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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结界,左右就是生与死。
魔尊试着找到结界的灵力连接之处,却发现其浑然一体,毫无破绽。
再看一眼玄离,发现他身上逸散的蓝色灵力光点慢慢向血涂阵的方向飘去。
没时间了,魔尊想。
这玄离怎敢?竟然在本座不知的情况下……
深吸一口气,魔尊把怒火压了下去,定定的盯着玄离,眼眸暗暗,面无表情,说:“我把身子都给了你,你就准备这样走了?”
玄离:“啊?”
本来还蛮悲情的,这么一弄,画风完全变了啊。
一脸傻乎乎,连手势都忘了继续:“你说什么?”
魔尊:“都有了肌肤之亲,你难道想始乱终弃?”
玄离风中凌乱:“那什么,不是,我……”
魔尊举起了血玉刀,拿衣袖细细擦拭,同时斜着眼瞥玄离,一副“你说呀,本座听着呢”的表情。
玄离还在晕晕乎乎的解释:“我不是负心汉……”
魔尊:“那就好好的待在本座的身边!别做多余的事。”
玄离:“不是,你听我解释。”
魔尊:“本座不听不听不听不听!”
……玄离愣愣的想,怎么好好的玄幻大片转成了某阿姨的爱情片?
唉,人生啊。
见玄离杵在那里僵得像根木头,魔尊嘴角忍不住向上翘了一点弧度,但是又立马将弧度压了下去,声音还是和之前一样冷酷无情:“玄离啊,玄离,你身上那么多的秘密,本座怎么舍得让你走呢?”
说完,就拿血玉刀在自己的手腕上狠狠划了一刀。
玄离一脸血的望着他。
以上为两种意思。
魔尊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逼得使出这一招。
母亲的死让他对玄离一直患得患失,想要亲近,又怕被他嫌弃;想要放任,又怕他从此一去不复返。
于是,在那天拥有玄离的晚上,魔尊偷偷把内丹的一小块掰下来,打散成灵力,渡入了玄离的体内。
你问玄离?某人正睡得四仰八叉的,根本就没什么反应。
灵力完全融入玄离体内,和玄离的内丹混为一体之时,魔尊才觉得,自己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进了肚子里。
抚抚玄离汗湿的额头,魔尊轻声笑:“以后,我和你就不分开啦。”
那个秘术,是白桦教的,据说是白家祖传、专门用来“拴住”爱人的,作用相当于是人世间的同心蛊,施术者能够转移和承担被施术者身上的一切伤害。
暗红色的血液奔涌而出,但是奇怪的是,血液出来的时候,并没有顺着手腕向下流去,而是出来一瞬间就蒸发成一片血红色的雾气,然后散至半空,绕着魔尊盘旋,开始只是薄薄的一层红色,后来随着越来越多的血液的流出,颜色渐浓。
“你……”
与之相对的是,玄离惊恐的发现自己的灵力开始停止流逝,心中预感越发不详,于是定格在一个结印手势,向魔尊望去。
心脏狠狠一跳。
也不知道魔尊究竟是做了什么,灵力流逝的反而变成了他,体内精血不断流出,混进血雾里,不一会儿,魔尊的嘴唇变得苍白可怕,弯下腰,虚弱的喘着气。
“够了!”
这下玄离总算体会到了之前魔尊的感受,心里又是疼又是气,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够了?”魔尊淡淡回到,“够了吗?”
