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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云琛皱着眉深思,其实不仅仅是燕奕谨和燕俏之间的问题,还有就是燕奕谨是故意设计燕奕诚的,还是只是巧合?难道他也知道娇娇另有准备?
“主子,”天玑走进来禀道,“宫里那边传了消息过来,说是敏乐公主已经被软禁起来了,还有……庄王殿下疯了……”
疯了?燕云琛有些惊讶地回头望向他。也是,他们到底是亲兄妹,结果却……
不过燕云琛并没有多少同情之心,他们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更何况燕奕诚和燕俏兄妹以前也没少给他下畔子。
“天玑,带些人,晚上随我入宫一趟。”燕云琛吩咐道。
齐静沅好奇:“你要进宫做什么?”今日这事他们完全没有露面,就连燕奕诚和燕俏都是被燕奕谨还有齐靖霄带进了宫的。
燕云琛深邃的眸子转了转:“总觉得燕俏有些问题。以前还没出事之前,她可没有这种好脾气,就算你是东齐来的贵客,她也未必会给你面子。还有,如果真的是燕奕谨派燕俏做了这件事,我怕有人会杀人灭口。”
就算燕奕谨不自己动手,他们的好父亲也未必能容得下燕俏。
在燕云琛的印象里,燕俏一向骄纵,又喜好女风,所以性子难免有些暴躁怪异。可或许是后来出了事之后修身养性的缘故,慢慢地才安静了下来。
是夜,燕云琛带着人偷偷潜进了软禁燕俏的延华宫。
“主子,不好了……”天玑低呼一声。
燕云琛赶紧上前,这才发现燕俏躺在床上面目青紫、嘴唇泛乌,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燕俏见到燕云琛之后,仿佛看到了什么救星一样,瞳孔放大,眼中瞬间涌出了泪水,拼尽力气想要抬起身子朝他伸出手去。一双略显枯瘦的手在空中不停地乱抓着,就好像在召唤燕云琛过来一样。
燕云琛走上前去,见她捂着自己的喉咙无法发声,沉声道:“你有话想和我说?”
燕俏勉强点头,眼里不停地往外溢着泪水。她翻转身子,抬手指着自己脑袋下面的枕头。
燕云琛会意,将她扶了开来,从枕头下面抽出了一封信来。上面并没有署名标记,但看娟秀的字迹,应当是出自女子之手。
“这是你写的?要给我?”燕云琛抿着嘴问道。
燕俏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他扯了扯唇,弯弯如月牙般的笑眼一如往昔,只是随着那最后滴落的泪水却永远闭上了眼睛。
燕云琛看到她最后用嘴形对他说了两个字:报仇!
“主子,人没了!”天玑上前探了探鼻息。
燕云琛将信塞到了自己的怀里,最后看了她一眼。
天玑又道:“主子,傍晚的时候只有皇上和云贵妃送过吃食,皇后为了避嫌,只是前来探望过一番,并没有送过任何东西。”
“走吧!”燕云琛沉声道。
其实动手的是谁根本就不重要,或许是燕旭,也或者是燕奕谨,又或者是其他的人。燕俏做出了这种丑事,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待燕云琛带着人离开后,两个黑色的身影从延华宫的后面闪了出来,进去看了燕俏一眼,确定她已经断了气之后打翻了屋里的烛台,快速离开朝着代王府而去。
听完两个属下的禀报之后,燕奕谨捏紧了自己的拳头,对着身边的墨色锦服的男子咬牙切齿道:“没想到你说的真的没错,燕云琛果然暗中有不少势力,而且这些年一直都在藏拙!”
没想到燕云琛竟是在关键时候赶了过去,也不知道聂阮那个贱人临死前有没有和燕云琛说些什么不该说的,因为他的人根本没法靠近,是以也没办法知道延华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站在燕奕谨身后的男子英姿挺拔、不苟言笑,但是一双湛蓝的眸子在昏黄的灯光下却十分亮眼,如同这世上最珍贵的瑰宝一般。
他淡淡道:“所以代王殿下是否该好好考虑一下咱们要不要合作?”
