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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晟头疼地按着额头, 一脸的生无可恋。
别问, 问就是心累,很心累, 十分心累。
——原本他以为,自己白天使劲浑身解数, 把太后和皇后这两位大佛送走之后, 他们两口子就暂时解脱了。
可现实很快就在他脸上呼了俩鲜红的大巴掌印。
天色才将擦黑, 一群穿着奇装异服,脸上画着艳丽色彩的人,就在莲花姑姑的带领下, 浩浩荡荡地来到了端本宫。
“姑姑, 这是……”
当时齐晟就直觉不好。
就这一群人的打扮, 怎么看也不像是做普通活动的呀。
果然, 就见莲花姑姑先是恭敬地行了个礼,然后就笑吟吟地对他说:”太后今日来的唐突, 怕惊到了太子妃腹中的小殿下。所以, 就命钦天监找来了这些人,为小殿下定神。”
好嘛,我躲过前世在老家治病的符水,却终究躲不过今生在大晋祈福的摊舞。
他终究是一个躲不过跳大神的男人。
既然如此,他就只好笑着面对……个屁呀!
“这就不用了吧,昨日御医已经来看过了,说是这一胎很稳,不必大费周章。”
齐晟撑着笑脸, 尽力推辞。
莲花姑姑一脸看孩子的纵容,行动上也十足的一个看熊孩子胡闹的家长,“殿下年轻,不知事。这妇人家怀孕,本就是在与天争命呢,那是再小心都不为过的。”
齐晟垂死挣扎,“可是御医已经说了…………”
“女儿家的私事,御医说了又顶什么用?”
莲花姑姑坚定地打断了他,软硬兼施,“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太后娘娘的一片心意。殿下就让他们为小殿下祈福,既对小殿下好,也是让太后娘娘安心。”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只盼着能早些结束吧。
然后,他就在廊下一坐一个时辰,强撑着才没睡着。
没办法,不是他要找罪受,实在是他不在门口挡着,这些人的祈福舞就要跳到内殿去了。
就这,莲花姑姑还不满意。
还是齐晟板着脸说了一句:“孤有龙气护体,哪个邪祟敢入孤的寝殿?”
为首的那个神棍很识趣,眼见他是动怒了,赶紧对莲花姑姑说,有殿下在这里镇着,他们只在院中祈福即可。
齐晟暗暗松了口气。
——为了老婆孩子,他真是付出太多了!
好不容易把这一群送走,齐晟只觉得腿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还好有媳妇儿爱的亲亲,才能让他满血复活。
“你别紧张,一切有我。”
看出薄华因太后的兴师动众而心怀忐忑,齐晟用力握住她的手,努力把自己的力量传达给她。
“明日我就到皇祖母那里去说,你头胎忐忑,需要安心养胎,请皇祖母免了你的晨昏定省。”
薄华摸了摸自己还不显怀的肚子,没有拒绝,甜甜笑道:“多谢殿下。”
这是她期盼已久的孩子,她与殿下的孩子,无论是男是女,都是她的心肝宝贝。就算是为了他们的孩子,她也不会再逞强。
“真乖。”齐晟奖励地再她左右脸颊上各亲了一下,湿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耳际,痒得她“咯咯”直笑。
齐晟又叮嘱道:“你如今有孕在身,精油与香水就都不要用了,改明儿我找王御医,让她给你调配一些香膏,你先将就用着。还有…………”
这一刻,他仿若五皇子附身,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
也就是薄华满心满眼都是他,听他说话是怎么听都不烦。
要不然,他肯定是要被赶出房门的。
今年前大半年的年景都极好,南方没涝,北方也没旱。
可是,眼见这一年就要过到头了,直隶地界却突然爆发了疫情。
接到奏报之后,齐晟就尽量让人瞒着天一冷身体就越发不好的天子,并火速召集重臣,商议救灾一事。
直隶地界不比别处,和京城紧挨着,如果不及时遏制疫情,就很有可能蔓延到京城来。
如果天子的身体康健,齐晟身为太子,肯定会第一个请缨前去,稳定人心。
但如今天子根本就不能视事,齐晟身为储君,担着监国之则,自然不能轻易犯险。
太子不能去,但皇子可以。
朝臣就提议,让太子的某个兄弟代太子前去。
齐晟沉吟片刻,点头应允,“可。”
他环视群臣,问道:“依诸位之见,孤该派哪位兄长合适?”
