闻极了,不如生命的芬芳。
抬起低垂的头,她下巴微抬,脸上的擦伤血已凝结,她眼角的泪痣红到了极致,宛似一滴活着的鲜血,就要滚动。
“你必须要有一个执念,在你绝望将死之时,这个执念会撑着你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那时在海棠树上,王轻候曾经对她说。
她突然便想起了这句话。
微微弯唇笑了笑。
然后她撑着地面摇摇晃晃站起来,骨折将断的腿不足以支撑她,她站得艰难,绑紧在手上的双刀滴滴淌血,也都再难分清是对方的,还是自己的。
“有种杀了我。”她低声说。
“你以为你擅闯此处,还能活着出去?”
“不试试怎么知道?”
“穷途末路,口舌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