燕奕谨迟疑道:“仇将军,此次多亏你提醒与我,否则本王在宁惠郡主这件事情上只怕是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可是父皇并没有想打这一仗,就算我想与你西秦合作趁着景丰帝南下伐楚的时候制其先机也没有用。”
科林瑾微微勾唇:“若是代王殿下成了九五之尊不久能凭自己的意愿做事了?更何况,靖王并不是你们看到的那般软弱无依,若是他有心争位,未必就没有变数!”
燕奕谨眼中一变,就好像被人窥到了什么不能见人的心思一样。
他下意识地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瓣,佯怒道:“仇将军,本王敬你是本王的朋友!不该说的话,便不要再说了!”
科林瑾走到他身边,将手里的信笺递给了他。
燕奕谨狐疑地抬眸看了他一眼,而后便拆开仔细地看了起来,只是越看到后来脸上神色便越加惊讶。
“这,这些都是真的?”燕奕谨失态地问道。
定王竟是早就在调兵遣将,做好攻城准备了?
科林瑾点头道:“此番我前来北燕的时候特意在运方还有锦州两城观察了一番,那边暗中粮草调动很厉害。”
现在东齐和北燕以音波谷为界划分,而运方和锦州两城也是十多年前北燕战败割让出去的,正是两国的边缘地带。这两地粮草调动频繁,说明了什么问题已经不言而喻。
燕奕谨眯了眯眸子,道:“本王这就进宫禀告父皇。”
东齐派了世子和郡主前来根本就是虚晃一招,让他们放松警惕。既然要打,第一个就是要将这两个敌国之人扣押起来!燕云琛与他们走得那么近,说不定早就通敌卖国,与他们沆瀣一气了!
“王爷留步!”科林瑾喊停他,轻言道,“王爷忘了我也是别国之人了?说不定皇上还以为你与我勾结在一块,试图挑拨离间呢!”
燕旭生性多疑,他未必信了齐靖霄等人,自然也不会轻易相信他这个西秦将军。
燕奕谨顿住了步子,是啊,他之所以如此受宠,不就是因为对父皇言听计从吗?要是让父皇知道了他私下接触西秦的仇将军,定然会对他产生疑心,到时候说不定还会被燕云琛钻了空子!
“仇将军,你先下去歇息吧!你说的话,本王会好好思考一番的!”燕奕谨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角。
科林瑾见状也不再多言,转身便离开了。
而燕云琛这边,却是带了燕俏留下来的遗书直接去了东齐驿馆,齐靖霄和齐静沅已经坐在屋里等候他多时。
齐静沅朝他身后张望了一番,见他并没有带回什么人来,有些奇怪地问道:“燕俏呢?”
燕云琛道:“已经去了!”
“居然有人动作这么快?”她还以为不管怎么说,就算是有人要下手也得过个两天吧!
毕竟庄王刚刚疯掉,燕俏又出事,难免会惹人怀疑!
燕云琛抽出了怀里的信,就着屋里明亮的灯光与他们一起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齐静沅一副呆住的样子,粉唇微张,双眼凝滞,似自言自语道:“这都是真的?”
而齐靖霄和燕云琛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好到哪去,死的这个不是燕俏,燕俏居然早在两年前就死了?
聂阮设计齐静沅和燕奕谨事败后被带回了宫,虽然没有立即被处置,可她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所以被关进了延华宫的第一时间她就悄悄地将自己和燕俏以及燕奕谨之间所有的事情写了下来。
燕俏好女色,这已经是很早之前就开始的事了。但是由于云贵妃的刻意遮掩加上或者还有聂皇后的有意放纵,后宫秘事并没有传到燕旭的耳朵里。是以之前燕旭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女儿的脾性,也使得燕俏愈发地大胆。
不知道聂阮是如何与她纠缠到了一起的,但是从她留下的这字里行间中可以看到,聂阮对燕俏的感情很深。在聂阮的笔下,燕俏甚至一度充当了那个她心中可以保护她的英雄形象。
虽然云、聂两家关系不好,但是聂阮倒经常和燕俏一起参加聚会或者是微服出宫。
但是,聂阮在甜蜜的同时亦有一些惆怅,因为燕俏的目光并不只是放在她一人身上。这才出现了两年多之前燕俏暗中对一家身份不低贵族小姐下药使得那姑娘不忿自尽的事情。
事后,燕旭大怒,一度要赐死她,幸亏云贵妃求得云家力保,这才留下了燕俏的一条命。
不过,为了惩戒她,燕俏被燕旭发落去了翌阳城郊香火鼎盛的水莲庵带发修行一年,修身养性。
也就是在这一年里,燕俏命丧燕奕谨之手,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聂阮并没有在信中多说,只是那时候她恰巧去水莲庵看望燕俏,还好死不死地撞上了这一幕又被燕奕谨给发现了。
于是,为了她和燕俏的事情不被透露出去又想着替燕俏报仇,聂阮这才不得不与他虚与委蛇。
“这也太令人难以相信了吧?”齐静沅叹道,久久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燕云琛似有所悟道:“难怪自从从水莲庵回来了之后就再没听过‘燕俏’做出什么过分之事了,原来是换了个人。”
本来他还以为是燕俏的手段够好,将事情捂得严严实实的。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和燕俏是一起长大的兄妹,对她的性子到底有几分了解。
他顿了顿,又仔细回想了一下:“现在回过头来再想,回来之后的‘燕俏’的确是性子变了很多,不像以前那样跋扈骄纵。而且……那个聂阮,似乎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出现过了!”
