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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宝儿的那个男孩子看起来高高瘦瘦的,相貌稍显普通,不过眉眼之间倒是有一种别样的深邃锐利。
看身量,大约十五、六岁左右的样子,但是那副镇定自若的表情倒像是已经久经江湖的老手。
“你叫什么名字?”叶卿清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道。
男孩此刻正靠在床上,对着叶卿清略微点了下头,长长的睫羽掩盖了眸中的情绪,缓缓启唇道:“我姓楚,叫离殇。”
楚离殇——?
叶卿清心中默念,听起来倒是个伤感的名字。
“你是京城人士吗?要不要派人去通知一下你的父母?”
楚离殇双眸敛起,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忧伤,摇摇头低声道:“我爹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
“是本妃唐突了!”叶卿清扯了扯嘴角,抱歉道:“听大夫说你的左腿腿骨刚刚接好,需要休养很长一段时间,便暂时在这定王府里住下吧!有什么需要的让丫鬟和我说一声。”
楚离殇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叶卿清只是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见齐静曦还有话想说的样子——
遂站起身,叮嘱她身边的半夏和芍药道:“好好照看着郡主!”
说着,摸了摸齐静曦的脑袋,瞥了一眼正垂首不语的楚离殇,自己先行离开了。
“夜七,当时撞向郡主的马车有什么不妥吗?”叶卿清边走便问向夜七。
齐静曦每每去肖扬的医馆里帮忙请教时都很低调。
但是她不会武功,所以出门时身边少不了护卫。
夜七摇了摇头,道:“当时那辆马车本是停在医馆斜对面的,马车主人正在对面的铺子里买东西。几个孩子顽皮,朝马车扔石子那马儿被惊到了,刚好郡主又从医馆里出来……”
凭着夜七多年的经验,她觉得这件事情不可能是巧合。
那几个闹事的孩子时候她也让人查过,的确是那附近街坊的孩子。
那就是说楚离殇的出现只是个意外了?
“王妃,若是觉得那个楚离殇留在府中多有不妥的话,可以将他送出去。”夜七提议道。
叶卿清精致的嘴角勾了起来,脚下的步子未停:“我只是觉得那个少年太过镇定了一些,镇定得与他的年龄毫不相符。宠辱不惊,倒是难得。”
妍秀撇嘴插了一句:“不过那少年没什么武功倒是真的,奴婢刚刚也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武者气息不怎么强。”
叶卿清回头看了她一眼,笑着道:“咱们也没必要草木皆兵,等他养好了伤再让他离开吧!毕竟他也是代替宝儿受了伤,总不好让人说我们忘恩负义。”
虽然,以夜七等人的武功应当是不会让那辆马车撞到宝儿的。
对于自己的女儿,她还是了解的。
宝儿那丫头虽然性子绵软,但绝不是不知世事的小姑娘,不会随便被人骗到。
而另一边厢,叶卿清走后,齐静曦便笑眯眯地对楚离殇嘘寒问暖了起来。
半夏看着急得不行,好几次想要阻止却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最后,楚离殇不耐,直接躺了下来翻个身背对着齐静曦。
对于那带着两个浅浅梨涡的圆脸和纯真无邪的笑容,他莫名地心虚,不敢随便去应对。
更可怕的是——
他的心头居然有了一丝异样的悸动,亦有了从未有过的迟疑和心软。
而且刚刚定王妃似乎就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一样,那目光明明清澈柔和,可他总是觉得那是在对他的警告。
被子下的拳头紧了紧,将自己的双眼闭上不再搭理屋子里的人了。
“睡着了?”齐静曦指着下巴探头看了看那一动不动的背影,又圆又大的眼睛来回转了转,低声招呼着半夏和芍药一起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半夏舒了一口气,同时趁别人不注意时对着那个冷硬的背影冷哼了一声。
听到关门声的那一刹那,楚离殇睁开了双眼,转过身看着门口,却已看不到刚刚那一丝倩影。
脑海里,浮现的是他被马车撞了之后,齐静曦瓷白的脸上那毫不作假的担忧。
心头,不由地狠狠地跳动了一下……
“郡主,”回了齐静曦自己的院子后,见四周没有外人,半夏加快了步子追上了走在前头的齐静曦。
齐静曦顿下了步子,看着她展唇一笑:“有话要说?”
