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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想去见宁夫人说说这事儿,但是她不过是个小宫女,宁夫人是堂堂五品都尉夫人,月华连她家的门都找不到!
月华躺在床上一晚上也没什么好办法,其实不见到宁夫人,不知道她的态度,什么办法都是空的。
还别说,真是上天眷顾,月华第二天就见到了宁夫人。
月华正在织布,陈婆走进来问:“今儿咱们有士兵跟大理国小规模交锋,有一些士兵受了伤,这会子军里要抽几个人去帮忙包扎伤口,管你们一天的饭,你们做不完活儿没事儿,明天接着做就行了,你们谁愿意去?”
这样的活儿受苦受累没报酬,自然没有人愿意去,陈婆叫了三遍也没人愿意,月华其实也不愿意,她一开始也装作没听见,看见陈婆喊了几次都没人应,想着陈婆昨天告诉自己那么多,算是帮了月华一点儿小忙,月华跟着秋雁学了一些粗浅的医理,那边管饭不比挨饿,她就放下了自己的活儿站出来了。
陈婆好几遍好容易站出来几个人,另外几个作坊好歹也凑了几个人加起来十几人去了军医处。
里头大约四五十个伤兵,已经有几个军士模样的人在里头帮忙了,月华一进去就被指派照顾一个伤兵,这个伤兵伤得不重,只右手手臂中了一支吹箭,箭是那种三寸来长的吹箭,伤口并不大,箭中得也并不深,但是为了怕伤口失血过多而没有把吹箭拔出来。这会儿伤口在流血,那个伤兵自己按住伤口防止失血过多。月华取了小剪子替他把手臂上的衣服剪开,拿了棉花沾了酒替他清洗伤口:“有些疼,我尽量轻一点,你也忍着点儿。”
那个伤兵看了一眼月华,疑惑了一下,又深深地看了两眼月华,仿佛在脑海里搜寻什么记忆似的,完了一下子羞红了脸,点了点头。
月华心想有什么可害羞的,难道我们以前见过!?
月华轻轻的擦拭,那个士兵疼得动了一下,血一下子流出来,月华只得轻声说:“你别动,你越动越容易流血!”
“我……我知道,我不动就是了!”
“不好意思,我有点儿急了,我扶着你的胳膊,再轻点儿。”月华看他略带慌张的样子以为是自己说话说重了,自己先认错。
“你……你只管擦就是得了,我不疼,真的不疼。还有没有关系……真的没有关系!”那个士兵似乎更加害羞了,耳朵根儿都红了,月华怎么想也想不出来他为什么害羞。
“你疼不必忍着,不必因为这个害羞,叫出来没事儿的。”月华安慰道。
“我真的不疼!”那个士兵似乎急了!
“好了,我知道你不疼,你忍着些。”月华看那个士兵,你好像重点错了!那个士兵看年纪应该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巴掌大瓜子脸,大眼睛,俩酒窝,一个男人长得跟女孩子一样秀气,还喜欢害羞,这人也挺好笑的。
月华拿棉花给他清洗了伤口,找了点儿药给他简单的止血,月华也只稍微会一点儿粗浅的医理,这会子也只能干等着大夫来。
过了半刻钟的功夫,一个大夫过来了,这人五十来岁,可不就是上回给她看病的大夫么!?他明显也认出来了:“上回那个姑娘!”
“上回多谢老先生了。”月华起身感谢。
“这是我应该做的,谢我做什么!不必谢我。”那个大夫明显不太喜欢多话,没有继续寒暄的意思,瞟了一眼士兵的伤口,惊叹道:“这是你做的,你会做这些?!”
“是,我也只会这些,多得就不会了。”月华没谦虚,说的是实话,她就会这些。
那个大夫看了一眼月华,面露笑容:“你替我省了不少事儿,你去喊几个人军士过来按着他,我替他拔箭。”
月华出去喊了两个人进来。
“你过来替我打下手,替我那根蜡烛来,点燃它。”大夫又吩咐道。
“你拿着这个,我喊你的时候递给我。”那个人打开一个小药瓶递给月华。月华刚来又被打发去拿东西,取了蜡烛,点燃了,月华就站在军医的旁边,军医先拿了个药包给军士含着,说是麻醉散,然后取出小刀喷了点酒放在火上烤了烤,切开一丁点了皮肉,只听见军士闷哼一声,紧接着一根箭被拔出来了。
“拿来!”别看军医老,拔箭的速度很快,月华都没看清楚他的动作,只听见他说拿来就赶紧把药瓶子递过去,那个军医撒了点药在伤口上,月华想起什么似的赶紧把纱布准备好。
那个军医其实没吩咐月华拿纱布,看月华拿纱布过来笑道:“挺不错的,还知道这些!我挺喜欢你这样的机灵的小姑娘!”
