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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妖皇病的严重,半点法力都用不上,南子木一路上除了要照顾他之外,还要负责两个人的安全问题,几天下来,两人都甚是狼狈。也不知是两人运气不好还是犯了忌讳,一个小小的山坳,他们竟行了足有半月有余,才堪堪上了官道。
南子木想着若是能够尽快到城中,找个郎中给妖皇看看也好,再这样拖下去,他虽然不怕苦累,但就怕妖皇的身体支撑不住。自从那天之后,妖皇每日都会咳出血来,脸色也苍白的很,就连南子木都忍不住想问,他到底还是不是那个霸道无匹的妖皇了。
好不容易拦下一辆马车,车夫见两人衣着虽然破败,但都生的一副好皮囊,便以为两人是落破人家的公子,便没有将两人直接赶开,而是让两人上了马车。
南子木心中感激,将妖皇扶上车后,仍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作为酬谢,给了赶车的男子以表谢意。那车夫倒也没有推辞,将玉佩收好后,便叮嘱南子木道,“近来城中查的严,小的可以将两位带入城中,但请两位在马车中不要出声,待躲过了城门守卫的查看,小的自然会让两位出来。”
南子木点点头,再三言谢后,也转身进了马车中。
在拦车前,南子木原本还担心妖皇会不会因为这马车太过破旧,而拒绝上车,没想到,他竟完全没有拒绝,乖乖被他扶着钻进了马车里。
将轿帘放下,南子木回头便看见妖皇已然躺在一堆杂物中昏沉睡去,挪到妖皇身边,南子木将一旁杂乱的东西稍加规整,才从身后背着的竹箱里掏出一块细长的木料来。当日妖皇身上确实没带丹药,却是将南子木以前在人间用的东西都带上了,除了些衣物和吃的外,便是他背着的竹箱,里面放的正是雕刻木雕所用的东西。
看着男子俊美的眉眼,南子木从匣子里取出一柄刻刀,十指随着车马的颠簸轻轻翻转几下,立刻有细碎的木屑掉落在车内,每一丝木屑都蜷曲而匀称,足见南子木丝毫未忘当日的手艺。
以前,南子木的师傅常说,雕刻之所以难并不在技艺,而在心意,只有心与手通、手与意连,才能雕刻出最美的木雕。所以每次南子木跟着师傅出门,他的师傅都会与雇主把酒畅谈,而只要其师傅与人酒过三巡、酣畅欲言后,他所雕刻之人物,不论形体神态都活灵活现,充满灵气。
那时候南子木尚幼,见别人夸奖其师傅乃是鬼斧神工、技艺无双,他总是谦虚道,“师傅的雕刻不止于此。”因为他曾经见过更漂亮的木雕,也是师傅雕的,就放在师傅背着的竹箱的最底层。那是一个窈窕女子,身着普通的宫装,长发飘飘仿佛随风而动,姿态蹁跹像极了欲乘风而去。女子面上带着浅笑,莹莹目光仿佛从木雕中射出来,让人望之念之,便能感觉到浓浓的相思之意。
现在南子木手中动作不停,一个侧卧着的男子便已经跃然于其指上,男子身形俊逸、姿态慵懒,宽衣博带间神形已然有了八分,只是面容还有些模糊。
马车随着官道上路途的起伏来回颠簸,一缕发丝从妖皇额前垂落下来,南子木原本正雕的专心,此时忽然回神,有些怔怔的看了会儿手上的木雕后,便将刻刀收好,将手中的木雕也放进了竹箱中去。
常乐都经过了一年前的浩劫,天庭也曾派人来常乐都加持气运,好在常乐都乃是凤翎洲之都,为整个夏朝气运最佳之地,不过半年的时间,这里的一切便已经恢复如初。
此时正值盛夏,前来常乐都游玩赏花的不在少数,不少公子小姐也喜欢在此时吟诗作对、祈福还愿,自然热闹非凡。
一顶软轿从府台大人的后院出来,很快便在街巷中七拐八拐的消失了,轿子后面跟着几十个家丁,看样子像是要出城。要说这常乐都的府台可是出了名的清廉,他乃是五年前从夏都调来,听说因为一道折子得罪了皇上,才被贬离天子脚下,到此处做了个小小的府台。
这位府台大人曾高中状元,因为性格过于耿直,一直不受天家欢喜,但其人却实在与他人不同,满腔都是天下苍生、百姓福祉,因此他即便远离夏都也没有消沉下去,而是一心做起了常乐都的父母官,为百姓拥戴。而其膝下只有一女,年纪尚幼不曾婚配,十里八乡的公子少爷,以及有些权势的王公子弟,都有想要迎娶之心,只是这位府台大人家的千金眼界甚高,一直不曾接受哪家的求亲。