半夏咬着唇,欲言又止——
抬眸见齐静曦脸上笑容亲切,又想起往日里她从来都是温和有加。
遂咬了咬牙,凑近她低声道,“郡主,以后您若是不放心楚公子便让奴婢来探望他,然后将他的消息告诉您。”
齐静曦挑眉,潋滟的眸子里划过了一丝戏谑:“难道我们的半夏姑娘看中楚公子了?”
闻言,芍药还有后头的两个小丫鬟都或掩帕或低头轻声地笑了起来。
肩膀一颤一颤的,显然是压抑得厉害。
半夏的脸红得像一只煮熟的虾子一样,又羞又急地跺了跺脚:“郡主,奴婢可是在和您说正事呢!你怎么反倒打趣起奴婢来了?”
说到后面,嘟着嘴嗔怪的声音越来越小。
齐静曦假意咳了咳,一本正经地点头道:“对对对,咱们的半夏姑娘说得对,这是在说正事呢!那好吧,你对那个楚公子有意见?”
半夏心里腹诽,楚公子好歹是救了她们郡主,也等于间接救了她们,她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但是——
又仔细看了看齐静曦的脸庞,连一丝一毫细微的表情都没有错过。
刚刚提起楚离殇的时候郡主并没有什么异样,难道说是她想多了?
但是一向爱操心的半夏心里还是不放心,遂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些,一只手放在嘴角做喇叭状,委婉道:“奴婢刚刚看您对那个楚公子太过热络了……”
“嗯,”齐静曦点头,也不否认,勾着嘴角饶有兴致地问道,“然后呢?”
半夏急得额头直冒汗,心一横干脆先请了罪,然后咬着唇开门见山地说了起来:“郡主,虽说再有一个月翻了年您就十三岁了,王妃也打算替您说亲了。可这个楚公子绝对是不行的!”
不说他来路不明,就那股沉闷憋人的性子王爷和王妃肯定不会喜欢。
她不是怕到时候郡主和那个楚公子待得多了惹出些什么不好的事情来吗?
这也就是齐静曦平日里性子随和,待半夏等人也不薄,否则这种犯上的直言半夏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口的!
齐静曦笑着在她额上弹了一记弹指,佯怒道:“乱想些什么呢?!”
半夏低呼一声,捧着额头瘪瘪嘴。
她哪里是乱想了?
只是看郡主刚刚的态度过于热络了嘛!
她是从小在郡主身边伺候的,也等于是陪着她一起长大的。
以前除了看医书学医术,可没见郡主对哪个不熟的人有这么热络过。
“行了行了!”芍药上前笑着嗔怪道,“你这丫头是该教训一番,看事情端会看表面了!”
半夏不服气地白了她一眼,她又没有说错!
两人眼神交汇间,齐静曦已经恍若无事地走进了屋子里。
半夏跟着追了进去,嘴里还在不停地碎碎念:“郡主,您可别嫌奴婢啰嗦!以前奴婢被周嬷嬷选来伺候您的时候,周嬷嬷就说了,凡事要为主子着想,以主子的事情为先。奴婢不是说您会怎么样,这不是防患于未然吗……”
“好啦好啦!”齐静曦有些无奈地放下了手中的医书,这丫头跟个小麻雀似的唧唧喳喳个不停让她怎么看书?
半夏浑然不觉,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清香喷鼻的热茶段了过去,嘴里依旧不停:“郡主,您这次可真的要听奴婢的劝告……”
齐静曦只能傻笑了,她将半夏递过来的茶反手赏给了她:“说这么多也累了吧?润润嗓子吧!”
半夏大气地摆摆手,笑得纯净:“多谢郡主,奴婢不用的!”
齐静曦坚持,最后半夏只好接了过来。
咕哝一声下口,清肺润嗓,感觉力气又上来了……
脑中正继续搜集着理由像说服齐静曦,只见她缓缓开口道:“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大庭广众之下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救了我,我若是置之不理的话岂不是显得太过冷漠无情了?”
这可不符合她一贯来的乖乖女形象!
