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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了差事之后, 卢文心满意足地走了。
哪怕太子殿下并没有给他一官半职, 派给他的差事也就是一件琐事,他依然很满足了。
因为, 差事这种事,根本就不必挑拣大小。
只要他干好了第一件, 自然就会有第二件, 会有重要的事落到他头上。
相反, 殿下派了再重要的差事给他,如果他办不好,就会让殿下觉得他无能, 日后再想有出头之日, 更是千难万难。
因而, 如今他需要琢磨的, 不是这差事的要紧程度,而是该怎么把握其中的度, 办得漂亮。
看殿下的态度, 端王的婚事,一定要办得有里子又有面子。
但是,其规格却绝不能超过太子大婚。
要不然,纵使太子殿下自己不介意,陛下是一定不会高兴的,皇后娘娘也不会高兴的。
就算是端王,也不会感激他。
所以,他得好好琢磨琢磨, 不要弄巧成拙。
对了,有了这件差事,他回家之后,就可以狐假虎威一番。
至少,让母亲消停一点,让他有一个能安心喘气的地方。
卢文走后不久,徐琬就来了。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沈介。
沈介是来汇报上个月蹴鞠联赛还有赛马会的情况的,半路上碰上了徐琬,两个人就一起过来了。
齐晟先吩咐了徐琬,让他优先招手慈幼院的女孩子到大作坊里去做功。
心灵手巧的做织花、提花等技术工种;笨拙一些的,也可以做些防羊毛线,织无需花纹的布和羊毛毡。
徐琬都一一记下,表示明白了。
打发走了徐琬之后,齐晟才听了沈介的汇报。
沈介做得很详尽,没有一点模糊不清、模棱两可的。
听完之后,齐晟点了点头,对沈介道:“过些时日,就是春闱了,你在新科举子里挑两个人,培养成副手。”
沈介一怔,“殿下?”
齐晟道:“从前我胸无大志也就罢了,如今形势不一样了,以你的能力,耗在这里,太屈才了。”
沈介听得眼眶一热,急忙闭了闭眼,把眼泪憋了回去。
“臣都听殿下的。”
他把齐晟的话仔细琢磨了一下,说:“殿下说的是新科举子,而不是新科进士,是不看功名呢,还是不要进士?”
若按沈介的想法,自然是不要从新科进士里选。
因为进士毕竟是天子门生,性子高傲与否且先不论,就怕有心人会借此编排殿下,挑拨殿下与天子的关系。
齐晟想了想,说:“尽量别在进士里找吧。”
他想要的是会办事、懂变通的,不是读书好的。
而且,能考上举人的,智商都不会低。
“臣知晓了。”
有他这句话,沈介心里就有谱了,也安心了。
只是,还没等他去找人,收到消息的齐斌就跑到齐晟这里,毛遂自荐了。
“殿下是知道臣的,臣虽然不学无术,但对殿下一向是忠心耿耿,一直想为殿下分忧。”
齐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只是,臣自知本事不够,那些正经的大事,也不敢冒然插手。恳请殿下给臣一次机会,让臣跟着沈兄学些眉高眼低。”
是自家亲戚,品性素来都不错,又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齐晟还能怎么办呢?
只能答应了。
——被手下人上赶着求九九六,作为老板,他怎么好意思不答应呢?
“既然阿斌哥有意,那是最好不过。我叫沈介少只找一个,日后给你做个副手也就是了。”
“多谢殿下。”齐斌立刻就露出了欢喜的笑容。
这让齐晟再次感慨:怎么上辈子就没有遇见这么勤劳踏实肯干的员工呢?
