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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启文,去准备些茶点,我要和今亮先生夜谈。”
朱济世现在是求贤若渴,所以没有吃东西就匆匆赶来,和左宗棠聊了几句,顿觉腹中饥饿,便让汤启文弄了些茶点,又吩咐他守在门外,这才继续向左宗棠请教。
“满清素来以八旗子弟为亲子,以汉人士林为恶仆,以亿兆汉民为奴隶。虽以恶仆驭奴隶,收天下八成之利以养亲子,然尤嫌不足,以天下一二之利赏奴仆,却嫌太多。因而处处克扣,又恐恶仆欺主,夺了他们旗人的天下,故而处处严防,犹如待贼!而汉人士子,却读圣贤之书,讲伦理纲常,仍以君父待满清,不知醒悟。所谓子不言父过,虽为满人苛待严防,但仍然以赤诚之心以待,所以极难动摇其愚忠之心。明公不必奢望同满清争夺士人之心,不过却可反其道而行之,使满清自绝于天下士林......”
随着左宗棠地侃侃道来,朱济世只觉得恍然大悟,对于眼下的中国知识分子有了一种全新的认识——原来就是一帮子傻逼啊!虽然有几个聪明人,不过傻逼还是主流,所以不能和他们讲理,有这功夫还是用在满清身上,因为满清的皇帝和王公,同样是群不知道好歹的傻逼。忽悠傻逼,永远比和傻逼讲道理容易。
这个左今亮何止大才,简直就是张良复生,诸葛再世啊!也不知道历史上这位眯到什么地方去了。怎么没听说过清朝有个姓左的大官呢?呃,不对!好像有个左宗棠啊,晚清三大名臣,好像也是湖南人!不知道是不是这位左今亮的亲戚?要是的话,最好能把左宗棠也挖过来……
“可我又如何使满清自绝士林呢?”朱济世按下挖左宗棠的心思。继续请教道。
“此事极易尔。”左宗棠笑着捋捋胡子。“满洲皇帝素来不信汉臣,只因为他们旗人不大争气,而汉人士子又极为恭顺能干。所以才不得不渐渐重用的。如果八旗子弟能振作一二,而汉人士子又露出不臣之心,满清必将尽夺汉臣之权而重用八旗。”他嘿嘿一笑,望着朱济世道:“这八旗子弟俱是膏粱,好对付的紧啊!”
呃,好像是这么回事!朱济世心想,如果当年满清不是重用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这样的汉臣办团练去对付太平天国,而是靠他们的八旗子弟,这洪秀全铁定坐上北京城里那张龙椅了。
“可我又如何能让八旗子弟振作一二。又如何能让望满清如父母的汉人士子心生不臣呢?”朱济世又问。
左宗棠大笑着摆手道:“明公,你就是神仙也没有办法让八旗子弟那帮废物振作的,同样让汉人士子生出贰心也难如登天。”他顿了下,唇角露出轻蔑地笑容,“但是你能让道光皇帝误以为他的八旗子弟堪用,汉人士子生有异心!”
“骗道光皇帝?”朱济世蹙眉。“能行吗?”
左宗棠很肯定点点头,笑道:“有何不能?道光为人糊涂的很,昏君一个!他身边的满臣个个贪鄙无能,汉臣人人老奸巨猾。庙堂之上,主昏臣奸。这大清江山败坏如此,就是明证嘛!”
这个话……有道理!朱济世心说,满清的君臣肯定都是混帐王八蛋,要不然凭着眼下中国的人口、资源、财富,怎么都该弄出个列强啊!最后搞得差点亡了国(中国),还不是因为这帮君臣都是笨蛋蠢驴?
可是具体该怎么骗呢?
左宗棠也不卖什么关子,接着给朱济世道来,“这汉人士子虽然愚忠满清,不过真要出力维护满清江山,也不是光靠一腔子热血就行的。还需有权,特别是有兵权!要不然,最多就是宁死不当朱家官罢了,不过愚忠至此的,肯定也是少数,这汉家士子,最不缺的就是官迷了。所以明公一定要在‘汉人掌兵’的问题给满清狠狠敲响警钟!”