“所以郡主这是——?”半夏皱着鼻子似有所悟。
齐静曦嘴角的笑意越染越深:“报恩嘛,自然是要将他照顾得最周到,让旁人无话可说!”
原来是这样!
半夏满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颗心终于是放了下来。
还好还好,没有什么事情就好!
芍药从圆桌下拿出了之前还未绣完的荷包坐在屋里的矮榻上绣了起来,还不忘损半夏一句:“都跟了郡主这么些年了,郡主多聪明的一个人,你还能不了解?”
半夏撇了撇嘴,她那不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吗?
齐静曦好笑地看了看这两个贴身婢女之间的互动,又捧起了医书进了自己的世界里……
……*……*……
而另一边,燕旭和燕琪萱两个人绕了三个多月的时间,好不容易在腊月尾赶到了张凤忠将军所驻扎的齐州城。
两人身上皆是一副破破烂烂的乞丐装,看起来甚是狼狈。
燕琪萱更是夸张,直接扮成了一个假小子模样,脸上也是脏兮兮地黑一块白一块的。
但是她的表情看起来甚至还有些沾沾自喜,仿佛对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煞是满意。
燕旭脸上虽是白白净净的,可却一直臭着一张脸仿佛谁欠了他的银子一样。
好不容易看到了齐州城三个字,燕旭双眼就像放了光一样,恨不能马上飞到军营里去。
只是,刚刚迈开步子,便被燕琪萱一把抱住了胳膊。
“做什么?”燕旭冷着脸不耐烦地想将自己的胳膊抽出来。
这一路上要不是这个惹是生非的臭丫头多事,他早就找到张凤忠了!
真是讨厌,赶都赶不走!
燕琪萱拉着他的胳膊不放,小嘴撅了起来冷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在心里骂我了!”
燕旭脸上一红,恼羞成怒道:“朕……我没那么多时间搁你这胡闹,快放开,否则我不客气了!”
燕琪萱扬着眉毛,下巴一抬:“你还想打我不成?!”
她就像个小无赖一样,抬手指着自己脏兮兮的脸颊凑到燕旭的跟前,笑嘻嘻地道:“来来来,有本事你就打呀!”
燕旭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这要是他女儿,早就让人拖下去狠狠打一顿了。
可他心里也清楚,他要是真的对燕琪萱动手的话,燕随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放过他。
再者说,这两个月,和这个小姑娘也算是同甘共苦了,他还不至于对她动手。
眼不见为净,直接用力抽出了自己的胳膊就往城里走去。
忽然后头,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响了起来,燕旭的脚刚刚迈出没几步便被人紧紧地抱住了不得动弹。
燕琪萱趴在地上抱着他的脚粗哑着嗓音又哭又叫:“爹呀——!你不要抛弃我!你别不要我,我现在就去讨钱,我一定讨钱回来养你……呜——!你别丢下我……”
燕琪萱哭得声泪俱下,燕旭试图将自己的脚抽出来却被她抓得紧紧的脱不开身,看着周围聚集的越来越多的人,只希望现在能有个石头缝让他钻进去。
“你看看那男人自己弄得干干净净的,却把儿子搞得脏兮兮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八成是不想要自己的儿子了!”
“就是,看着相貌堂堂的!就算没钱,也不能让儿子养自己吧!”
“那也说不准,现在到处都在打仗,日子难过唷!”
听着周围密密麻麻的指点议论声,燕旭满脸通红,咬着牙将燕琪萱拉了起来扯着她的胳膊就赶快大步离开了。
到了一个没人的巷子里,燕旭气急败坏地将燕琪萱的胳膊一把甩开,瞪着眼问道:“你到底想做些什么?!”
燕琪萱笑得前仰后合,看着燕旭越来越黑沉的脸色,这才努了努嘴,好心地停了下来,踮起脚勉强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大哥,我这可是为了你好!”
燕旭用力将她的手拍了下去,抿着一张唇撇开脸不说话,双手紧紧地背在身后。
他一辈子也没有像现在这么窝囊过!
虎落平阳被犬欺,现在是谁都能来他头上踩一脚了。
燕随不把他放在眼里也就算了,虽然他们年纪相近,可好歹他占着个长辈的身份。
但这个小丫头片子也一路将他耍得团团转!
