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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阳的小市羊汤很有名,服务员白衣小帽,翻滚的锅里汤勺一起一落,手里的碗就满了。六个大海碗码在托盘上,跑堂的在并不宽敞的过道里闪展腾挪,好像舞蹈一样,可不管怎么走,怎么颠,托盘上的羊汤不见洒出一滴来。
桌面、地面擦得很干净,但渗到墙皮里的油烟却无法打扫,混合着羊膻的烧烤香味将整家店面都浸泡了起来,结合墙上那一排黑白照片以及跑堂舞姿般的步伐,无不说明这是一家老字号。
“六号桌,添汤!”
角落的一桌里,啤酒瓶子已经摆了一排,肉串要多放辣椒,辣的自己哈拉哈拉的时候,一口羊汤,浑身的毛孔都舒坦。又辣又烫,酒杯一碰,凉爽的啤酒咕嘟嘟的干了,不用别人劝,不一会肚子里咣咣荡荡的。
“哥,你吃啊!”刘启帆看对面的刘关张不动筷子,出言劝道。
“我要吃的话,还轮得到你吗?”这顿饭是自己请,所以刘关张吃的很腼腆。
刘启帆含情脉脉的看着手中的羊排,嘴角泛起一丝微笑,道:“我又想起在孤儿院里的时候了,那时候只要你敞开了吃,咱们全院孩子都吃不饱,那时候,咱们甭说是羊排啊,菜里能有点肉就是莫大的幸福!”
坐在对面的刘关张也有些激动,孤儿的童年并不那么美好,人类趋利避害的本能总会过滤掉那些不愉快,剩下的便是让人悠然神往,却永远也回不到的过去,令人不胜唏嘘。
眼前这个兄弟打小就认识,那时候还是跟在自己屁股后头的小鼻涕虫,而现在,则是一身绝艺的退役兵王!如果换一本书的话,找个美女总裁或者和给校花当个保镖,前途不可限量。这哥们儿可能是在部队待的时间有点长,感觉人有些闷,直到五瓶啤酒下去,话才多了起来。
“哥,我从小到大,就佩服三个人,一个是我亲生的父亲,他的样子已经有些模糊了,一杆猎枪,山里转一圈,三两天的功夫,总能给我带回来些獐狍野鹿的野味,就连野猪他也不怕!另一个是我的继父,我这身功夫就是他传授给我的,一个人撑起整个门派,我做不到,还有一个,就是你!”
“一直以来,我都把你当朋友,没想到——你竟然把我当父亲!”
刘启帆也不气恼,杯中酒一饮而尽,继续说道:“我真没想到你会去报警,这一手太高了!”
“这不很正常吗?有困难找警察,很多小朋友都知道,本来就是法律层面的东西,他非和我玩潜规则。”
第一打啤酒,也就是喝酒的第一阶段,山呼海啸、云山雾罩,刘关张酒量其实是和饭量成正比的,但在气氛的烘托下,吹起牛逼来也是滔滔不绝。
“我这个武协主席是怎么来的你知道,以前别说武协主席了,就是学生会主席我也没干过,咱哥们儿哪会当官啊?不过既然是习武之人,又有这么个机会,总要得发挥点能量不是?你看看现在武术协会让他们搞的,乌烟瘴气,好好一个武学交流的地方,被他们弄成了个收费的管理机构!”
和陈辜夏之间的博弈已经好几天了,他拿跑了公章,没关系,咱再刻一个,协会的运营经费?手里还有韦米退回的三百多万公款可以先用着,想躲起来不要紧,现在不光是一个刘关张找你,还有一个市经侦支队等着你呢,身上挂着个案子,看你还能忍多久?最绝的不是报警,刘关张刻完公章之后,直接给武协旗下的一百多家下属单位发了通知,第一条是前武协副会长陈辜夏涉嫌贪污公款,现已经由市公安分局经侦支队介入,若有关单位知道陈辜夏去向,请于第一时间向警方汇报,提供重要线索可奖励人民币50元。
搞笑的是,这份通知还发给了陈辜夏所在的陈记三合拳——现在改叫陈记养生三合拳了。
身为武人,又在武协拥有如此举足轻重的地位,大多数年轻人都会豪情万丈,摩拳擦掌。可是刘启帆却似乎一点都不感兴趣,只是一杯杯喝酒,说的聊的,大多都是在孤儿院的一些旧事。
“还记得我们老院长吗?前些日子我刚从部队复员的时候还去看过他,老爷子今年八十多了,身体还行,就是有糖尿病,孤儿院那么多孩子,就对你印象深!”
“老院长很感激我吧?当年要不是我,他就被双龟了!”
刘启帆摇了摇头,“不,他现在一提你还恨的牙根痒痒呢!想当年那些孩子,就属你最淘气,和我离家出走不说,记得张老师吗?就是老抽我们嘴巴子的那个。”
“当然记得,我叫刘关张,这里还有她一个字呢!”
“当年把她内衣裤偷出来,绑旗杆上升旗的就是你吧?其实老院长都知道,他装不知道而已。”
刘关张笑道:“除了我没别人能干得了那事,最好笑的是,内衣裤丢了,张老师还找了大半天,我多少次想提醒她抬头看看,唉,忍得好辛苦啊!”
“后来那个张老师也挺惨,当年她老打孩子,就是因为在家老被她老公打,到院里来就把火气撒到了我们身上,后来和她老公离婚了,一个人带孩子也挺不容易,现在才40岁,满头白发……”
男人打女人,女人打孩子,孩子没办法,只能哭。现在时过境迁,那些挨过打的孩子不知道心里有没有阴影,那个打人的老师,不知道会不会愧疚……
“我感觉咱们孤儿院里的老师,似乎都有点怕你。”刘启帆陷入回忆,话也越来越多。
“可能是因为我小时候太淘气了。”
“刘老师,还记得吗?人家趴桌子上睡觉,你拿502把人头发粘在讲桌上,结果害得她把留了十多年的长头发给剪了,我回去的时候,那张桌子还在,那一绺头发跟琥珀似的,还粘在桌子上。”
“小时候没什么娱乐项目,只好拿她们娱乐了。”
“还有那次,你在他们员工厕所里,把马桶上缠上透明胶带,关老师拉了一裤子……”
“谁让她们只给员工的厕所里安装坐便器的?咱们就只能去土厕所?我那也算路见不平一声吼。”
回忆起童年那些事,满满都是负能量。当时一件件轰动孤儿院的大事现在正好作为酒桌上的谈资。不过,那些年对于事件中的受害者来说,刘关张无异于她们的噩梦。
桌面上的空酒瓶子又多了一排,近20年未见的童年伙伴,按说在一起的时间无非是三五年,不过那是心理不设防的三五年,两人又没有什么亲人,所以潜意识中,都把对方当做亲人一般。
“别老说过去的事了,说说你在部队里的经历,咱俩十多年没见面,这些年你都是怎么过的?”
听到这么一问,刘启帆拿着酒杯的手就那么停到了空中,嘴唇一阵颤动,眼圈也红了,哽咽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哥,我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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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阅不好,满满都是负能量,所以还是不说什么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