燕云琛之前从没留意过聂阮,若不是今晚看到她留下的这封遗书,他甚至都想不起这个人,但是早年间也曾在宫里的大小宴会上见过几次。如今细思回想,才想到了这个问题。
齐靖霄弯了弯嘴角,看向燕云琛,意味深长地道:“你说,聂阮的事情聂皇后和聂家知不知情?”
毕竟,好端端的一个人就算称病不见外人总逃不过自家人的眼吧!
一旁的齐静沅蹙了蹙眉,道:“应该知道吧!不然聂阮岂能瞒天过海这么长时间?毕竟为了自己的儿子牺牲一个侄女算什么?更何况,他们都只当聂阮是被捏住了软处才不得不听燕奕谨的话,说不定还想着让她用燕俏的身份来对付云贵妃呢!那个庄王不就是误以为和他在一起的是燕俏这才一时受不住疯掉的吗?”
聂家可真是讽刺,为了荣华富贵竟这样利用自己的女儿!虽然她对算计自己的聂阮没有多少好感,但是也看不惯聂家这种“卖女儿”的行为!
燕云琛抿了抿唇,眼中一动:“糟了,既然宫里的那个不是燕俏,燕奕谨岂不是要毁尸灭迹?”
果然他话音刚落,屋外便传来了天玑的禀报声:“主子,宫里刚刚传来了消息,延华宫走水了!”
燕云琛一屁股坐到了身旁的椅子上,懊恼地握拳捶了捶桌子:“早知道刚刚就该将聂阮的尸体带出来的!”
不管对聂阮下毒灭口的人是谁,放火的一定是燕奕谨或者聂家的人,为了毁尸灭迹。这样,谁都不会知道死的这个燕俏是假的了!
齐靖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带出来也没用!这件事你做不了文章,因为聂阮已经是个死人,没办法开口说话了。你将聂阮的尸体拿出去说不定到时候聂家还会反咬一口,说是你害死了聂阮又毁了燕俏的尸体要栽赃他们。”
“倒是我糊涂了!”半晌,燕云琛呼了一口气。
他顿了顿,随后嘴角诡异地扬了起来:“反正聂家也没多少气数了。聂皇后的两个弟弟自诩聪明,以为前几年贪污修建堤坝的银子一事已经完全盖了下去。等奏折呈到那人面前,我倒想看看他还会不会保下聂家!”
这件事聂家做得十分隐秘,尽管聂皇后再三打过招呼让聂家的人不能以权谋私,但白花花的银子总有人抵挡不住的。
本来他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没想着说出来的,等到时候聂家的心逐渐大了起来,燕旭自然就会知道什么叫养虎为患。可聂家自作孽,居然敢对他下五石散。这笔账,他必会只多不少地还给他们!
齐静沅听着他们说的话,一双狭长的明眸滴溜溜地转了转,忽然捂住了嘴“咯咯咯”地偷笑了起来。
燕云琛和齐靖霄听到笑声后不约而同地回头看向了她,齐静沅笑得像只狡猾的小狐狸,一双灵动似会说话的眸子眨巴着看向他们:“你们说,会不会过几天聂家就会传出聂阮病逝或者意外身亡的消息?”