燕旭顿时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之感——
现在的他,就算真的找到了张凤忠,还能拿回皇位吗?
就算拿回了皇位,还能像以前那样高坐龙椅之上吗?
他和燕琪萱这一路走来,自从踏进了北燕的地界之后,看到的就是与东齐截然相反的景象。
大街上萧条稀疏不说,百姓们也是一个个灰败颓丧毫无生气,甚至还有人说希望东齐的王爷快点带兵打过来,让他们也过上像东齐百姓那样的日子。
燕旭不禁苦笑,齐浩南和齐子皓兄弟还真是善权谋。
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他们这般刻意渲染,又将占得的城池百姓悉心安置,比任何精兵良将还要有用。
兵将武器只能打下城池,妥善安抚攻克的却是人心!
大概不只是百姓心里有所动摇吧?士兵们又有几个是想打战的呢?
若是没有和燕琪萱一起走这一趟,燕旭永远都不会看到百姓们的真实生活,也不会看到什么是真正的“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家人在思念,远方的士兵定然也是无心打战。
谁做皇帝其实和百姓没有多大关系,像他这种没有确切改善过百姓生活的君主,他们凭什么要为了他拼命呢?
更别说北燕现在掌权的还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逆臣贼子!
“哎,你傻啦?”燕琪萱见燕旭脸上表情不断变换却不说话,抬手推了他一把。
燕旭敛下了眸子,冷声道:“为何不让我进城?”
虽然知道大势可能已去,但他也不会就此做个缩头乌龟,隐于山野之间。
燕琪萱撇了撇嘴:“说了是为你好还不相信!我问你,咱们这一路走来,你可见过有任何粮草物资往齐州城的方向运过来?”
燕旭眸中一紧,经这一提醒心里已经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你想说什么?”
“我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你不是说齐州城附近几个城池驻扎了有三十万的士兵吗?难道他们都不用吃饭?”燕琪萱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虽然只是我的推测,可我还是觉得咱们应该小心为上,我可不想大好年华就陪着你一起把命给送了!既然你能想到来找张凤忠,燕奕谨肯定也会猜到,说不定这会儿他早就动了手脚了!”
“张将军是朕的心腹,除了朕本人和朕的令牌,其他人的命令他都不会听!”燕旭抿着唇,说得信誓旦旦。
燕琪萱不以为意地轻哼了一声:“在云鹤山的时候你也和我说只要咱们下了山你就能联系到自己的亲信,结果呢?”
燕旭喉中一滞,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昏睡了两个多月,外面的天早就变了。
更何况当时云鹤山离得翌阳城千里百里,他的那些人都不知道有没有在燕奕谨的手上活下来。
“张将军不一样。”燕旭斩钉截铁地肯定道。
别人信不过,可是张凤忠他能肯定绝不会背叛他!否则他也不会将自己的保命符交到他手上。
燕琪萱举双手投降:“好好好,就算你说得对吧!可那咱们也得小心点,听我的总没错!你忘啦?要不是我说咱们扮成乞丐一路混到齐州城来,就咱们两个人,早就被路上那些土匪生吞活剥了!前几日,城外的那群人不就是被我给忽悠过去了吗?”
不过燕琪萱就是觉得这种生活比她被留在清风寨的生活要刺激得多!
燕旭虽然不想承认,可的确,来找张凤忠的过程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他也没想到北燕现在会乱成了这个样子。
他偏头看了燕琪萱一眼,示弱道:“那你说,要怎么办?”
燕琪萱单手摸着自己的下吧,偏着脑袋想了想:“不如先找个机会打听打听城里的情况……”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阵嘈杂声就传了过来,一队清脆的盔甲响动声列布而来。
燕琪萱眼疾手快地拉着燕旭蹲下了身子,躲在了一派杂物之后,随手掏过旁边的两个大竹筐盖在了自己和他的头上。
两人凛声屏气,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隔着缝隙,燕琪萱一双清澈机灵的大眼不断游移,那些士兵们一个个拿着长矛,一双双利眼不放过每一个角落。
眼看着有人朝着他们走了过来,燕琪萱瞪大了自己的双眼,心里不断地祈祷着,千万不要发现他们!
