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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在一个陌生的时代, 推广一项明显没有前途的运动, 其难度不亚于凡人上天。
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齐晟觉得, 上天那么难,后世之人不也造出了飞机吗?
既然凡人都能上天了, 在大晋推广一下不能上官发财的足球, 还能比凡人上天更难吗?
他拿出了当初创业的热情, 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这项在所有人看来都是不务正业的事情上来。
不,还是有一个人明确表示了支持他的。
那就是把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另一项不务正业的事情上的五皇子。
现如今,宫内朝外谁人不知, 这五、六两位皇子, 一个沉迷玄术, 一个酷爱蹴鞠。
还说他们也就是仗着出身好了, 要不然,将来怕养家糊口都困难。
对此, 齐晟是全当过耳清风, 听听就算了。
可五皇子却不干了。
“说这话的人,可真是没见识。《易经》博大精深,他们这群井底之蛙怕是连读通都困难吧……”
“诶,诶,五哥,这话就亏心里了啊。”齐晟忍不住说了句公道话,“:《易》乃是五经之一,能在朝为官的, 十有八九都考过科举,把《易经》读通还是不成问题的。”
五皇子气道:“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齐晟理所当然地说:“我站在道理那一边呀。”
五皇子更恼了,“你的意思是说,他们说我不务正业是道理咯?”
“诶,我可没这么说过。”齐晟连忙表明自己的立场,“他们还说我了呢,我怎么可能觉得他们有道理?”
在齐晟看来,他不就是家里有条件,弄了个高级的玩儿法嘛。既不杀人,又不放火的,凭什么被人说嘴?
还不务正业。
作为一个无意于皇位的皇子,成为一个标准的纨绔,难道不是他们的正业吗?
五皇子的脸色这才好了点儿,哼哼了两声说:“算你还是个明白人,没把胳膊肘拐到外边去。”
见他气消了一些,齐晟继续给他打岔,“瞧五哥这话说的,谁的胳膊肘能拐到外边去?”
五皇子被他逗得一乐,终于把那不痛快的事给揭过了。
“对了六弟,你那联赛有眉目了吗?”
从齐晟对他说要办联赛,到如今已经有两年了。
这两年里,京城里的球队倒是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了不少。
可是,真正有实力打比赛的,却如凤毛麟角,少的很。
齐晟笑了笑,给自己和五皇子各倒了一杯茶,说:“若是只看量,不看质,那是绰绰有余。”
“嗐,那管什么用?”
五皇子虽然这两年把大部分精力都挪到了研究易经术数上,但对于他和齐晟一起推广过的蹴鞠,他还是很关注的。
齐晟笑了,“管用,怎么不管用?”
五皇子盯着他的笑脸看了片刻,说:“你每次这么笑,心里就有坏主意。说吧,这回又准备坑谁?”
“五哥这是什么话?”齐晟一脸无辜,“我什么时候坑过人?”
五皇子白了他一眼,说:“我还不知道你?快说,又有什么主意了?”
要不是成竹在胸,他断不能这么轻松。
齐晟嘿嘿一笑,“还是五哥了解我。”
然后,他正了正神色,淡淡道:“这世上的人争来争去,无非就是争一个前程罢了。若是蹴鞠能让他们有被天子记住的机会,你说,他们会不会趋之若鹜?”
其实,主意他是早就有了,只是一直在等待时机而已。
他头一次请齐覃替蹴鞠背书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成功?
第一,就是因为他给齐覃准备的定位不准确。
像齐覃那样注意自己形象的人,你让他在球场上疯跑疯跳,挥洒汗水,不是上赶着被拒绝吗?
第二嘛,就是利益不够。
齐覃是天子,身上担负着万民。他的一举一动,都带着某种政-治意义,自然不能轻举妄动。
除非,这件事能带来巨大的利益。
这世上,比du更赚钱的行当或许有,但绝对不多。
没错,齐晟的法子,就是du球。
这一回,齐晟准备请齐覃做联赛的形象代言人,并且让他坐庄,坐收渔利。
他很清楚,一旦联赛真的举办了,du球这回事肯定是避免不了的。与其让别人暗中操控,不知会造成什么后果,还不如由官方出面,立一个规范。
“这主意靠谱吗?”
五皇子一心沉迷玄术,对这些俗物都不怎么上心,对于这个“du”字,更是陌生的很。
齐晟玩笑道:“你不是会算吗?要不,你替我算算,这回再去找父皇,顺不顺利?”
