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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内无人说话,十皇子严从贺坐在那儿,沉着脸看已经被打晕过去的嬷嬷,嬷嬷旁边还跪着几个丫鬟。
魏茹诗的脸色微微发白,她朝着桌上放着的东西,咬着嘴唇眼神不断闪烁。
“殿下,晕过去了。”负责杖责的侍卫禀报,在宫中日子过的滋润的嬷嬷只能抗个十几下,严从贺不为所动,“拖出去,泼醒了继续打,打到招认为止。”
严从贺说完,跪在那儿的两个丫鬟身子微不可见抖了下,嬷嬷被拖出去后外面很快传来了泼水声,紧接着就是求饶和嚎叫,听的厅内的人心中发慌。
忽然的,不知道是手滑还是刻意,严从贺放下杯子时,杯盖直接从桌上滑落在地,摔碎声响起时跪在地上的一些人身子一震,更加的小心谨慎。
魏茹诗揪着手里的帕子,指关节都掐的发白,这时严从贺又开口了,叫的却是十皇妃:“你执掌中馈,府中大小事务都是由你才操持,齐侧妃生孩子这么大的事,为何没派人在门口等人。”
十皇妃抬起头,这事要说错,那不该归结是她的错,是魏侧妃带人故意在门口堵拦,要不然早进府了。
“你不必觉得委屈。”严从贺看出她的心思,责备道,“身为皇妃,连掌控全局的本事都没有,将来再发生什么大事,你是不是还这副无所知的样子!”
十皇妃肩膀微颤了下:“殿下,这件事是妾身的疏忽,妾身以为,殿下派去的人会把人顺利带过来......”
“难道你对这皇府不清楚!”严从贺忽然拍下了桌子,杯碟震响,十皇妃也有些错愕,这件事难道要怪在她的头上?
就这时,严从贺抄起手中的杯子砸在地上,对着那两个丫鬟大怒:“谁命你们在茶里下的药!”
那两个丫鬟早就吓呆了,屋外嬷嬷的惨叫声还在传进来,刚刚那嬷嬷就是因为多说了一句“她是良妃娘娘派来的,殿下不可以对她如此”就被拷问成了这样,她们不过是皇府中的丫鬟,打死了都没人知道。
其中一个急忙磕头认错:“殿下饶命,奴婢不知道,奴婢只是守着阁楼,是李妈妈,李妈妈让我把茶换了,我也不知道茶里有问题,殿下饶命!”
丫鬟说的李妈妈是内院值守的管事妈妈,押进来跪下时腿还是软的,战战兢兢扶着地:“殿下,奴婢也不知,是春桥姑娘今早吩咐的,说是阁楼里的茶旧了,给了我新茶让我换上。”
“茶呢。”
“还在。”
“拿上来。”
管事拿上来的茶没有问题,的确是今年的新茶,坐在那儿的魏茹诗心微微一定,还没落下,严从贺问那妈妈:“杯盏也是新换的?”
妈妈一愣:“是...是新换的。”
管事随即把成套的杯盏端上来,严从贺喝茶时只用了一个杯子,其余五个杯子都没什么问题,可在茶壶的壶嘴上发现了一点沾染的药粉,送去给太医一看,是晕药。
放在壶嘴内的晕药随着茶水倒下来,融在了杯里,严从贺喝了之后没多久就靠着睡着了,若不是陆勤前去找人,几个时辰都不会醒。
他要是不醒来,戚相思又被拦在门口不得而入,十皇妃无作为的态度,那几个时辰过去,齐敏画哪里还有命?