“有没有找到人?”一声浑厚的声音传了过来。
刚刚正在接近他们的士兵停了下来,转过身禀道:“启禀校尉大人,还没有!”
那个校尉越过他身后随意张望了一眼,而后眸子四下转了转,目光在四周打量了一下,招招手道:“走,去别的地方!刚刚才有人说在城门附近的集市上看到了人,这会儿定是还没走远,别在这里耽搁了!”
说着就带着人离开了。
过了好一会儿,确定人都离开了,燕琪萱才将自己头上的竹筐拿开,坐在地上不停地拍着自己的心口,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吓死我了!”
见燕旭扒开竹筐就要出去,燕琪萱赶紧拉住了他:“你做什么呀?去送死?”
那群人虽然没有点名道姓,可很显然应该找的是燕旭!
看吧!真的被她猜中了,燕琪萱不禁觉得燕旭有些可怜了!
现在也算是众叛亲离了吧!
虽然因为燕云琛的事情,这一路上她没少借故整他,可她没想过要燕旭的性命。
好歹他们都姓燕,他还是她爹的亲侄子!
“我要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燕旭不相信张凤忠会背叛他。
但是刚刚那个校尉他认识,原先是翼虎军里面的一个五品步兵骑射,是燕奕谨的人!
燕琪萱无语:“现在外面肯定全城都是想捉你的官兵,你想送死啊!”
燕旭板起了脸孔,焦躁地在巷子里来回踱起了步。
“不如咱们先出城避避风头吧?”燕琪萱抱着胳膊靠在墙上提议道。
反正现在齐州城肯定是待不下去了!
先去避避风头,过两天打扮一番再混进来!
想到这里,燕琪萱又颇为嫌弃地瞟了一眼燕旭那白嫩的脸蛋。
要不是他不肯和她一样把脸弄脏,怎么会被人认出来?
哪有乞丐脸上还是干干净净的?!
穷讲究!
燕旭虽然打心眼里不大乐意,可也明白燕琪萱的话字字句句都有道理,只好跟着她一起小心翼翼地返回了城郊。
夜幕降临,两人也不敢烤火,只能躲在城外黑漆漆的树林里。
原想着走得远一些去牛头山的,可前两日燕琪萱在那边闯了祸,得罪了占山为王的一帮土匪。
“你说,现在这样是不是特刺激?”黑暗里,燕琪萱的声音隐隐透着一股兴奋。
她倒是不怎么害怕,以前跟在燕随后面见的世面多了,早就想着可以自己出来闯荡一番了。
燕旭嘴角有些无奈地勾了勾,没想到他这一辈子都没有真正把自己几个儿女放在心上,这会儿倒是有些羡慕起燕随有这么一个古灵精怪的女儿了!
没得到燕旭的答案,燕琪萱独自努了努嘴,枕着自己的手臂将脑袋趴在膝盖上闭上了眼睛。
“格老子的,等老子抓到那个臭小子一定要扒了他的皮!”
刚刚坐在地上打盹之际,就听得不远处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传了过来。
燕琪萱一个激灵从地上弹了起来,惊慌道:“出什么事情了?”
燕旭面色凝重地将她拉到了身后:“快走,好像是牛头山上的那群土匪找过来了!”
“什么?!”意识到自己声音过大,燕琪萱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压低声音道,“那些土匪胆子也太大了,不好好在牛头山上待着居然敢跑到齐州城附近来!”
虽然离得也不远,可齐州城好歹有驻军吧!
燕旭嗤了一声:“还不是你闯的祸?”
把人家忽悠得团团转从人家手里逃了也就罢了,偏偏还多事地放火烧寨子!
燕琪萱咕哝道:“谁让他们把我们劫到牛头山上去了?!”
燕旭懒得与她多说,拉着她的袖子就往齐州城的方向走去。
可没走多远,前面就远远地看到了一阵亮着光的火把以及马蹄和脚步声混杂在一起的声音。
两人及时停了下来,燕琪萱抬头看了燕旭一眼:“不会是城里那些想捉你的人也追到这来了吧?”
他们可真是倒霉呀!