军医把军士的伤口包扎好。
这样的赞美,这样的语气月华一时不知道怎么接口。
“你一直跟着我帮忙!”那个军医不客气的说道,月华只得跟着去帮忙。
“里头有一个伤的重一些,你在一旁机灵点儿,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万一有些事儿我没吩咐清楚你也警醒些。”
月华看军医的脸色有点儿沉重赶紧点头。
月华被军医带进去一个小房子,里头躺着一个军士,月华来到边关久了也能看出来是个军官,但是级别很低,应该是军营里最低级的小头目。那个人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皮肤黝黑,呈现出古铜色,他看起来年纪并不大可是眼角已经有了一些细纹,看起来有点沧桑,这是常年风吹雨淋才有的面相,这人一定吃过苦,不过即使皮肤黑有皱纹这个男人也是英俊的,这样的缺陷反而让他看起来有一种坚毅的特质,他长着一张瘦长窄脸,轮廓坚毅,眉毛浓黑,闭着眼睛,蹙着眉头,薄唇紧紧地抿着,看起来很痛苦,可是并没跟其他士兵一样发出痛苦的哀叫。
“你是活该!”军医一进来就吼道:“不要命了!是不是!”
那个人躺在床上不说话。
“我替你治伤。”半天军医似乎有些无奈的说道。
那个人稍微睁开了眼睛,眼睛细长,瞳孔如黑曜石一般,月华觉得这个人长得真的很好看不免多看了两眼。
月华看见那个军官身上的铠甲破了好几处,上面有深深浅浅的几道伤,都流着血,但是伤口其实很浅并不严重,严重的是这人左肩膀上的伤,伤口很长很深,从脖子下边一直延伸到手臂,差一点儿就割到脖子,伤口血流涓涓,染红了衣服,粉红色的肉翻卷出来,看起来触目惊心。
“你的伤口太长太深需要缝针,麻药止痛没多大用,你只能自己忍着。”
那个人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你还是去点蜡烛,把棉花纱布酒都准备好。”
那个伤口很狰狞,月华看着有点害怕,不敢多看,听到吩咐嗯了一声就立刻掉头去准备。
军医照例去了麻药包给那人咬着,然后用棉花和清酒给他清洗伤口,那人痛的流汗,可是并没有跟别人一样痛的嗷嗷大叫,在床上翻滚,中了这样重的伤居然还能忍着,月华默默地佩服。
军医取出来一个弯勾一样的针:“老头子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你替我穿针!”
莫非他要用这跟针缝伤口,月华心里看了一眼伤口,吞了吞口水,一股难受的东西从喉咙里冒出来,月华吞了吞口水,帮着把线穿进去给他。
“我去喊两个人按着他?”月华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军医没说话,那人却开口了:“不用了,就这么来吧!”
“你要死是不是!你以为你自己很强!?”说着对月华说:“别听他的,出去叫人!”
月华看那人看了她一眼,那人的眼珠子很黑,深沉得如一池寒潭,月华从没见过这样的眼睛。
月华叫了两个军士进来,两个军士看起来十分小心翼翼,看得出来,这个人职位不高但是大家都对他很尊敬。
月华很镇定,其实骨子里很害怕,军医给那人缝伤口的时候月华一直害怕不敢看,闭着眼睛,跪坐在军医旁边听吩咐,月华以为那个人会痛的叫出来,可是屋里很安静,一点儿声响都没有,月华好不容易睁开眼睛瞟了那人一眼发现那人也在看她,眼睛真好看。
“快点儿,纱布!”
月华一直在看那人的眼睛,听见军医吼赶紧把纱布递过去。
只听见军医又说:“十五天过后来我这里拆线。”转头对月华说:“你跟我走,还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