轿子离开街巷后便上了主道,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哒哒的响声,老远便能听见响声。眼下日头还未升的太高,街道上行人虽多但还不至于拥堵,马车便一路在家丁的随同下,一路在官道上行驶着,丝毫没有阻碍。
“小小姐,今日奴婢陪您还愿,您定不能向上次那般乱跑了。”
说话的是个相貌机灵的小丫头,只见其满头青丝用丝涤竖起,末了整齐的在脑后挽了个花,虽然简单却不失俏皮。这丫头此时手里拿了柄折扇,正为自家小姐扇风,去去暑热。
“这话你已然说了八百遍了,我已经答应过娘亲,自当行事小心,你就不要再啰嗦了。”
小丫头听了此言,一张小嘴撅的老高,“小小姐,您哪一次不是答应了夫人才出来的,但每次出了府您就把自己说过的话都忘了,害的玉屏每每都受责罚。”
坐在软垫上的女子不过刚刚及笄,脸上虽挂着稚气未脱的青涩,却已经能够看出些倾城之貌来,此时听得丫鬟的话,立刻伸出青葱手指,戳着丫鬟的胳膊笑道,“你受些责罚可是自找的,不若下次我带彩屏出来好了?”
“小小姐……”
就在两人嬉闹不停时,一只白色的东西飞快的从轿前跑过,闪躲间惊了马,幸而拉车的家丁眼疾手快的拉住了缰绳,不然在这么拥挤的街巷上定会出乱子。
家丁将马安抚下来后,立刻询问轿中的情形,玉屏掀起轿帘,露出一张略带慌乱的俏脸,“小小姐只是受了些惊吓,没有大碍,方才到底发生了何事?”方才若不是她正与小小姐嬉闹,倚靠在了轿厢上,恐怕真会让小小姐摔一跤,好在小小姐没受伤,不然回府时她定然吃不了兜着走。
驾驭马车的家丁也没有看仔细,只知道方才有什么东西从轿前跑过,惊了马,便如实答道,“小的也不知,只是看到有什么东西跑过去了,让小小姐受惊了。”
正当玉屏还想要多说几句时,原本应当惊魂未定的女子,已然掀开另一边的轿帘,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玉屏一看小小姐竟然下了马车,立刻跟着跳了下来,并一溜烟从马车后面跑过来,“小小姐,您怎的下来了,这里离城隍庙还有段距离呢,您还是回车上去吧!”
俞流萱轻轻指了指东边,嘴角挂着淡笑道,“城隍庙不就在那里吗?这点路我还走得,要么跟我一起走,要么你自己回马车上去。”说着,便轻移莲步前面走了。
玉屏一看小小姐主意已定,便只得跟在了后头,临走还不忘让人跟在后面注意保护,眼下这么乱,如果再出现什么东西,把小小姐吓着了那可怎么是好。虽说方才不知是什么东西跑过去了,但到底是惊了马车,她本来能让小小姐老老实实到城隍庙的!
俞流萱一边走,一边四处瞧着,时不时还会停下来。她很少出府门,现在能从府里出来四处逛逛,机会实在难得,因此脚步便走的很慢。
周围叫卖的货郎、摆摊的商贩都看得出她乃是富贵人家的小姐,都拼命地叫卖自家的东西。倒是玉屏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吵个不停,一会儿说那边的洋纸伞做工不够精巧,一会儿那边钗头有瑕疵,将凑到自家小姐身旁的人都赶开了,让俞流萱想上前看仔细都困难。
默默叹了口气,俞流萱打算继续往前面走走,她记得那处拐角的地方有一条僻静的小巷,正是在那里,她曾见过一个英俊风流的男子,不过惊鸿一瞥便让她起了思春的意思。只是一年多过去了,她后来也曾再从这里经过,却始终没有见过那位公子了。
就在女子思绪漂流之际,一只白色的毛团从她脚边跑过,那毛团浑身毛色雪白,体态轻盈,软软的脚掌踩着俞流萱的绣鞋便跑了过去。还是赶车的车夫眼尖,一眼便认出了那是刚刚惊了自家小姐马车的毛团,大喝一声招呼众人将几欲逃走的毛团堵了个正着。
数十名家丁一下子围上来,就打算将无处可逃的毛团生擒,俞流萱此时也看到了被团团围住的毛团,知道就是它先前惊了马车,便开口道,“小心些,不要伤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