前有狼后有虎的,哪边都逃不掉!
燕琪萱咬了咬牙,当机立断地拉着燕旭掉个头往回走。
“你疯了是不是?没听到那群土匪说要扒了你的皮啊!”燕旭拉住她。
燕琪萱蹙着眉:“那群土匪无非是为了求财,而且人傻好骗!只要咱们能给他们尝到甜头,他们不会真的杀了我们的。但是——那群官兵,想想你也该知道落到他们手上会是什么下场了吧?”
见燕旭依旧站着一动不动,燕琪萱有些不耐烦地扯起了他的袖子:“赶紧地走了,先跟着那群土匪离开!”
见到燕琪萱的时候,那个领着三五个土匪的刀疤脸双眼激动得放光,狞笑道:“臭小子,可算是让我们抓到了!”
燕琪萱讪讪地笑了笑,双手举了起来:“好汉们,我们这就跟你们回去,快带我们回牛头山吧!”
刀疤脸一脸地怀疑:“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没有没有……”燕琪萱连连摆手,“我这不是打不过几位大哥吗?”
刀疤脸得意地笑道:“算你们识相!小的们,将人给我绑回去!”
“快点快点!”燕琪萱伸出双手,不停地催促着。
就在燕琪萱和燕旭被带走后的翌日,乔装打扮的混到齐州城来的燕云琛碰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
鞭炮声响,皑皑白雪映衬得定京城一片喜庆,景丰十八年的新年就在一片雪花纷飞里来临了。
自一年多前皇上御驾亲征之后,前线战报频传。
南楚那边,楚天胤已经带着美人朝臣丢了景城,直接迁都陵州城。
甚至坊间都在传言,今年之内,皇上必能拿下南楚,使其成为东齐的附属国。
而北燕那边虽然没有想象中的顺利,可也是捷报频传。
燕旭所想的最坏的事情发生了。
燕奕谨因为抵挡不住东齐的强势进攻,再次请求西秦的帮助。
而这一次,大约是西秦提出来的条件北燕没有答应,双方一言不合,西秦直接便将南楚派去的使臣给砍了,发兵从西边进攻。
如此一来,北燕可谓是腹背受敌,燕奕谨一时间焦头烂额、应顾不暇。
这些暂且不说,比之气氛紧张的楚、燕两国,东齐一派繁荣,处处可见欣欣向荣之象。
而且大年初一那日,天降祥瑞,护国寺的一颗百年老树上居然一夜之间出现了一朵硕大的祥云状的灵芝。
妍秀把这件事当成新奇事儿说给叶卿清听的时候,叶卿清还不相信。
虽然她对鬼神之说一直存着敬畏之心,可是这种所谓的祥瑞不是一直由当权者说了算吗?
钦天监的那些人如果不是得了高位之人的默许,是绝对不会胡言乱语的。
如今东齐势大,自然这种造势更能锦上添花。
祥瑞一事传到了前线,对于那些士兵们肯定又是一番鼓舞。
“王妃,这可是真的!初一那天消息就传进了宫里,昨日太子殿下还亲自去了护国寺呢!”妍秀见叶卿清嘴角轻笑似不大相信的样子,有些着急而又不掩兴奋地解释了起来,“这两天坊间传得特别厉害,还说只要去护国寺请愿,就一定能够梦想成真的!”
叶卿清放下手中的书,轻点了点妍秀的额头:“你这丫头,什么时候也相信这种无稽之谈了?”
什么愿望都能实现,难道那颗灵芝还成神了不成?
妍秀鼓着嘴往后退了一步:“王妃,您可别不信!这几日闻名而去的香客可不少!那些贵妇人们还有各家小姐们可是一个赛一个地争先恐后,这几日去护国寺的道都给堵住了呢!就连那些老百姓们也在外围围了一圈又一圈,想着沾沾仙气。虽然这种神乎其神的事情说不得准,但到底也是图个好兆头嘛!”
“你倒是有理!”叶卿清笑了起来。
不过,妍秀的话确实在理,心想事成这些话搁心里没多少人相信,但大家图的都是一个好兆头。
否则也不会在这种严寒冰冷的天气还出去受冻了!
