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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齐河忽悠瘸了之后, 齐晟笑容满面地亲自把他送了出去。
“阿河哥, 你慢走。”
齐河拍着胸脯说:“六弟放心,我回去就和父王说。这么好的事, 父王肯定不会拒绝的。”
齐晟朝着他背影挥了挥手,一直等看不见他了, 才得意地抽了抽鼻子。
——虽多年未用, 但宝刀不老哇。
想当年, 他为了推销自己公司的产品,专门跟着卖保险的培训了半个月。
从培训中心出来之后,他自觉脱胎换骨, 虽然不能把死的说活, 但是把黑的说白的问题却不大。
至于他忽悠齐河有没有欺负小孩儿的羞愧感?
呵呵哒, 你见哪个卖保险的会羞愧了?
忽悠人的宗旨就是不要脸、不要脸, 还是不要脸!
他是要拉人家一起赚钱,又不是坑蒙拐骗, 有什么好羞愧的?
“殿下, 您看。”
王进宝突然叫住了他,伸手往隔壁东四所的门口指了指。
“嗯?”齐晟瞅了瞅,但什么也没看见,“怎么了?”
王进宝却已经怒了,“四殿下也太过分了,屡次糟蹋殿下的心意。”
他说着,快步上前,在东四所门口捡起了一个巴掌大小的, 脏兮兮的,已经被剪破了的兔子玩偶。
那玩偶虽然脏了,但还能看得出来,用的材料是上好的兔毛。
只是,玩偶上的两个红宝石做成的眼睛,已经不翼而飞来。
齐晟目光一凝,神情冷了下来。
“呵。”
他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地说:“既然人家不稀罕,那我也不讨人嫌。拿去烧了吧。”
说完,他拂袖而去。
王进宝朝着东四所方向啐了一口,小跑跟了上去。
“殿下,您别生气,是四殿下他不识好歹,糟蹋殿下的一片心意。”
王进宝追着齐晟进了屋,噼里啪啦安慰了一通。
可是,等他说完了才发现,齐晟根本就不像是恼怒的样子。
“殿下?”
他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觉得自家主子怕不是气傻了。
“好了。”齐晟道,“四哥也有他的难处,你也不用为我抱不平了。”
齐晟心里很清楚,这事十有八-九是四皇子那个奶妈干的,四皇子很可能根本不知情。
他先前恼怒,不是在气四皇子,而是在替四皇子气他的奶妈,气余贵妃。
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当做物件来掌控,她有没有想过,那个被掌控的人是什么感受?
四皇子一整个下午都坐卧不宁。
他的小兔子丢了。
那是六弟送给他的玩偶,也是他从小到大,唯一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
自从他得到了那个玩偶之后,他就很小心地保存,白天揣在袖袋里,晚上藏在被窝里,连贴身太监何吉利都不让看见。
可是,今日中午用膳的时候,他像往常一样,把手缩进袖子里,想要悄悄捏一捏绵软的兔子玩偶。
可是,这回他却摸了个空。
他当时就失态了,神色惊恐地把袖子翻了过来,却发现袖袋里除了几张常用的手绢之外,空空如也。
这样大的动作,别说正在摆饭的何吉利了,就是坐在离他不远处的另一张桌子上的二皇子都察觉到了。
二皇子正要喝汤,突然从左侧扇过来一阵凉风。
他扭头一看,就看见四皇子在翻来覆去地摆弄自己的袖子。
二皇子当时脸色就变了。
——老四这是要干嘛?不会是借机给我下毒吧?
想到这种可能,他“啪”地一下放下碗,对小米子说:“把这些都收走。”
“是。”小米子低眉顺目地应了一声,轻手轻脚地把刚刚摆上桌的饭菜都收回了食盒里。
何吉利不解地问四皇子:“主子,您在找什么?”
四皇子也顾不得隐瞒了,焦急地问道:“你有没有看见我的玩偶,就这么大,是一只小兔子。”
他伸出右手,虚虚抓了一下,大约比了个玩偶轮廓的大小。
“没有呀。”何吉利奇怪地说,“主子什么时候有的玩偶?贵妃娘…………”
说到这里,何吉利突然面色一变,声音都颤抖了起来,“主子……不会是落到何嬷嬷手里了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糟了。
四皇子脸色惨白。
何吉利咬了咬牙,说:“主子就全当没这回事儿,何嬷嬷如果问起来,主子别承认是自己的。奴婢回去了就到处找,说是奴婢的。”
大不了,就是他挨顿打,受顿罚。
四皇子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你不必如此,她也不会相信的。”
别的不说,单那兔子的两只眼睛,就是用上好的红宝石赘的。何吉利一个小太监,一辈子也买不起一颗那样的宝石。
一个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而四皇子,突然就不想再忍下去了。
下午散学之后,他脚步匆匆地回到东四所,迎面就对上了何嬷嬷了然又失望的目光。
那一刻,不必多言,他就知道,他的小兔子,的确是被何嬷嬷发现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冷淡地问:“我的玩偶,可是嬷嬷收起来了?”