“殿下,奴婢真的不知道,奴婢只是按着春桥姑娘的吩咐,命人把这些送去阁楼,奴婢不知道其中有药。”和那两个丫鬟一样,那妈妈急忙求饶,她不过是收了银子办了事,可其中到底放了什么她是真不知道。
春桥是谁。
春桥是魏茹诗身边的贴身丫鬟,跟着魏茹诗从魏府陪嫁而来的人。
站在魏茹诗旁边的春桥跪了下来,低着头否认:“奴婢冤枉,奴婢没有吩咐她们做这些事。”
“我看见了,春桥姐姐把东西送过来给妈妈时。”话音刚落跪着的一个丫鬟插嘴,“那时春桥还塞了个银钗给妈妈。”
“阁楼里的茶叶已经旧了,奴婢只是让妈妈去换新茶而已。”春桥矢口否认,坐在那儿一直没说话的十皇妃淡淡的接了句,“各处的都是新茶,府里没有旧茶。”
魏茹诗抬起头看向皇妃,眼底掩着锋芒,手中的帕子揪的更紧了。
春桥显得很冷静:“这奴婢就不得而知了,只听闻阁楼里的是旧茶,这才让人去换。”
“那这些是何物。” 春桥话音刚落身侧的管事就把一个包袱扔在了她的面前,没有绑扎紧的包袱内漏出了两个瓶子,滚了一下,滚到了春桥的脚边。
春桥镇定的脸上出现了一抹裂痕,严从贺看在眼里,又叫人从外头带了个中年男子进来:“昨日上你铺子买药的,可是这位姑娘。”
中年男子看了春桥一眼,点头:“是...是她。”
“她买了何物?”
“买了一瓶晕药,说开春了,院子里常有野猫,想下药迷了它们。”
“可是这其中的瓶子?”
中年男子仔细看了那两个瓶子,指着其中一个白色的:“是这个。”
“开春园子里是有野猫闯入,奴婢担心娘娘睡不安稳,又不好下杀戒,这才买了晕药。”春桥顺着中年男子的话,也没有否认她买药的事,可在茶壶中下药她是怎么都不会承认的。
“按你这么说,茶壶中和这一样的晕药,还是别人在你不知情的时候从你这儿偷去的了。”严从贺脸色愈来愈暗,似是暴风雨要来临,春桥硬着头皮道,“这......奴婢就不知道了。”
“来人,把她带下去打三十杖,什么时候说实话了,什么时候再带进来。”
魏茹诗倏地抬起头,难能克制住:“殿下!”
严从贺瞥了她一眼:“怎么,侧妃有话要说。”
“三十杖下去是要打死人的。”魏茹诗怎么舍得折了得力手下,“如今证据不明,怎么能说就是她说谎。”
“那魏侧妃来替你的丫鬟解释一下,她如何能擅自做主命人换茶,又何以用银钗收买人心,花了银两让人办事,府中一向平宁,我倒是不知,魏侧妃的园子里还有这么多的野猫。”
魏茹诗神情一滞,这是要她承认春桥所作的一切都是受她指使。
说不知道,春桥就是擅自做主,该罚,说知道,那之后等着她的呢......
魏茹诗还不笨,她顷刻明白过来殿下这些话的意思,他是在怀疑是她命人下的药。
思绪间春桥已经被拖出去了,外头的嬷嬷早没了动静,不知是打晕了还是打死了,两个丫鬟吓的瑟瑟发抖,很快就传来了春桥的叫声。
这更衬的厅内安静,魏茹诗沉默不语,十皇妃也很平静,严从贺像是在等什么,既不问,也不怒。
戚相思站在门口,屋外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那嬷嬷最后是招了,可已经没有多大力气说话,讲的声音很轻,只有站在旁边的人听见。
春桥从一开始的大叫到求饶,十杖下去声音也弱了,这时她看到院子另一头温太医过来了,她心念微动,事情怕是才刚开始。
温太医是来禀报情况的,毕竟戚相思还没冠上太医的称头,所有的方子包括诊断结果还得由温太医来写。
说完了齐侧妃和孩子现如今的状况后,温太医命人递上了一只碗,碗底还剩了些药汁。
严从贺问他:“这是何物?”
“回殿下的话,这是今早齐侧妃喝药的碗,其中有红花。”温太医说的很缓,把碗端过去,“臣以为,齐侧妃一早的滑胎迹象,就是这个导致。”
厅中的气氛死寂一样安静。
给十皇子下晕药这都不是伤人命的事,可给怀有身孕,即将临盆的齐侧妃喝含有红花的汤药,就是在下一道催命符,是要人命的!
