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与君争琉璃(三)

十三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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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心中大叫爽快,真是多亏我多读了东陵先生几本书,他一本传写江湖豪侠的传记里,有一位主角便是以将飞镖使用得出神入化而名震江湖。当时我对他尤为敬佩,在心里将其尊为偶像,日夜以投石练习飞镖之术,虽然后来终究因为在书中结局看到他亲手杀死自己的爱妻而愤怒放弃追寻他的脚步,但今次看来,当初那段时间所练的飞镖术我还没有彻底忘干净。

    瓦片一块接着一块,虽然不能百发百中,但身后的脚步已渐渐开始凌乱,我趁势加快脚步,未多时便将他们甩出老远,等彻底看不到他们的影子,我飞上一株茂密高树再仔细确认一番,才敢稍稍放下心来,扒下脸上的黑纱坐在树枝丫里大口喘气。

    耳畔风止,枝叶将月光揉碎再洒进来,我正以掌作扇给自己扇风时,却猛然瞧见细碎月光中有身影闪过,心中一惊,连面纱都来不及重新戴上,脖颈上顷刻间多了一柄冰凉的长剑。

    我僵着身子欲哭无泪,无奈道:“大哥,方才是我救了你,你不用这么快就恩将仇报吧……”

    他眼眸似月光,神色却如冰霜,漠然看着我:“把琉璃盏交出来。”

    我心道果然是为琉璃盏而来,这位仁兄的毅力还真是叫人感动,幸亏我方才把琉璃盏交给了夏连,不然此时我单独对他,鹿死谁手还不一定。但我自然不能老老实实的将实情告知于他,否则他会不会一时恼羞成怒将我一剑剜了也未可知。

    当下之计只能是先拖延敌情,分散对方注意力,找准时机脱离困境,再一举逃跑绝不回头。于是我和气道:“这位好汉你先别冲动,既然我们都是为了琉璃盏而来,也算是缘份一场,不如你先与我说说,你为什么非要来盗取琉璃盏,若你的原因比我的要紧,那我便考虑将它相让给你,如何?”

    他看我一眼,语气依旧凉薄,脖子上的剑锋却紧了几分:“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把琉璃盏交出来。”

    我:“……”

    我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难说话的人,与上次在十里巷外遇到的白衣人渣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细听之下我却觉得他的声音竟有些似曾相闻,只是此时情态非常,我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我脑路回转,做出无可奈何的模样,妥协道:“好,你先把剑拿开,我就把琉璃盏给你。”

    话说出来,脖子上的剑没有半分动静,听到他十分惜字如金的道:“琉璃盏,先给我。”

    他不好说话,我也没有那么好打发,不肯相让道:“大哥,我不是傻子,若我先把琉璃盏给你了,你一剑杀了我,我到什么地方申冤去?”

    他眼神依旧,“琉璃盏给我,不杀你。”

    其实我是信他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莫名感觉他不会伤害我,也正是因为这个感觉,我才会在这样命悬一线的时刻依然胆大包天,继续哄骗他:“我说实话吧,其实琉璃盏并不在我身上,你也看到了,那么多人追着我,如此要紧的东西当然是要先藏起来。这样,你先把剑放下,我带你去找琉璃盏,我保证绝对不逃跑,何况以大侠你的身手,我也得有逃跑的机会,是吧?”

    他微微皱眉,眼神中稍有犹豫,问我:“此话当真?”

    我捣蒜般点头,无比真诚的道:“当真,绝对当真,毕竟与琉璃盏比起来,还是我的性命要紧,琉璃盏不要也罢,只要大侠肯留我一条性命。”

    对于我说胡话的本事,夏连曾经用四个字总结:登峰造极。曾经与那些个小公子许下山盟海誓都轻易无比,更别说随意编造两句瞎话来诓一诓眼前这位耿直的仁兄,但凡他对我的脾性有半点了解,就不会轻易相信于我,还乖乖将手中的剑拿开。

    不过有句话叫做人在做天在看,我这样明目张胆的欺骗这位仁兄,大概连老天都看不过去,在他的剑锋离开我的脖颈,我双手撑住树枝准备发力的时刻,却猛然瞧见月光下有寒影一闪,一柄溢满杀气的短剑劈开夜空叱咤而来,而它所对准的方向,堪堪正是我面前这位毫无察觉的耿直仁兄。

    说时迟那时快,在短短一瞬间我完全来不及再多想什么,我的身体已经先于我的思想及时的做出了反应,迅速扑上前去一把将面前的人重重压下,那凌厉的短剑越过他额头,削去我耳畔几缕碎发,闷声插进树皮中半截有余。

    那短剑一路疾驰劈来,但凡被碰到的树叶都遭了殃,而我与耿直仁兄的下场也并不是太好,毫无防备的从那样高的树上摔下来,以一般人的承受能力来说,不达到半死的程度怎么着也得有个地方残废才能对得起万有引力……

    所幸我们两个都不是普通人,常年练功使我们有了强健的体魄,在身子疾速下坠一段时间后,我听到“碰”的一声,除了感受到一阵强烈的震动,身上竟没有任何痛楚。

    我不禁在心中赞叹自己近来的体能又大有长进,但当听到身下一声难以抑制的痛哼之后,我才晓得方才未曾感觉疼痛与我的体能没有半拉子的干系,乃是有人做了我的人肉垫子。

    看着人肉垫子眉宇间藏不住的痛苦模样,我心中一阵愧疚,正想从他身上下来好好向他道两声谢,头顶的树梢上掠过一道黑影,我心中一紧,便索性抱着身下之人往一旁滚去,咕噜咕噜滚进了一旁的泥台下面。

    方才我们掉落下来时不知道掉进了哪家的柴房,此时我俩身处与一处半人高的泥台之下,四周正好有些散落的柴堆做遮掩,对方应当暂时发现不了我们。

    此时要紧的是,我与人肉垫子的情态依旧没有发生任何改变,还是他在下,我在上,而泥台下狭窄,又放置了许多坛子木桶之类,短时间内我似乎没有办法从他身上下来,只能暂时保持这个姿势,略显窘迫的趴在他身上。

    只是人肉垫子似乎不大乐意,整个身子无比僵硬,不敢动弹的皱眉道:“下来。”

    我急忙捂住他的嘴巴:“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