眼下北燕那边比不得南楚顺利,她到底是有几分担心的。
或许她也该去护国寺为齐子皓祈祷一番,好沾沾那朵灵芝的“仙气”。
“王妃娘娘,如梅姐姐来了!”凝秀掀帘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看起来已经清醒不少的如梅。
在定王府休养了这么长时间,加上青萝的悉心诊治,如梅竟奇迹般地好了起来,只是对于之前发生的事情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叶卿清示意她在一旁坐了下来,看着她状态不错,遂问道:“怎么不在屋子里歇着?青萝说你如今虽然好了,可是还要多多休养一番才是!”
“给王妃添麻烦了!”如梅一脸歉意。
叶卿清端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垂下了眸子,嘴角轻轻地勾了起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好歹你也跟着本妃身边十几年了,本妃难道还能对你置之不理?”
如梅连声道谢。
叶卿清将手里的青花瓷纹茶盏搁在一旁,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如梅的眼睛:“如梅,之前发生的事情你真的不记得了?”
如梅眼中一片迷惘,蹙着眉很用力地回想了一番,却发现每当去想这些事情的时候脑中都是一团乱麻,就像有千万只手在其中牵扯着一样,不能深入,否则必会头痛欲裂。
最后无奈之下,只能轻轻地摇了摇头。
叶卿清眸中流转过一丝一闪而逝的讶异,看来如梅是真的不记得了,而不是刻意在隐瞒着她。
她也不逼她,话锋一转,问道:“来找本妃有事情要说?”
如梅“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泪如雨下,哭得泣不成声:“王妃娘娘,奴婢担心两个孩子。听说护国寺里出了一株仙草,所以,所以想向娘娘求个情,去寺里为我两个可怜的孩子祈福。”
“我当是什么事呢?”叶卿清吩咐凝秀将如梅扶了起来,拍着她的手道,“正好明日里我也准备去护国寺,你便跟着一起吧!”
如梅不胜感激,连连谢恩:“多谢娘娘!”
“妍秀,你去齐北那里一趟,让他准备一番,再派人先去护国寺给住持方丈递个信。”
妍秀领命,转身退了下去。
翌日一早,空中又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叶卿清带着齐静曦一起,在大批护卫的精心护送下启程去了护国寺。
马车里置了暖炉,倒是感觉不到外头的寒冷。
只是走到山道间,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叶卿清先练看去,还能看到外头的地上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如梅拿过火炉上温着的花茶,倒了一杯递给叶卿清,感慨道:“没想到奴婢还能像当年这样伺候您!”
叶卿清也是轻叹一声,听起来声音有些飘渺:“对呀!没想到一眨眼时间过得这么快,就好像还是昨天一样。”
见如梅眉眼之间还流淌着浓浓的忧愁,叶卿清安慰道:“你放心吧!孩子总会找到的!”
提起孩子时,如梅的眼角不可抑制地一跳,眸间划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异色。
车队到达护国寺的时候,主持方丈顶着寺里几位有威望的大师已经侯在了门口。
“阿弥陀佛!老衲见过定王妃、见过郡主!”
叶卿清也双手合十地回了一礼:“大师有礼了!”
主持方丈侧身邀请叶卿清进寺:“王妃里面请!”
护国寺坐落在山岚深浓的山顶,气魄恢弘的大雄宝殿盖得庄严肃穆,令人肃然起敬。
外头的雪花越来越大,倒是让这座神圣的庙宇更添了一份熊阔。
叶卿清跪了下来,心中轻念,闭着眼睛在佛祖面前祈求佛祖能保佑齐子皓平安无事、早日归来。
“大师,本妃自己在寺中转转便好。”叶卿清道,而后吩咐妍秀去添了一千两银子的香油钱。
住持方丈应下,随后让一个年级轻轻的小沙弥带着叶卿清去后面看那株从天而降的祥瑞。
“王妃娘娘,请跟小僧来!”小沙弥在前面引路。
只是,刚刚出了大雄宝殿还没几步,忽然见得外头的人群骚动了起来。
映安撑着伞沉着脸走了过来:“娘娘,不好了,外头的路被积雪压倒的山体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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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把前面被如梅被下药的情节修改了一下,大家可以翻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