至于他唯一的弟弟九弟,齐晟根本就没想为难他。
他话音刚落,就有人提议道:“诸位皇子中,就熟宁王办差的经验丰富。臣提议让宁王将功折罪。”
此言一出,几乎是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到了这位头铁之士身上。
是刑部左侍郎赢燎。
这位赢大人,齐晟是很有印象的。
想当初,他女儿闹的那出事,还是天子出手替他压下来的。
大概也是因此,赢燎心里对他这个太子有芥蒂,平日里来参加太子主持的大小朝会,他都是充数的,轻易不肯开尊口。
像这种消极怠工,尸位素餐的臣属,齐晟自然不可能待见。
若不是看在他劳心劳力,替天子肃清了刑部的糊涂案,齐晟早就找机会把他打发出京,换一个会干活、肯干活的人坐上这侍郎之位了。
这样一个一直致力于做隐形人的人,在这个敏感的时候,突然跳出来,提了一个傻子都知道不可能被采纳的意见,究竟意欲何为?
虽然齐晟暂时猜不透,但他却肯定,赢燎的真实目的,肯定不是为大皇子求情。
但无论如何,在这个时候,齐晟都该表明自己的立场,让曾经参与过扳倒大皇子的人安心。
“哦?”齐晟似笑非笑地问,“赢大人以为,宁王何罪之有?”
夺嫡的罪过永远都只能是大家心照不宣,不能拿到明面上说的。能说的就只是去年冬天,大皇子被禁足的事。
可不幸得很,禁了大皇子足,又把他给抛到脑后的,是当今国母太后娘娘。
就算太后这禁足令下得莫名其妙甚至是无理取闹,朝中的言官都集体装聋作哑,闭口不言了,赢燎敢拿到明面上说吗?
以他的为人,会拿到明面上说吗?
废话,他可不想靠着死谏名留青史。
更何况,以当今太子那层出不穷的骚操作,他要真想不开死谏了,究竟是名留青史还是遗臭万年,还真不好说。
“这……”
赢燎哑口无言,直接就跪地请罪了,“臣惶恐,还请殿下治臣失言之罪。”
也是光棍得很了。
齐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以言论罪,阻塞视听,孤所不为也。赢大人既然知道自己不会说话,日后开口之前,需得三思。”
“多谢殿下不罪之恩,臣谨遵殿下教诲。”
“赢大人起来吧。”
齐晟免了他的礼,继续刚才的话题,“诸位大人以为,哪位皇子合适?”
这是直接把赢燎那一轱辘给掐了,从头开始了。
这一回,还不等再有人举荐,五皇子就跳了出来,毛遂自荐。
“殿下,臣愿意为殿下分忧。”
五皇子举着朝笏,神色是少有的严肃正经。
——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齐晟蹙了蹙眉,正要驳回,却见户部徐尚书出列奏道:“端王殿下与殿下昆仲情深,京城内外谁人不知?如今殿下不能亲至,由端王代劳,真是再好不过。”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齐晟晚了一步,只能忍着气恼道:“既然端王请命,那孤就准了。不知哪位卿家愿意辅佐端王?”
他私心里是不愿意五皇子去犯险的。
五皇子虽然比他还大几个月,但却是个典型的只长个子,不长心智的那种。
用后世一句流行的话来说,那就是他心里住了个宝宝。
让这种人去做研究,只要找准了方向,就肯定能出成果。
因为他们骨子里就有一股孩子般的执拗劲。
可是,要让他们去办这种需要牵扯到人员调度、人情往来的事情,那无意是对着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
如今他自己跳出来,已经是骑虎难下之势,齐晟也只能替他找个能办实事,又有担当的副手了。
如果差事办的顺利,他自然不会亏待那个副手。
可一旦出了岔子,那个副手也得知情识趣,主动背锅。
能站在这里的,没一个傻的。齐晟这话一问出口,众人就明白了他的未尽之意。
哦,对了,还有一个不明白的。
那就是五皇子这个当事人自己。
众人暗暗感慨五皇子命好,有个时刻准备给他擦屁股的好弟弟的同时,也认真在心里分析了这件事的利弊。
——看太子殿下的意思,端王就是个稳定人心的吉祥物。
也就是说,去辅佐端王的人,才是真正的话事人。
毕竟,端王好糊弄,这已经是朝野共知的秘密了。
至于差事办砸了得主动背锅的事,太子殿下看在端王的面子上,也不会重罚的。
无论怎么分析,这件事都是利大于弊。
可是,他们分析了这么多,全都木有用。
因为,有那么一个想都不想就站出来,直接应承了的。
“臣兵部侍郎范文,愿替殿下分忧。”
终于分析完了的众人:“…………”
——不待腿脚这么快的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