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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对,生米都煮成熟饭了。”顾唯念心虚的笑笑。她又琢磨了一遍叶寻的话,觉得好像很有道理,“就是啊,都这样了还怕什么冯家。冯家帮叶寻对付左童成还差不多。”于是,她便也就释然了。
薛少河又道:“眉眉,我记得你前几日的对我说,叶寻是你的金兰之交,是么?”
顾唯念呵呵笑:“怎么?不行吗?我们只是很单纯的朋友关系,你不要多心乱想哦。”
薛少河心情忽然又好了很多:“我知道,我不会乱想,我不吃醋。难为你还解释下。”还是很在乎他心情的么。
顾唯念发现自己又中套了,还是在人家没下套的情况下中套的,于是恨恨的朝薛少河翻个白眼,又缩回车厢去了。
薛少河道:“眉眉,你又不用出车厢散心了么?你不担心叶寻了?”
“我担心啊。但是我担心也没用啊。他洗剑阁阁主都摆不平的麻烦,我帮他操心那么多,有什么用!”所以,还是歇会儿吧。而且,她忽然觉得有些疲惫,好想睡一觉。
……
此去长空山,一路都很顺利。唯一让薛少河心烦的是,顾唯念的身体状况,好像越来越不好了。
她精神头时好时差,差的时候,连日昏昏欲睡,好的时候,整夜整夜不合眼,根本睡不着。
薛少河帮她把脉时,发现她体内的情况很混乱。脉搏强弱不定,体内真气游走也时好时乱,吓得他再不敢让她每日里打坐修习了。谁知道她变成这样,跟练功有没有关系。
唯一让他欣慰的就是,这一路再没遇到什么稀奇古怪,让人愤愤不平想帮插手一把的烂事,很顺利的抵达了长空山。
到达山脚下时,正是一片雾色霏霏。天气不大好,顾唯念精神头比这天色还要不好。她并未做什么,却累得躲在车厢内呼呼大睡。车厢内的水囊已经空了,薛少河将马车停在山下一处水边,拿了水囊跳下马车去打水。
长空山很高,他们一会儿要上去的地方,更堪称是绝岘危崖。所以,水和干粮都要准备充足。免得顾唯念半路渴了饿了,却没吃的喝的。
薛少河拿着水囊,来到一处水流清澈的溪边,自己先喝个饱,只觉溪水甘甜清冽,这才又往水囊里灌水。
此处也是风景甚佳。长空山壁立千仞,屼嵲云际,放眼望去,满目苍绿。山脚下的数条溪流,回绕蜿蜒,沿溪芳草青青,柳树依依。
小溪对面,一个穿粗布衣衫,头戴斗笠的老者,正在垂钓。
这小溪极为清浅,下水摸鱼要比钓鱼来得方便。那老者面容却是一丝不苟,显然在认真垂钓。
薛少河只当人家老大爷就是喜欢钓鱼,没事钓着玩,鱼上钩不上钩不重要,每天能钓上来几条也不重要,也就没放在心上。
水囊满了以后,薛少河起身正要走,对面的老大爷忽然开始唱起《鹊桥仙》。老人家嗓音倒是不含糊,清亮且中气十足,没有一般老人的混浊沙哑:“一竿风月,一蓑烟雨,家在钓台西住。卖鱼生怕近城门,况肯到、红尘深处?潮生理棹,潮平系缆,潮落浩歌归去。时人错把比严光,我自是、无名渔父。”
薛少河听得入迷,竟然驻足不走了。待听完了,他不由哈哈大笑一声,赞道:“老人家好兴致啊。”不过这唱词,越自称是无名渔父,他越觉得这老人只怕有几分不凡之处。
那老者推一推头上斗笠,瞧了一眼薛少河。薛少河发现这老者须发皆白,却是双目清明,怎么看也不像个普通的山村老人。于是,心中越发笃定了方才的判断。
老者笑道:“年轻人也喜欢听《鹊桥仙》?”
“是老人家唱得好,词也好。若另换一段《鹊桥仙》,说不定,我又不喜欢听了。”
顾唯念在车厢中,慢慢醒转。听着马车外传来薛少河与什么人说话的声音,她好奇之下,慢悠悠挪动身子,来到马车旁,掀开帘子瞧了一眼。
薛少河已经回转身子,往马车这边来了。顾唯念很疲累,只想睡,便也就缩回马车内,继续歇息。
薛少河将水囊放入车厢时,顾唯念问道:“薛大哥,你方才在与什么人说话?”
“一个老翁。看穿衣打扮是个山村老夫,眉目却很不凡,一张口,唱的曲子都不是普通的乡间小曲。”
顾唯念很好奇,问道:“唱的什么?”
“《鹊桥仙》。”
“你只说词牌名,我知道什么?”
薛少河不会唱曲子,便只念了一遍:“就是那首什么,一竿风月,一蓑烟雨,家在钓台西住。卖鱼生怕近城门,况肯到、红尘深处?”
顾唯念接着道:“潮生理棹,潮平系缆,潮落浩歌归去。时人错把比严光,我自是、无名渔父。”
“不错不错。眉眉,你生了这么一副好嗓子,真该唱出来。”
顾唯念笑笑:“我才不唱。以前啊,我……”她笑容忽然僵住,话音也落了下来。
薛少河不由紧张起来:“眉眉,你怎么了?可是又不舒服了?”