翌日,延华宫中失火的事情传出来之后,燕旭也只是下令命人好好厚葬燕俏,并没有多加追究。倒是云贵妃经此一番打击之后,猛地倒了下来,竟是一直卧床不起。
趁此时机,恪王一脉以及闵江侯府迅速窜了上来。倒是之前一直敌对的聂、云两家关系缓和了不少,甚至聂家还隐隐有像拉拢云家之意。对此,江家也不甘落后,一时间小动作不断。
毕竟,现在庄王已经废了,云贵妃又缠绵病榻,膝下只剩下了年方十二的三公主。云家总要选一边站队的!
月黑风高之夜,齐静沅一身黑衣跟在燕云琛身后,借着月色的掩饰悄悄潜进了辅国公府。
聂凌峰今晚并没有宿在正妻房里,而是留在了一名刚纳进府不久的小妾那里。
齐静沅趴在屋顶上,悄悄地掀开了上面的一块瓦片,立马轻声鄙夷道:“咦,好恶心呀!多大年纪了,居然还做这种事!”
燕云琛随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只见一块似老树皮般的背影趴在一个女人身上不断耸动,顿时火冒三丈,将齐静沅的眼睛捂了起来,压着火气低声斥道:“什么东西你也敢看,也不怕长针眼!”
“你不也看了?”齐静沅不服气地将他的手扒拉了下来。
燕云琛紧抿着唇,他是男人,和她能一样吗?!
刚刚两人拉扯之间,似是引起了一阵在黑夜里尤为刺耳的瓦片响动声。
忽地,屋里的动作似是停住了,齐静沅被燕云琛挡住了看不进里面的情景,只好小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我们被发现了?”
毕竟,在人家屋顶上偷窥还是要时时刻刻注意着些的。
见聂凌峰的目光朝着屋顶上方转了过来,燕云琛眼疾手快地盖上了瓦片,揽着齐静沅藏到了院子里的一处假山后面。
果不其然,他们刚刚离开,聂凌峰一跃身就到了他们之前待着的地方。他左右张望,似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齐静沅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仰头看着屋顶上的聂凌峰,惊讶不已地低声在燕云琛耳边道:“原来这个老头子会武功啊!”
她还以为他只是个只会咋咋呼呼的糟老头呢!
燕云琛讥诮道:“他当然会武功了!他年轻的时候也做过武将,不过只能算得上是武功平平,后来年纪大了一些又眼见着在周家面前讨不到便宜这才弃武从文,转为文臣的。”
其实,聂凌峰不过是个莽夫罢了,他之所以能坐上辅国公的位子还真要拖他几个儿女尤其是聂皇后的福。
齐静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时候,聂凌峰的屋子里忽地传来了一声尖利的惊叫声。
齐静沅兴奋地拉着燕云琛的胳膊道:“快看快看,肯定是瑶光已经过去了!”
燕云琛有些无奈地摸着齐静沅的脑袋笑了笑,本来他就打算将聂家这些年犯罪的证据全都交上去,让燕旭骑虎难下不得不处置聂家。岂料这丫头非说得好好整整聂家人,竟是想到了让刚刚从外地回来的瑶光扮成女鬼好好吓吓聂老头子。
虽然现在聂阮过世的消息辅国公府还在压着,但是聂凌峰包括聂阮的父母肯定是知道这件事了!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心虚!
聂凌峰一听到屋里的叫声立马就纵身回了屋里,之前还千娇百媚的爱妾此刻正抱着一团衣裳缩在地上,颤着手指着聂凌峰身后。聂凌峰直觉一阵冷意从背后骤然升起,他慢慢地转着身子身子回过头去……
一阵疾风吹来,吹得窗户摇摆,窗棂也跟在后头咯吱作响,屋子里的烛火脆弱地似乎下一秒就要熄灭。
只见一个黑发遮面的白衣女子正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悬浮在聂凌峰的身后上方。在对上聂凌峰转过来的那双眸子时,白衣女子猛地将遮面的黑发甩开,露出了一张流血流脓的脸,张着红唇“桀桀桀”地对着聂凌峰笑了起来。
她的脸上满是血渍,眼眶空洞洞的什么都没有,令人看了呕心欲吐。
那刺耳更甚夜枭的声音使得人仿佛浑身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屋子里的烛火忽明忽暗,忽然就凝成了一股极其摄人恐怖的气氛。
“啊——!”在看清那“女鬼”面目的时候,那美妾又是一声尖叫,彻底昏死了过去。
聂凌峰虽然没有叫出口,但一张老脸上也是冷汗涔涔,他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勉强坐在地上挪着屁股往后退了几步,嘴里强硬道:“哪里来的装神弄鬼的?居然敢在我辅国公府放肆!来人,来人啊!”