朱济世点点头,他的济世军,靠一帮子翰林学士写文章骂,是肯定骂不死的。汉人士子想要挺身而出保卫他们的满洲爹妈,就得有兵权,如果满洲不许他们有兵权,那么这帮士子再忠心也是白搭。
“汉臣的兵权,向来是分为绿营和团练的。其中绿营是满清的经制之兵,虽然朽坏的厉害,却有数十万众,实是满清武力的支柱。而这绿营的兵权,是极为分散的,督臣、巡抚、兵备道等文臣,还有满洲八旗的将军,全都有权管辖。绿营的武官,如提督、总兵、副将、参将等等,兵权反而不重。而且八旗子弟也可以做绿营武官,满清向来是用八旗统驭震慑绿营的。但绿营之中,毕竟还有掌兵权的汉将存在。
至于团练,则是兴起于白莲教之乱,现在各地都有团练存在,用于安靖地方,镇压叛乱。广东这里也不例外,是存在大量团练的。而掌握这些团练的,则是居于乡里的汉族士子。”
左宗棠目光灼灼地看着朱济世,顿了顿道:“掌绿营的汉臣和手握团练的士子,其实就是你夺取广东的最大麻烦,得让道光对他们完全失去信任!”
……
朱济世和左宗棠的长谈几乎持续了整个晚上。第二天一早,朱济世便请左宗棠同他共乘一车,返回了深水湾大宅。当日中午,便召集在香港的重要部署,宣布拜“左今亮”为军师,地位和兰芳总理大臣刘鹏相当。又命人立即在深水湾建造大宅,供左军师及其家人入住。
而与此同时,白斯文和罗德理,则捧着一堆帐目几块银元,在广州城内的洋务大臣衙门内,拜会洋务大臣林则徐。
这帐目,是白斯文向罗德理洋行采购洋枪、火药、铅弹的开支明细,当然是天衣无缝的。几块银元,则是法兰西汇丰银行所呈上来的“清洋”样品,是由济世行下的香港造船厂手工所铸,不过做工还是极为精细的。中间一个“清”字和周围的道光年号,都是请两广总督徐广缙所书。这徐广缙显然也是支持法兰西汇丰银行发行“清洋”的,由于法兰西国在外交上的“恭顺”,现在满清上下对该国都充满好感,就是林则徐也不例外。
“发行清洋该有不少差价可图吧?”林则徐把玩了一会儿银元,笑吟吟地问白斯文道。
“的确有利可图的。”白斯文道,“而且还不是小利,一块银元能获两钱银子的纯利,咱们大清现在弄不出这样的银元,所以只能听凭洋商得利了。卑职建议咱们洋务衙门下可自开银元局,从西洋购买机器,开铸银元,以免利钱外流。”
“应该如此。”林则徐思索片刻,又道,“不过法兰西汇丰银行的银元还是要助其流通的,毕竟上头有我大清国号和道光年号,比西班牙银元和墨西哥鹰洋要顺眼多了。以后,咱们自己的银元也应该是这个样子。”
一个国家铸造的货币居然模仿私人银行发行的货币……林则徐脑子里大概也没有铸币权的概念,放下银元又翻看起购买洋枪的帐目,觉得价钱颇贵,便摇摇头道:“这洋枪的价钱还是贵了,一杆索价27块银元……这可是一户小农两三年的开销啊。”
白斯文叹口气,也露出肉痛的表情,道:“穆翁所言极是,可是这已然是洋商的最低报价了。不瞒穆翁,咱们现在所买的是印度加尔各答厂的褐贝斯洋枪,这是英国人的厂子,英国和咱们不对付,而且从加尔各答贩运鸦片到广州的利润更厚……”
林则徐摆摆手,打断道:“你说的我都知晓,看来还是得自办工厂。恩铭,你有这方面的计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