何嬷嬷显然是没有想到,他竟然还敢问出来,神色明显地错愕了一下。
然后,她就又露出了那副语重心长的嘴脸,开始了她的“苦口婆心”。
“主子,您怎么能够玩物丧志呢?若是贵妃娘娘知道了,该有多伤心多难过呀。娘娘对殿下期望甚深,一心都扑在殿下的身上……”
“够了!”
四皇子第一次打断了她的话。
这一句厉喝出口,他就觉得,一直捆在他的身上,将他勒的喘不过气来的重重枷锁,仿佛有了松动的痕迹。
他就像是在黑暗中瑀瑀独行了无数载之后,突然看见了一线光明一样,迫切地想要打破这黑暗的壁垒,让所有的光明都透进来,将自己包裹住。
他冷冷地看着何嬷嬷,一字一句地问:“我的玩偶是不是你拿走了?”
何嬷嬷被他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反应过来之后,她直接恼羞成怒,又上前了一大步,大声道:“是老奴拿去了又怎样?那根本就不是主子该想的东西。贵妃娘娘将主子托付给老奴,老奴自然不能辜负了贵妃娘娘的期望。”
四皇子的目光骤然冰冷,声音也像淬了冰一样寒凉,“你把它弄到哪里去了?”
何嬷嬷得意地“哼”了一声,趾高气昂地说:“那样引得主子玩物丧志的东西,自然留不得。老奴已经剪破了,丢了出去。今儿被六皇子身边的王进宝给捡走了。”
四皇子只觉得眼前一黑,那些被他稍稍挣脱的锁链反噬般地缠得更紧了。
他觉得,他要窒息了。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何嬷嬷的额头,已经被茶碗砸破了。
屋里一阵兵荒马乱,几个宫女全都围着何嬷嬷转,只有何吉利不知所措地扶着他,低声道:“主子,奴婢先扶您回去休息吧。”
何嬷嬷尖叫着,一边斥骂宫女笨手笨脚,一边嚷嚷着要找贵妃娘娘给她做主。
四皇子冷眼看了片刻,突然笑了两声,笑声自嘲又讥讽。
“主子,”何吉利急道,“要不,您就给嬷嬷服个软儿?”
要是她真去找了贵妃告状,吹亏的肯定是四皇子。
“不,让她去。”
四皇子的声音清淡又凉薄,仿佛是一道烟气一般,风吹既散。
虽然已经猜到了结果,可他还是想看看,自己的儿子和一个外人,母妃究竟会相信谁?
齐晟预估的不错,醇亲王果然心动了。
毕竟,傻子才嫌钱多呢。
当然,对醇亲王来说,最重要的不是这摊生意能赚多少钱,而是想和他合伙的人是淑妃的儿子。
淑妃是什么人?
那是多年盛宠不衰的宠妃。
多少人想搭上淑妃这条线都没有门路,如今门路他自己修到脚边儿了,醇亲王又怎么会拒绝呢?
正好,过了两天,就到了中秋佳节。
今年太后早就派人回来说了,她不想舟车劳顿,就不回宫过中秋了,只派人把一直陪伴她礼佛的慧妃给送了回来,让慧妃与大皇子母子团聚。
八月十五那天,齐晟起了个大早,到钟粹宫给母亲请了安,回了东五所换常服,准备参加宫宴。
醇亲王已经在外书房等候多时了。
齐晟得了看家的张起麟的回报,眼睛一亮,让王进宝先去准备衣裳,他就去外书房见醇亲王去了。
“王伯?累王伯久候,侄儿真是该打。”齐晟笑眯-眯地在自己脸上挠了两下。
醇亲王心里“哟呵”一声,暗道:这脸皮厚的,一看就是我辈中人呀!
他总算是知道为啥自己儿子那么喜欢和六皇子凑在一起了。
一定是因为看见六皇子就想起了自己爹,亲切。
“小六不必多礼。”
醇亲王回了个礼,两人就开始了惯例。
——商业互吹。
各自朝对方吹了一通彩虹屁之后,两人同时得出了结论。
——论脸皮的厚度,这是个劲敌呀!
两个势均力敌的人碰到一起,会产生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
要么就两看两相厌,要么就是惺惺相惜。
而齐晟与醇亲王,就是后者。
“小六往后有空了,可以到我府上去玩儿。”
“既然王伯都这样说了,小侄要是不去,岂不是不给王伯面子?”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