他本是开玩笑,五皇子却是眼睛一亮,“好主意!”
说着,他就掏出了一直藏在怀里的六枚开元通宝。
“诶,我开个玩笑而已,五哥何必当真?”
五皇子卜卦,他是见识过的。准不准倒在其次,解说起卦象来,那真是滔滔不绝。
拦住了五皇子之后,齐晟根本不等他开口,就自顾自地说:“其实,du球这回事,如今在民间就有。只是蹴鞠对主流来说始终是个消遣,du球的规模也一直不大而已。”
但就是这不大的规模,其中流通的钱财就很可观了。
齐晟相信,如果齐覃发觉了其中的利益之巨大,一定不会拒绝为他的联赛做个形象代言人的。
好赖,也是为国库创收不是?
五皇子听他说了一大通,头一次感受到被别人说的头昏脑胀的感觉。
“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不过,父皇要已经是天子了,富有四海,他要那么多钱干嘛?”
齐晟用爱护幼崽儿的目光注视着他,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五哥,钱可是个好东西呀。俗话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
“胡说。”五皇子斥道,“这世上哪来的鬼?”
他严肃地看着齐晟,说:“六弟,你可不能光想着把一切都寄托到鬼神身上,那都是假的,大人哄孩子玩儿的。”
这话,若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齐晟自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是,从玄学帝五皇子嘴里说出来,他是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儿。
“五哥,你不信鬼神,你干嘛还卜卦呢?”
“那不一样。”
五皇子心里清楚得很,“卜卦只是一种推演之术,目的就是测算一下一件事发生的概率。这些,跟鬼神有什么关系?”
齐晟:“…………”
——好嘛,他一个生在新时代,长在红旗下的三好青年,竟然被个古人秀了一脸的“相信科学,反对迷信”。
这可真是给现代人丢脸了。
辞别了五皇子之后,齐晟就到乾清宫求见齐覃。
正好齐覃批奏折批累了,要歇息一会儿。听见儿子求见,就让人进来了。
“怎么,今儿是没人跟你玩儿了?”
往日里这个时候,齐晟不是在球场上,就是拿着淑妃给的令牌,带着伴读出宫也不怪齐覃觉得惊奇。
“哪能啊。”
或许是做齐覃的儿子做久了,齐晟也觉醒了一点儿自恋的基因。
听见齐覃着类似质疑自己人格魅力的话,他自然不会承认。
“这世上还有谁比儿子更会玩儿?满京城的公子贵女们,哪一个不想跟着儿子玩儿?”
“这倒也是。”
这一点儿,齐覃也得承认。
非但如此,他还很骄傲,赞赏地看着齐晟,说,“玩儿也要玩儿的最好,不愧是朕的儿子!”
齐晟嘴角一抽,心里觉得无语,嘴巴却像抹了蜜。
“那是,您的儿子,不管干啥,也不能给您丢人。”
——说到底,还是他有求于人。既然是求人,那还要什么脸面呀?
只要这事儿能成,他就不要脸了!
上首的齐覃借着喝茶的机会,目光复杂地瞥了他一眼,暗道:若是太子有这般的脸皮,那该多好啊!
经过这么多年的磨合之后,齐覃对太子的要求一点儿一点儿放低了。
如果刚立太子的时候,他还决心要把太子培养成像自己一样的明君的话。如今他的要求已经低到了只要太子能做个有守成之力的太平天子就足够了。
对于这一点儿,太子在能力上是勉强够格了。
但是有一样却始终不能让齐覃满意。
那就是脸皮太薄。
想要做一个明君,是不能太要脸的。
因为,如果你太过顾忌脸面,那下面的大臣们就会掐住你的脉象,用你最在乎的脸面来辖制你。
别看齐覃自己整日里跟个花孔雀似的,难道他自己不知道自己夸自己很让人无语?
只怕除了淑妃,没几个人是真心实意的觉得他说什么都对的。
但这些跟他有什么关系?
只要他够本事,镇得住,底下的大臣不管心里怎么想,表面上还是得照着他的心思来。
甚至于,史官也得在青史上留下一笔他美姿容的记载。
咳,当然了,他美姿容也是事实。
不过,他这可不是自己爱面子。而是本身足够强势,大臣们不敢不给他面子。
但太子有这个本事吗?
显然是没有的。
既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就别想着再要面子了。
本事不够,就得脸皮来凑。
这件事,他已经对太子暗示了很多回了。
可是太子怎么就不明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