说完,终究是没了力气,一下将血玉刀插/进土里,单膝跪下,扶着刀柄喘息。
血雾开始向血涂之阵的方向飘去。
飘在半空中的血雾被风吹散,又聚拢,一丝丝缠绕上血涂阵,浸入暗红色的符文里。
符文一颤,红色光芒大作。
眼神复杂的望向血涂之阵,又低头看了看双手正在结的印,玄离突然感到一阵迷茫——如果继续的话,血涂阵能够完成,天下万物无恙,但是,魔尊大人顶替了自己成为祭品,那么……
可是不继续的话,血涂之阵并未完全,虽说大部分效用还是能保证,但是谁知道一个残缺的血涂阵能困住吞天蟒多久呢?到时吞天蟒破阵而出,所有人还是难逃一死。
“魔尊大人,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玄离苦笑。
他能计算出所有事情发生的概率,却计算不出一个真正的未来。
“你也一直在给我出难题呢,玄离。”魔尊虚弱的笑笑。
所以,就像主神说的,我永远成不了一个“人”,玄离想。
双手分离,结印停止。
最后一缕血雾融入血涂阵,阵法血色纹路一亮,之后停止转动,就此定格。
里面的吞天蟒翻腾不休,黑气弥漫,结界内部一片漆黑,只有闪耀着嗜血光芒的红色蛇眼在结界里若隐若现,随着它的每一次显现,血涂之阵的结界都会颤抖一次,像是快要承受不住,随时都会破裂一般。
天道已经将拦住魔尊的结界撤去,冥冥之中,玄离似乎听到了它的一声轻叹。
火急火燎的跑向魔尊,玄离可顾不得自己一脸血,握着魔尊的手腕满满的心疼。
魔尊却心里诡异的舒畅了起来——
咳,心疼了吧?叫你忽视本座……
“嗤啦”
玄离拽住魔尊衣服下摆,拿小虎牙咬出一个缺口,撕了一条长长的布条。
魔尊:“……”
用布条把魔尊的手腕包了一圈又一圈,玄离长舒一口气,然后对一脸“本座心里好复杂”的魔尊劈头盖脸的训到:“你以为你献血啊!啊?割那么深!!!”
魔尊:“……我衣服。”
玄离:“怎么了?我这是在给你急救!!!急救懂吗?你想流血流死啊?”
魔尊:“不是,你……”
玄离:“我什么我?你还有理啦?”
魔尊默默把剩下的话给咽了下去。
然后盯着一脸血的玄离不说话——本座好歹只是割腕,你丫是七窍出血啊,有什么资格说本座?!
秒懂魔尊的表情,玄离拿手背蹭了一下脸。
然后一看,手背上一层薄薄的血痂。
玄离默。
虽说玄离一脸血,但其实他伤的并不重,只是看起来很恐怖而已,脸上的血早就干了,随便一擦就掉了。
魔尊饶有兴趣的看着玄离像一只小奶猫一样,拿手背一点点把脸上的血痂蹭下来。
有时魔尊还会上手捏一把:“你这里没擦掉啊……还有这里……”
还会趁机揉。
玄离的脸不一会儿就变得通红,也不知是因为手劲太大还是血。
过了好一会儿,玄离问:“好了吗?”
魔尊点点头,扯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好了。”
玄离:“那我们赶快回去——”
一道劲风突然袭来,玄离只觉眼前一花,魔尊被一个白色身影一掌打飞,看得出来,来人恨极了魔尊,那一掌灵力澎湃,白色广袖呼呼鼓起。
魔尊从半空中重重落下,撞上一块残缺石壁,石壁顿时以与魔尊接触的那一点为中心,蛛网纹路扩散,“哗啦”一下半个石壁碎成石渣。
在半空中脱落的面具随后落下,“啪嗒”一声,落在距离魔尊三寸之外。
‘玄离——’魔尊双唇张张合合,无声吐出两个字,面上血色尽退。
玄离愣愣的望着倒在地上的魔尊。
远处的半面面具闪着银色的光。
“系统467?”下巴一疼,玄离被来人强硬的把头掰过来,“看着我。”
什么?
他说什么?
还有,魔尊?
玄离将那只手打掉,固执的转回头,盯着倒在地上的魔尊,从这个角度,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魔尊到底是什么样子。
那是初九?
是初九吗?
耳边断断续续的传来声音,玄离脑子里面糊成一团,根本就不知道面前这人说了什么,喃喃自语:“谁?”
也不知道到底是在问谁。
“系统467?”白衣人又掐着玄离的下巴,掰过来,问:“系统467?”
“是。”条件反射,玄离应了。
同时看清楚了眼前之人——是容少。
容少笑笑,慢慢凑近,捧着玄离的脸,鼻尖对鼻尖,叹道:“系统467,我终于找到你了。”
气息缠绵。
玄离不自觉打了一个哆嗦,猛地将他推开:“你是谁?”
“我是谁?”
“我是谁?!”
“我是谁?!!”
后退几步,站稳身形,把这个问题重复了三次,容少的声音一次比一次高,最后一甩袖:“你怎能忘了我?”