大晋的春闱是雷打不动的三年一次,虽然按照规矩,新帝登基的时候可以加开恩科。
但除了当今因年幼之故,需要天子门生来对付权臣,就连太-祖立国的时候,都没有开过恩科。
索性,大晋的读书人也都习惯了,甚至觉得这样很有规矩。
既然受害人都觉得幸福了,齐晟就决定,日后若是他登基的时候,也不加恩科了。
大晋开国至今,积累的科举人才,已经够多了。
而以他日后的发展规划来看,需要的人才得多面开花才行。
而科举人才,在这多面之中,只能占据文学和算学两面而已。
时光飞逝,三年一度的春闱很快就要到了。
每年的春闱之前,朝中最大的事,就是选择主考官、副考官还有阅卷官。
这些,往年都是天子亲自负责的,今年的话……
众人都在猜测,天子到底会不会把这抡才大典,也交由太子殿下负责。
齐晟也有这方面的猜测。
不过,再怎么猜测,他都想不到,居然有人敢把主意打到了他的头上。
事情是这样的:
虽然皇子都有老师,但储君的老师毕竟不一样,都是有特定官职在身的。
比如: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这三位合称三师。
另还有少师、少傅、少保,也都是品阶不低的虚职。
但是,这些都是名义上的,挂个兼职而已。人家都有正经差事的,很少有时间亲自教导太子。
真正为太子讲学的其实是侍读学士。
因着成王本身资质实在有限,齐覃觉得,成王学的不好,不能全怪那些老师。
而齐晟的资质又太好,齐覃自己教得上瘾,觉得他有没有老师都无所谓。
所以,齐晟的三师以及侍读学士等,除了被牵连撤职、抄家、流放的,都被原职保留了。
也就齐晟的老师于得水占了一个太师之位,其余空缺的几个,无论是天子还是新太子,都没有提过。
成王是个体面人,爱面子。
于是慢慢的,就被这些人以他这个弱点给辖制住了,整日里左一个谏言,又一个忠言逆耳的。
齐晟曾经还因此同情过成王。
如今,齐晟自己做了太子了,自然不会让自己沦落到成王那个地步。
——话说,那是人过的日子吗?
成王一朝被废,那些人侥幸没有被牵连的人很是战战兢兢了一段时日。
后来,他们发现自己危机已过,就难免开始怀念曾经“教导”太子的日子。
但齐晟不是成王,有空的时候愿意听他们bb几句,还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那种。
一旦他有公事在身,忙的时候,谁敢瞎bb,全都叉出去。
至于向天子告状?
呵呵哒,这个问题根本就不用齐晟考虑,沈介就替他解决了。
天长日久的,他们发现这位殿下不好惹,自然而然就收敛了,学会了低调做人。
也是因此,齐晟才容忍他们存在至今。
本来,齐晟是不在意他们的。
却想不到,在面对“科举主考官”这么大的诱惑时,竟然有人敢跳出来拿他做筏子。
这可真是好好给齐晟上了一课,让他明白,无所谓的仁慈就不要乱发,省得被蛇咬。
就在望日大朝,天子齐覃刚说了一句,“朕身体不适,此次春闱,交由太子全权负责。望众卿善辅之。”
众人还没来得及应诺,齐晟也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谦逊的话,现任翰林院掌院的太子少师董和突然跳了出来。
他直言太子根本不懂得尊师重道,让太子主持春闱,是大大的不妥。
天子的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董卿何出此言?”
董和大声道:“臣等奉陛下之命教导太子殿下读书识礼,太子却数次命人将臣等叉出东宫。此事千真万确,还请陛下明鉴。”
明鉴?
明你个头的鉴!
这件事,齐覃不知道吗?
他当然是知道的。
他其实也早看这帮人不顺眼了,只是更气成王无能,叫一群臣子辖制住了而已。
成王做储的时候没换了他们,是因为以成王的性格,再换几轮都一样;
齐晟上位之后还没换了他们,是因为以齐晟的性格,再换几轮都一样。
所以,完全就没必要嘛!
也就他们自己以为自己多重要。
就比如这个董和,挑了个自以为能掐住齐晟命脉的时候,抖落出了对齐晟不利的事实。
只能说,九重御阶,间隔的距离实在是太过遥远。远到阶下的臣子们,根本就看不清天子的神色。
他们只能听见天子“呵”地轻笑了一声,就接连点了好几个名字,“于卿、洪卿、贺卿,董卿所言,可否属实?”
除了于得水这个太师之外,剩下的那两个,也是成王那时候就留下的。
于得水举着朝笏站了出来,淡淡道:“董大人所言,臣一概不曾经历过。只是不知……洪大人与贺大人可曾被太子叉出去过?”
实际上,于得水很想笑。
嘲笑的那种笑。
这董和还有另外两个侍读学士被叉出去的事,于得水自然是知道的。
他不但知道这几个人被叉了出去,还知道为啥被叉了出去。
要他来说,那就是纯属活该!
话说,刚得到消息的时候,于得水都怀疑:这些人真的教了成王好多年吗?
同样是教导陛下的儿子,怎能他教了几年,接连进化,这几个却退化得这么厉害?
这样一看,于得水再也不觉得自己的学生调皮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