“还有一事。”温太医恭恭敬敬的看着严从贺,“暖屋的盆子中发现了还未烧尽的麝香丸。”
温太医说完之后厅中依旧是安静,戚相思虽有料到早产一事不寻常,听了之后也有些震撼,若是初有孕时下的药,针对的是腹中孩子的性命,可都这月份了,弄不好就是一尸两命。
这时她耳畔响起了轻轻的叫喊声,戚相思转过头去,喜鹊站在门外朝她招了招手:“五姑娘,姑娘请您过去。”
戚相思看了眼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个字的小王爷,严从煜转头看她,瞧见了门口的喜鹊,点了点头。
......
收拾齐了后屋内外伺候的人去了大半,也清静了许多,喜鹊带戚相思进屋,醒过来的齐敏画躺在床上,面色看起来好了不少。
“少说话,伤元气。”戚相思在床边坐下来,不等她问就说起了前厅正在进行的事,“温太医说你一早喝的药里掺了红花,暖屋的盆子里又被人加了麝香丸,你早产一事恐怕和那魏茹诗脱离不了干系。”
齐敏画眨了下眼,轻轻拉住她:“你看出来了?”
“原本不过是猜测。”在皇府门口说的那番话她的确有瞎掰的成分,但那魏茹诗的意图太明显,故意拦着不让她进府,不就是想让孩子生的不顺利,后头十皇子被下晕药,那宫里的嬷嬷又那番作为,“温太医替你诊断之后,我看十皇子也门儿清了。”
齐敏画看着她笑了,神情还是柔柔的:“今天多亏了你,我能想到的也是你。”在这时候没人比五妹更适合来皇府,女子能进产房,她又懂医理,在她意识到不对劲时就求了殿下派人去太医院找她。
“我原来以为只有魏茹诗。”戚相思微顿了顿,摇头道,“不过之后她应该放心了。”
齐敏画看了眼床内侧,早产的孩子毕竟羸弱,生下来后都没要奶,一直睡着:“放心的不止是她。”她也安心了,这孩子能安安稳稳的长大。
若是嫁去寻常些的人家,事情就不会是如此,但戚相思并未从齐敏画脸上看到不甘和后悔,也许最开始婚事定下时有,但十皇子待她真心实意的好,这么长时间来也能融化了她。
“敏莺。”
戚相思低头看她:“嗯,我在。”
齐敏画笑眯眯看着她:“我听殿下说,誉王与你走的挺近的。”
戚相思微怔:“怎么忽然这么说?”
“誉王府里没有侍奉的宫女和丫鬟,誉王也不喜女子近身。”齐敏画柔声,“之前越河水患,誉王染了病,还是你贴身照顾了几日,可见他并不厌烦让你近身。”
誉王以前是什么样的人,齐敏画和京都城诸多小姐一样也都是听说的,后来嫁到十皇府,再从十皇子口中得知,外头说的那些,真不是夸张。
这样有脾气的誉王,能让五妹近身照顾,还有那些小事儿,林林种种的,若要说没什么,齐敏画可不信。
戚相思有些无奈:“看来三姐恢复的不错,还有心思想这些,你就不担心前头的事。”
“不担心。”齐敏画笑着,“那些事交给殿下,他自会有主张。”
戚相思嘴角微动,齐敏画拉着她的手又道:“我这儿,我也不会坐以待毙。”
齐敏画的状态看起来并不像是死里逃生,就在两个时辰前,她拉着她时也是那样安心的神情,明明那时稍有差池就会酿成悲事。
戚相思跟着笑了,像她这样的女子,或许嫁给谁都会过的好。
“就是你啊。”齐敏画又把话拉了回来,轻轻叹息,“她们的婚事都定了,怎么能把你落下。”
“我也不算是落下啊。”戚相思失笑,“在太医院忙的抽不开身呢。”
齐敏画忖思半响,忽然眼眸一亮,看着戚相思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