有愤怒,有不甘,还带着一丝期待。
玄离拿眼角余光估算了一下他和已经不再动弹的魔尊的距离,没有接话。
没有等到想要的答案,容少几经抓狂,双眼通红,五观扭曲,不复之前的温润如玉,犹如厉鬼,幽幽问道:“你可知我为你花了多少代价吗?”
玄离已经猜到,容少应该是某任宿主。
“宿主?”玄离小心翼翼给出了这个答案。
“嗯?”容少身上环绕的黑暗气息突然如潮水般散去,“嗯。”
随及欣慰的开口:“你还记得我。”
趁着这个空挡,玄离疯狂搜索记忆库,终于在很小很小的一角里找到了容少——
‘以后我就要是这个样子’
身着道袍的青年轻抚画卷,说:‘好啊。’
“阿容?”
“是。”容少连忙答应,向玄离走近几步:“你果然还记得我。”一双眼睛闪着亮光,宛如小孩得到了最喜欢的玩具。
玄离立刻打出手势,止住了容少的靠近,冷淡而疏离的回到:“你好。”
容少想象过无数次他和系统467的重逢,好的坏的都有,但是这一幕,依旧让他如坠冰窖:“什么?”
“阿容,我现在要带初九回去了,我希望你不要阻拦我。”
迷茫的看了一眼之前被自己打成重伤的魔尊,容少缓缓开口:“你难道……你难道就不好奇我怎么找到你的吗?”
玄离摇摇头。
“你可真狠心。”
“你是专门来找我的?”一边转移话题,玄离一边不着痕迹地往魔尊的方向挪了挪。
没有在意玄离的小动作,容少垂着头,看着自己的右手手心,苦笑:“是啊,我专门来找你的,你都不知道我花了多大的代价。”
顿了顿,继续说到:“第一世死时打破了你给我留下的封印,我渐渐想起来我和你的一点一滴,当时,就想着,我要和你在一起。”
“你这又是何苦?做一个平常人不好吗?”
“呵,你怎知我愿不愿做一个平常人?”
玄离被噎住了。
“死后我挣脱了法则,没有进入轮回。
我穿越了好多世界,希望找到你的存在,只可惜,天意弄人。
好痛啊,你知道躲过法则的追杀有多难吗?灵魂受伤比*受伤可要疼上几千倍。
但是,我没有放弃,我只是想再见到你。”
说到这里,容少重新抬起头来,蹙着眉头,似要落下泪来:“结果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就只是……你就只是简简单单问这么一句?”
“阿容。”玄离依旧表情淡淡,说:“抱歉,对我而言,你只是我生命里的一个过客。”
过客?
容少瞪大了双眼,身体僵硬的像是木偶,声音也变得平板:“我只是一个过客?”
借此机会,玄离飞快的跑向初九,就地一扑,顺利将人扛到肩上,准备跑路。
然而转身的一瞬,见容少站在原地,傻愣愣的望着他,失魂落魄一般,玄离又心一软,遥遥对着容少说道:“阿容,你我真正相处的时间并不久,我并不知道你为何会……”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个合适的词,“如此固执。这不值得的。”
“为什么?”容少问,“你是选择了你肩上的那个人吗?为什么不是我?”
玄离说:“因为我是玄离啊。”
玄离走了,毫不犹豫。
容少捂住自己的心口,脚一软,跪坐在了地上。
阿月显现出身形,走到容少身边,有些担忧:“前辈……”
“你说,如果是我,在他是玄离的时候相遇,他会不会接受我?”容少问。
阿月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竟然只是一个过客……呵呵呵,过客。”
心慌意乱,阿月扶起挣扎着站起身来的容少:“前辈,你没事吧?”
“有事。”
远处血涂阵的血光把容少白色的衣袍也被映染成了血色:“我身体在腐烂。方无恨毁了你的根据地,也连带着让我也不能修复身体,呵。”
阿月沉默。
“后悔了?”
阿月点头,说:“已经没用了,现在想来,还要带着整个魔界陪葬,当初就不应该答应方无恨。”
“啊,没事的。”容少回头,笑笑,“我不会让魔界毁灭的,相反我会帮玄离他们除掉方无恨——”笑容越扩越大,最终变得诡异骇人,“我怎么只能是个过客?”
玄离,我要让你永远念着我的好,永永远远,哪怕是愧疚也好。
我不会让你忘了我。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