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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三公主府不远的一座大府中,张七喝了口茶水,又放下,站起身,心事不宁的在厅上踱着脚步。
非邪上人坐于一旁,眼观鼻鼻观心,默然不语。
取出银白色的腰牌,张七又看了一眼,眉宇间仿佛托着沉甸甸的冰雪,寒意凛然。
“上人,你怎么就一点都不急?”
张七看向非邪上人,忍不住问道,语气中略带责备。
“你那位安客卿不是处理得很好,有什么好急。”非邪上人抿了口茶水,淡淡说道:“用谁也不知的手段让太子府客卿至今生死不明,又让黄天老人和葵朝的那个真仙大打出手,牵制于葵朝。”
张七古怪的看了眼非邪上人,素来从容淡定的非邪上人这番话说得很奇怪,他的语气中似乎多出一些本不该流露出的东西,像是嫉妒?
也难怪,不是谁都可以像安客卿一样,轻描淡写的化解太子的攻势,虽说其中也有不少运气成分。
心中暗叹一声,张七淡淡说道:“可是,以安客卿的本领,兼之他已易容,怎么会被太子府的客卿盯上,一路尾随至拾龙客的藏身之地?”
“不是还有一个黄天老人。”非邪上人道。
张七摇了摇头:“即便是真仙,也难以识破司马小姐的易容术。”
张七自然不会知道,安伯尘易容出城,却在出城后改回原先的行头,等着太子府的客卿上钩。
“难道真像安客卿和拾龙客说的那样,父亲留下的高手里出了叛徒。”
张七直勾勾的盯着银白色的腰牌,腰牌上浮出的两行字令他心头发寒,这两行字分别来自安客卿和拾龙客,说得虽隐晦,可张七如何猜不出两人真正想传达的意思。
“还有一种可能。”
非邪上人忽然道。
闻言,张七瞳孔一缩,随后只觉头皮发麻,苦笑道:“上人想多了,这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非邪上人冷笑一声:“小七在海外结识此人,光是这点,其中便有颇多疑处。小七只知道他姓安,连名字都至今不知,而他方出现在胤京便一鸣惊人,如今又让太子都束手无策,他所发挥的能耐远远超乎小七的预计,这一点想必小七你也无可否认。凡事太过反常即有诡异,此人能瞒过小七,手段难以捉摸,切勿掉以轻心。”
倘若非邪上人没有说出最后一句话,张七或许还颇以为然,继而对安伯尘生出疑心,好好将从头到尾发生的事整理一番,顺着蛛丝马迹不难发觉其中猫腻。
要怪就怪非邪上人没能控制住他的妒忌之心,最后一句话拿捏不当,言下之意不外乎说张七不识人更不会用人,且本领还比不上安伯尘。
张七何等人物,就连真仙境的胤太子也敢相争一番,在他平易近人的翩翩风度下,藏着一颗刚愎自用的心,否则他也不会因为担心丑事暴露,而在海外亲手杀死他的随从。
“哈哈哈......”
张七长笑一声,掩饰着他眼中一闪即过的不悦:“上人此言差矣。倘若安客卿是太子的人,他又岂会当街打太子的脸,又让黄天老人陷入险地。几个六重天太子那家伙也许不在意,可堂堂真仙,就算他再怎么假装疯癫,也不会轻易舍弃一个真仙。再者,不单单是安客卿说国师府有叛徒,拾龙客此人心志淡泊,闲云野鹤一般的人,若非受父亲大恩,岂会留在国师府?这种人最不可能被收买,连他都暗示国师府有叛徒,还有什么好说的。更何况......”
张七脸上现出一抹难得的温柔。
“更何况司马小姐向来懂得观人,她的易容仙术能够入骨偷心,安客卿若有异志,司马小姐岂会不知?”
非邪上人不言不语,他闭目养了一会神,随后站起身,朝向张七恭敬施礼:“公子有此等高人相助,自然不用再害怕太子殿下。老朽还有一炉丹没炼,先行告退。”
怔怔的看着非邪上人,张七脸色不住变化,半晌还是压制住心头的怒火,扶住非邪上人,柔声道:“上人何必如此。就算安客卿有功,可他毕竟还是半个外人,哪有从小看着小七长大的上人来得亲近?上人永远是我张七最尊敬的前辈。”
暗叹口气,非邪上人心中一软。
他今日如此表现,的确有大半是因为嫉妒的缘故,然而,他毕竟是和张国师一辈的人物,历事颇多,心中难免对这个不知底细的安客卿生出怀疑,且越想越觉得哪里有古怪。
“罢了,老朽就在府中炼丹,小七若有事大可唤老朽。”
说完,非邪上人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待到非邪上人的身影消失在府苑深处,张七那股子亲切劲烟消云散。
“长江后浪推前浪,老一辈的人物终究难堪重用了。”
喃喃低语着,张七眼中飘过不屑。
对于安客卿不可捉摸的手段,张七虽说也有点吃味,可大多还是惺惺相惜,更甚者还有几分慧眼识英雄的畅快。国师府的老人们安逸了这么多年,一个个都失了锋芒,更没了容人之量,就拿非邪上人来说,换做两百年前的他,遇上安客卿这样的俊杰人物,他定会不吝赞赏提拔,如今却担心自己的地位动摇,被对方超过。
冷笑着摇了摇头,张七心情忽然好了起来。
那个安客卿是司马小姐都看得入眼的人物,否则也不会二话不说便同意帮易容。自己若是彻底收服了安客卿,司马小姐定也会高看自己一眼,到那时,何愁无法抢在太子之前抱得美人归。
又想了想,张七还是打消了立马召回安客卿,助他突破真仙的打算。
毕竟事情还没到难以收拾的地步,局势正慢慢向自己这边倾倒,安客卿虽有本事,可也得再考察一段日子,毕竟父亲留下的法宝只够两个人御劫,切不可感情用事。
如是想着,张七伸出手指,点出五彩光华,在银白色的腰牌上写着什么。
......
葵截边境处,安伯尘盘膝坐于一处沙丘下,拾龙客横躺在他身边,依旧昏迷不醒。
在安伯尘面前摆放着两块腰牌,一块是他自己的,另一块属于拾龙客。
滚滚黄沙掠过起伏不平的沙丘,黄沙中裹挟着两道人影,一男一女,骑着骏马,身上气息弱到难以察觉,自然不会是仙魔中人。
安伯尘收回目光,看向那两块腰牌。
他已分别用自己和拾龙客的腰牌,向张七传达国师府有“叛徒”的消息,如今只等张七的回信。
风沙漫过眼帘,呵斥喊杀声从远处传来,却是那一男一女齐齐掉头转身,和追赶他们的对头厮杀在一起。
安伯尘抬头瞄了一眼,就在这时,从他的腰牌上传来五彩光华,安伯尘低头看去,随即心中生出淡淡的失望。
饶是知道国师府中有叛徒,张七的传信中并没有流露出助他突破真仙的意向,他只让安伯尘立即请回那名国师府真仙,带回胤京。
短暂的失望后,安伯尘恢复自如。
张七的反应在他的预计之中,他也并没期望张七傻到这么容易便彻底相信自己。
安伯尘所要做的并非是获得张七的信任,而是将张七逼上绝路。如今看来,胤朝之争中,国师府隐隐占据上风,等形势急转直下,张七突然发现他竟然没有一个可以依赖之人时,他自然会不惜全力相助安伯尘。
风沙又大了起来,那几个正在争斗的人渐渐向安伯尘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