聂凌峰叫了半天,却没见到一个人影,当然他并不知道他院子外面的那些守卫这时候早就被人放倒了。
“桀桀桀……”那尖利的笑声又响了起来,没过一会儿,“女鬼”竟哭了起来,空洞的眼眶里幽幽地流下了两条血泪,“祖父,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阮儿啊!我死得好惨呀,那毒药灼得我肚子好痛呀……”
聂阮?聂凌峰心里一咯噔。
除了他和聂家寥寥几人还有宫里的聂皇后和代王殿下,并没有人知道前两日丧生于延华宫里的那个是假扮成燕俏的聂阮,所以不可能有人扮成聂阮来吓他。
难道说……真的是聂阮觉得自己死得冤,所以阴魂不散回来报仇了?可就算是要报仇,也该去宫里找聂雪或者是代王才是,来找她一个老头子做什么!
他一直坚持认为,在聂阮这件事情里,他不过是牺牲了一个孙女,顺水推舟了一把,并未主动去还聂阮。
思及此,聂凌峰浑浊的眸子里快速地闪过一丝惊慌,他垂下眸子不去看“聂阮”,而是硬声硬气地吼了起来:“哪里来的贼子在这装神弄鬼的!我孙女活得好好的,你居然敢诅咒她,老夫饶不了你!”
那白衣“女鬼”陡地脸色一变,恍如那十八层地狱里爬上来的索命恶鬼一样,张开血盆大嘴朝着聂凌峰扑了过来:“都是你们害我的!我要你们抵命,要你们抵命!”
“走开!走开!”聂凌峰紧闭着双眼,身子不停地往后退着,由于慌乱和恐惧双手不停地在空中挥舞,嘴里也在重复着让“聂阮”滚得远远的。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耳边传来焦急的呼叫声:“父亲,父亲,您怎么了?”
原来是有下人听到了这边院子里的动静,赶紧去通知聂凌峰的两个儿子赶了过来。他们一进来就见屋子里一片狼藉,向来稳重严肃的父亲正像个疯子一样在大喊大叫。
聂凌峰慢慢睁开眼来,猛地抓住了聂朗的胳膊,瞪大了眼睛神秘兮兮地道:“是她,是阮儿、是聂阮回来了!她要找我们算账!”
聂朗和聂凌峰的长子聂明皆是脸色一变,相互对视一眼,一起将聂凌峰扶了起来,往床榻上走去:“父亲,儿子知道你是担心阮丫头的病情。您放心,等明儿个她好些了儿子一定让她来给您请安!”
聂凌峰气急败坏地跺着脚,抓着聂朗的胳膊更加用力,凑近了他的耳朵低声道:“不是,不是,是阮丫头说她死得冤,她要找我们报仇来着!”
聂朗大声附和:“是是是!儿子知道您一向疼爱软丫头,这会儿就急着她的病呢!”
聂凌峰急得不行,可他的焦急声统统都淹没在了聂明和聂朗兄弟的声音里。
屋子里跟来的下人们一个个低着头闭起了自己的耳朵,生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啊——!啊——!”忽然似是又传来了一声接着一声的女子叫声,聂凌峰吓得一激灵从床上弹了起来,眼神慌乱地道,“是她,肯定是她!”
聂明阴着一双似鹰槹般狠厉的眸子,对着聂朗道:“老二,你先看着父亲,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敢在我辅国公府装神弄鬼!”说着,就威风凛凛地跨着大步走了出去。
刚刚尖叫的正是闻讯赶过来的老国公夫人还有聂明和聂朗的妻子。
“娘!”聂明赶紧上前将吓得坐在了地上抖索不已的老夫人扶了起来,又问向同样脸色煞白的妻子,“出什么事了?”