顾唯念摇摇头:“没什么。薛大哥,我又累了。这长空山那么高,咱们上得去么?”
“我背也能把你背上去。放心吧。”又不是没背过。不过是这次的山路比不得莲台山那么好走罢了。
薛少河将水囊塞给她:“若是渴了,就喝水。这里的水很甜,我都先替你尝过了。”他复又出去,驾上马车,缓缓离去。
顾唯念却没有半点心情喝水。她掀开车窗上的帘子,又看了一眼外面。只见芳草茵茵,繁花似锦,彩蝶翩飞,虫鸣鸟啼。青山绿树,碧水潺潺。好似世外桃源。只是她此刻顾不得欣赏车窗外的美景,只顾搜寻叶寻口中的老者。果然看到一条溪边上,坐着个垂钓的老人。只是那老人带着斗笠,垂着头,她看不清容颜。
顾唯念又仔细瞧了几眼,老人家却收了钩,取下咬钩的鱼儿,放到身旁的竹篓里,起身拿起鱼钩和竹篓,转身慢慢踱步离去了。顾唯念自始至终没有看清老人家的脸,但是那身影,她却是熟悉的。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按理说,年龄应该不小了,怎地这背影却像是……爹……
可是举国皆知,左相顾佑平还不到五十岁的年纪呢。顾唯念自然更晓得,父亲眉毛头发都还黑着呢。他老人家生得面相年轻,且比同龄人老得慢很多。爹说,都是练功所致,身体好,耐老。
顾唯念看那老人的年纪,也说不好是不是爹来了。如果真是连爹都亲自出马了,老人家还大老远来了这里……
顾唯念心里一阵不是滋味,又觉得自己真是没用。走了这么久,根本没到崇苍宫,半道拐到了这长空山吧,还刚到山脚下。
不过,或许只是像呢。顾唯念安慰自己。说不定对方真的只是一个普通老头儿呢。如果真是爹出来找她,又怎会在见到她乘坐的马车后,转身走开呢?
顾唯念心里七上八下的想了片刻,便因为体力和精神实在不济,不由自主倒在马车里睡了。马车上铺了厚厚的毯子,她随便睡到什么地方都无妨。
薛少河独自驾着马车,慢慢行在山路上。约莫半个时辰后,山路越来越陡峭,马车不好再继续上山了。薛少河只得上车唤醒了顾唯念。
顾唯念早已从躺椅上滚到了毯子上,听到有人叫她,迷迷糊糊睁开眼,问道:“这就到了?”
“想得美”薛少河叹口气,又无奈的摇摇头,“眉眉,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睡觉动静这么大?”明明她之前睡觉很安静的。
顾唯念发现自己睡在车厢的地毯上,也窘了片刻。这样都没摔醒……
薛少河的无奈,很快又化作满面愁容。她的脉搏和气息那么乱,焉知不是体内那些奇奇怪怪的真气作怪,这才弄得她睡觉都不安稳。
顾唯念笑道:“薛大哥,我没事,我真的觉得挺好的,能吃能睡。除了困点儿,哪儿都好,不难受。”
薛少河有个问题却是百思不得其解:“眉眉,我近日每次给你把脉,都发现你体内有一股强大的真气。以前我从来没有发现过。”
难道真气还能蛰伏在人体内,寻找一个合适的契机,再慢慢的流转于人体周天么?再这么下去,她任督二脉就打通了。只是,他倒是很担心她会承受不住这股真气。得是内力多么强大的人,输送到她体内这么浑厚又奇怪的真气?
顾唯念并非习武之人。他教授顾唯念的,虽然都是一些最简单的心法口诀,但也能看出,她真的没有练过武,也确实没有修习过任何内功。她习武的资质并不低,是个可造之才,但也不是什么罕见的奇才。
可就是这样一个顾唯念,体内却忽然多出一股强大的内力。那股真气,从最初被他发现,到现在能让他感受到深厚和强大,也不过是几天的时间罢了。
顾唯念听得稀里糊涂:“啊……很强大么?啊,不过,只是有一股强大的内力,不会伤害我吧?”
薛少河叹道:“那可不好说。以你薛大哥我这点粗浅的医术,压根就看不懂你这身子骨了。”
顾唯念笑道:“无妨,长空山都到了,只要寻到白梅道长就好了。”
白梅道长就是薛少河以前说过的女道长。据说是个世外高人,还是个神医。薛少河满心希望这位隐迹江湖的高人,能帮到顾唯念。
听顾唯念这么说,薛少河叹息道:“也只能寄希望于白梅道长了。”
薛少河寻了一户住在山坡上的人家,将马车留在那户农家,又付了银两请那山农照看。那山农只当他们是要游山玩水,还很好心的推荐了几个好去处。
薛少河道过谢后,背了水和干粮,携了顾唯念,继续向山上行去。他本以为,自己这次得背着顾唯念爬山,谁知顾唯念才出了农户家,便又生龙活虎起来了,根本用不着他来背。
薛少河看着她奋力攀登的模样,却是丝毫笑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