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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音从没想过自己会在阴阳师家中吃完一顿饭,而且这顿饭她还吃得津津有味。
“好吃吗?”阴阳师笑眯眯道,手中摇晃着小折扇,“要是没处去,可以经常来我这里哦,我孤单惯了,难得有个人喜欢我的手艺。”
天音放下碗筷,没有说话,看着阴阳师的目光当中并没有欺骗的成分,但是想要她留下来是不可能的,袖袍一挥,再次变成九尾狐的模样,瞬间不见了踪影。
剩下阴阳师坐在桌前摇头哀叹:“哎呀呀,盛情款待偏偏有人不领情,罢了罢了,剩下这残羹剩饭正好够我凑合一顿的。”
阴阳师没想到的是,小狐狸竟然真的天天都来,还都是饭点才过来,摇晃着九条毛茸茸的尾巴,坐在院子里等待美食,虽然她心里不想承认,但人类的食物实在是比捕猎好太多了。
于是那段时间,原田宅邸里面经常会出现这样的情景,眉目清秀的男子挽起宽大的袖袍,精心地做着每一道饭菜,厨房的窗户敞开,正好能够看见院子里的景色,一只雪白的九尾狐趴在那棵樱花树下打着哈欠,时不时瞟一眼,看看这家主人到底做好饭了没有,若是没有,则继续打盹,若是饭好了,则扭搭扭搭地来到饭桌前,一点也不客气。
阴阳师也乐于惯着她,同时心里苦笑,这要是让同行看见了,估计自己这阴阳师的盛名就毁于一旦了吧~
不过……无所谓,他不在乎,他结过婚,有过妻子,但妻子不赞成他阴阳师的职业,头也不回地带着孩子离开了。
天狐和阴阳师的距离逐渐拉近,有时阴阳师不在家,天狐会留守在家里尽职尽责,打扫家务,学着煮饭,虽然饭菜总是黑糊糊的,但是阴阳师从不抱怨,照他的话来讲,从外面回来时有人在家里等候,就已经令他非常满足了。
即便她是妖。
天音还记得签订契约的那一天,她真正露出了天狐的姿态,强大的气场下,阴阳师却依旧是微微一笑:“天音,以后多多指教啦~”
成为式神的日子和之前并没有多大的改变,只是每次出去除妖的时候,阴阳师会带着她一起,也会给她讲许多奇人异事,他们经常会去那片鲜有人迹的森林里采草药,天音会抓一些小妖来驱使,这样宅子的清扫工作就转嫁到了它们身上。
阴阳师总是撇嘴,说她不地道,不过去过宅子的小妖大多不愿意离开,就留了下来,成为专职的清扫人员。
日子过得飞快,却很充实。
直到那天,天音印象非常深刻,那是冬日的清晨,阴阳师准备出远门,说是要去拜访一位朋友,临走前嘱咐天音看好家,因为他算过,之后几天可能将会是百鬼夜行,天音的职责就是保护好家丁。
“围墙上我留下了符咒,只要不出门,它们就不会发现你们。”
阴阳师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天狐坚守着自己的诺言,等待主人回来,这一等,等了几千年,穿夏秋冬,循环往复,唯一不变的是女孩单薄的身影。
……
站在街道上,天音终于想起来了,当听到阴阳师再也不会回来的消息,她疯了一般地满世界寻找,主人已故,契约也作废,她和他唯一的联系也断了。
从那之后,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辗转反侧来到了魔界,她的力量太过强大,执念也是如此。
几千年过去,她的灵与肉分离,她为自己创造了这样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她可以安心地等阴阳师回来,时间过了太久太久,久到她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肉身还在外面悲鸣,失去灵魂的天狐,每天都处于暴走的状态。
那是一场梦,在原田闯入的那刻起,就注定会醒来。
街道上原本喧嚣的商贩全部消失了,来来往往的行人也不见了踪影,天狐出现在街道上,注视着天音。
这次它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疯狂,或许它的本性就是这样,安静,善良,不染尘埃。
天狐静静地凝视着女孩,天音缓缓走上前,伸手在天狐微微低下来的脑袋上轻轻抚摸,她笑了,几千年过去,她终于触摸到了真实。
“对不起。”泪水从她脸庞滑落,滴进了泥土里,脚下的石板路开始逐渐改变形态,变得松散,最后变成沙漠,“对不起,这么久……让你难过了。”
这句话,她是说给自己听的。
女孩的身影越来越淡,慢慢和天狐融为一体,在刺眼的光芒中,天狐完整的形态展现出来,眉心露出火焰一般的花纹。
所有人都张大嘴看着眼前的一幕,无论如何他们都没有想到,天音竟然就是天狐,那个看起来略显单薄的女孩,竟然蕴藏着如此强大的力量。
灵与肉经历几千年,再次融合在一起,天狐变回了人类的形态,天音一席白色和服变成了红色,皮肤也不再苍白,显得红润健康。
原田还呆愣愣地站在原地,面前是他的祖先最强大的式神,他有一堆话想要跟她说,想要问她,却又不知从何讲起,最后,他开口道:“对不起。”
话音刚落,连他自己也愣了,他为什么要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为什么?”
“因为……”原田心说叫你嘴快,这下该怎么办,“因为……害你白白等了这么多年,我爷爷曾经和我说过,你的主人是为了挽救一场浩劫才去世的,至于是什么浩劫,我就不知道了……所以,他不是故意想要丢弃你的。”
天音轻笑,这她当然知道,是她执念太深,不愿接受他已经离去的事实,在魔界荒漠中为自己创造了一个乐园,以为这样就可以永远沉浸在梦境中,不用醒来。
“你……叫什么名字?”之前也曾经有过不少人进入过她的结界,但从没有人去到过宅子里,或许冥冥之中有缘分在牵引,如果不是他,她可能会继续沉浸下去。
“原田念。”原田笑着说道,笑容就像初春的阳光,将冰雪彻底融化。
折也,在这么多年之后,我又兜兜转转碰到了你的后人,我会记得这一天,周围是茫茫沙漠,他看着我笑得温和,像极了你的脸庞……
一片樱花瓣飘落在她的秀发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