聂家大夫人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倒是聂二夫人哆嗦着毫无血色的唇瓣哭道:“是阮儿,是阮儿……好多人看到了……”
“闭嘴!”聂明瞪了她一眼,斥责道,“弟妹,你莫不是摔糊涂了不成?阮儿好好地在屋子里呢!”
然后,不忘厉声警告那些丫鬟们:“谁要是敢妖言惑众,我定让她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一众丫鬟们立马跪了下来:“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聂二夫人一向怕这个严厉的大伯哥比自己的丈夫更甚,闻言立马噤了声紧紧地咬住了唇瓣,只是垂下的眸子里却是一片朦胧的水雾。
还是聂老夫人反应得快,她担心地问道:“你父亲那里没事吧?”
“母亲放心!二弟正在伺候父亲歇息,您也先回去吧,今晚这事儿交给儿子解决!”聂明让两位夫人扶着老夫人先行回房,而后冷声将府里的侍卫召集了过来,“将府里给我仔仔细细地搜查一遍,一个地方都不要放过!”
什么厉鬼!不过是骗人的把戏罢了!聂阮生前都不能把他们怎样,死后连尸身都没了,还能做什么不成!
不过……今晚这事也让聂明警醒了起来。他阴寒的眸子紧紧眯起,难道说代王殿下害死燕俏,又用聂阮来代替燕俏的事情已经被人知道了?
“哈哈哈……。”出了辅国公府的范围之后,齐静沅忍不住捧腹大笑。
一想到刚刚聂家那些人被吓得屁滚尿流的她就乐不可支,手上拎着刚刚瑶光脸上特意蒙上去的一层画皮,不由得赞叹连连:“云琛,你手下的人怎么那么多才呀?居然能画出这般栩栩如生的东西来!瞧瞧这戴在脸上跟真的似的,是个人都得吓死!”
齐静沅边走着边恶作剧地将瑶光刚刚戴的那张画皮蒙在自己脸上,调皮地把脸往燕云琛跟前凑。
要是她也拿朱砂在眼睛那里点点,不就成了流血泪了?想想刚刚聂老头子那嘶哑恐惧的叫声,齐静沅就觉得浑身的毛孔都舒坦了开来。
燕云琛忍俊不禁地勾起了嘴角,拉紧她的手边走边道:“这也就是晚上,加上聂老头自己心虚,所以才会被吓到了。你没看,刚刚聂家那两个儿子可是一点儿都不相信吗?”
因为心里开心,齐静沅欢快的脚步都带着风。
她一边蹦蹦跳跳地走着,一边偏着脸看向燕云琛,撇撇嘴道:“管他们信不信!反正今晚那个聂老头被吓得够呛!哎,你说,明天会不会传出堂堂的辅国公大人被吓疯的事情啊?”
燕云琛挑眉,聂老头会不会被吓疯他不知道,但是明天聂家绝对会是麻烦一个接着一个!
翌日早朝,就有人站了出来举报三年前聂明和聂朗兄弟负责修建江都大坝时贪污银两的事情。虽然江都大坝目前还没出什么问题,可谁也不能保证下次若是有了洪水这缺了银子的工程会不会掉链子!
聂明、聂朗大呼冤枉,燕旭看着那些呈上来的账册,手上不断地捏紧,眼神渐渐缩了起来。
好一会儿,他抿着唇,没有想象中的大发雷霆,只是不容拒绝地道:“这件事朕会派人再仔细调查一番。至于两位聂大人,这段时间便先行在家中歇息吧!正好今早辅国公也告了病假,你二人便留在府中侍疾孝敬!”
说着,便将二人原本的事物交给了朝中两个之前不算太出众的臣子。但恰好,这两个人,都是站在恪王与闵江侯府这边的。
聂明和聂朗对视一眼,而后跪下谢恩。
于是,有些明眼人便看出了门道。
眼下庄王出了事情,其他皇子暂且不提。陛下现在正值盛年,自是不可能让代王或者恪王一家独大。
这是,要打压聂家,捧江家上位,好让他们势均力敌?
这番猜想很快得到了验证。翌日后宫里便传来了消息说柔妃因为献方有功,帮皇上调理好了早年间积累下的腿疾,被破格提升为了柔贵妃。
辅国公府
聂朗看着面目阴沉的聂明,有些焦急地不停在屋子里踱着步子:“大哥,这事不能再拖了!你看,现在皇上已经开始在打压咱们了,又提了江柔妃和闵江侯府。万一到时候敏乐公主和阮儿的事情被泄露了出去,难保皇上不会借故处置了代王。”
云贵妃和庄王不也是跟着皇上从落魄的时候一路走来的吗?还不是说弃就弃?
依着他看,皇上现在正值壮年,掌控欲十分强。
不出意外的话,没个二十年,绝不会主动退位。所以,他最忌惮的就是像代王和庄王这样风华正茂的年轻皇子。
聂明眯了眯眼,道:“你说得不错!原以为皇上对咱们聂家多少还有些感情,现在想来不过是留着我们当挡箭牌罢了!”
今天燕旭不处置他们就是因为他还没选好能和恪王还有闵江侯府对峙的人选。一旦这个人出现了,只怕他们聂家就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聂朗脸上一喜,这些年看着朝政不断动荡起伏,他早就想大干一番了。
“大哥,那咱们是不是递个信给代王殿下?此事宜早不宜迟!”
聂明想了一会儿,道:“不急,云翼程那边还没给话。而且,代王身边的那个西秦将军也未必靠得住!”
诚然东齐是虎,可西秦未必就不是狼。他们借助西秦的力量帮助代王夺位,万一引狼入室岂不是自掘坟墓?
聂朗皱着眉就着他的话思虑了一会儿,道:“大哥,我觉着不能吧!西秦若是这会儿掉转头来对付咱们岂不是给了东齐可趁之机?依着我看,他们没那么傻!”
聂明一对稍显凶相的眉毛几乎拧成了一团:“再看看,必须得等到云翼程这边应下来才行!”
……*……*……
自从北燕朝廷的格局再一次被改变之后,朝廷里似乎蠢蠢欲动了起来。
燕旭自是也察觉到了这些波澜暗涌,他冷眼旁观着,同时也在派人注意着四方的动静。
原本,他觉得这个时候燕云琛至少应该是要趁火打劫的,岂料他整个人如偃旗息鼓般安静了下来,不见有任何动作。
就这样一直耽搁到了五月初,聂皇后的生辰宴之时,同时也是燕云琛体内睡莲散的最后十几日之期。若是再拿不到解药,他必死无疑!
在宫宴之前,燕旭单独将燕云琛召进了自己的御书房。
目光幽深地看着眉目俊朗的燕云琛,燕旭忽然第一次发现他读不懂这个儿子了。
七星楼在江湖上虽然名气不算大,可是在北燕却很出名。它继承了当初燕随还在时暗庄的刺杀以及一些其他的事情。别人不提了,可燕旭对这些十分清楚。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平地而起的七星楼的楼主会是燕云琛,就像他一直不知道这些年被他可以忽视的儿子居然文武兼备,不输给他的任何一个兄弟。
见燕云琛一直不开口,燕旭咳了咳,道:“为何不来找朕要睡莲散的解药?”
燕云琛淡淡道:“因为你的条件我做不到。”
“就为了一个女人宁肯不要自己的性命?”
燕旭永远都无法理解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感情,就像他一直不相信燕随是真的为了秦冰冰不要皇位的。就是因为不相信所谓的爱情可以胜过一切,所以他对燕随时刻防备,经久不歇。
若非燕随这些年一直没有离开过云鹤山周围的地界,他们之间绝不可能平静如斯。
燕云琛忽然发现眼前这个算计了一生的男人很可怜。前二十年不得已为了别人谋算计划,后二十年却是为了那些虚妄的权利连自己的枕边人还有儿子都算了进去。
也许他真的爱聂皇后,但是爱情太渺小了,不足以提起,更不足以和其他的事情相提并论。
想到此,燕云琛觉得燕旭对他或许算是仁慈的了,毕竟他没有披着慈爱的外表对他行那些残忍之事。
他抬头对上燕旭的视线,一字一句道:“她比我的性命重要。我想要活着娶她,但不能为了活着而看她嫁给别人。”
“就算此刻会丢了性命你还是要坚持?”
燕云琛毫不迟疑地点头,同时袖中的那份明黄圣旨终究是没有被他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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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外面一直在响着防空警报,作为新一代好青年,铭记九一八,勿忘国耻,奋而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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