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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柔娘万没想到徐绍不等他说就猜了个十之*,顿时呆住,她发了一会儿愣,然后傻呵呵地冲徐绍笑道:“想不到你生的美,脑子却这么聪明!”
徐绍揉揉额头:“好了,没别人在,你不用装了!你要是真的喜欢美男喜欢到这么疯的地步,早就跟某个跑去观里捣乱的登徒子私奔了……”
胡柔娘再次被徐绍ko,瘪瘪嘴:“你跟我爹说的一点都不一样,也太聪明了!早知道你这么聪明不好哄,我才不要给你做侧室!”
徐绍哼了一声:“你现在后悔也来得及!”
胡柔娘眼睛一闪一闪地看着徐绍:“我不后悔的话,你还肯娶我么?”
徐绍奇道:“你不后悔的话我干嘛不娶你?这不都是说好的事儿么?”
胡柔娘道:“可你都看出来我正在演戏了啊!”
徐绍叹了口气:“人生在世,有几个不演戏的?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寄住在那么个道观里,不愣点儿傻点儿怎么能随便揍人?都知道你是个花痴傻妇人,你打了人,人家才不好计较,因为没办法跟你讲道理啊,你说对不对?而真要较真闹大的话,他们又不占理……反倒是你若一直都是聪明伶俐的话,人家就要想别的主意对付你了!”
胡柔娘彻底傻了,她走到徐绍跟前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我爹都没看出来,你怎么就一下子猜的清清楚楚?你还是人么?”
徐绍叹了口气:“你还真以为你父亲看不出来么?不过是不想拆穿你罢了……女儿愣点不好欺负,总比又武艺高强又头脑聪慧最后招来个更难对付的登徒子强!再说他总要给你留点面子,平日里也没法在身边照顾你,拆穿你有什么用呢?”
胡柔娘想了想,颓然坐倒在地上:“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搞不好刚才我爹早猜到我想躲出去了,说不准就跟在我身后偷看我呢……”
徐绍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别这么吓唬人好不好,你爹要是这种跟踪狂那我绝对不要娶你了……这样的老丈人太可怕了!”
胡柔娘扑哧地笑出声来:“你这人可真逗……对了。你到底怎么看出来我是装的?”
徐绍翻了个白眼:“有什么难的?前一天看到你冲我发花痴,表现的蠢到了极致,接着第二天我就又看到你在我爹面前思路清晰地讲道理,哈,等到讲清楚事情了才想起看我——你觉得你这和前一天的表现不矛盾?你就该见到我就立刻脑子发热什么都听不进去喊着只要能跟我在一起别的都好说才对……”
胡柔娘顿时泪了:“我其实真的很喜欢你的脸的,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徐绍点点头:“我相信你的口水是真的!”
胡柔娘先是一愣,接着怒道:“我就算喜欢看美男也没到流口水的地步啊,你少诬陷我!”
徐绍哼了一声:“你喜欢美男没到流口水的地步,却到了明知道自己可能做寡妇却还是为了美男义无反顾要嫁他的地步……”
胡柔娘颓然道:“也称不上义无反顾,我当时心里头也抱着点侥幸,想着说不准我好好照顾他,他就好了呢?结果我嫁过去他反而更难过了,天天都说耽误了我,难过来难过去反而早早走了……是我害了他。”
徐绍大大地翻了个白眼:“然后呢,你一方面觉得对不起他又忘不了他所以不想嫁给别人,可另一方面他家人又实在太恶心了,所以你就干脆闹一场,离开那个该死的家,然后你跑到道观里,去守着你那段爱情,去忏悔自己对他的亏欠……”
徐绍说到这里大大地翻了个白眼:“亏欠个屁啊,你脑子有坑!你丈夫要是真心不想耽误你的话,那死活都要把婚事搅和黄了好不好?他明明就是想要跟你在一起嘛,可是等你嫁进来他又觉得对不起你……就跟你现在觉得对不起他一样,可其实呢?这事儿是你俩共同的选择,你干嘛都替他扛?再说了,就冲他对你的感情,你要真没嫁进去啊,他才是天天伤心难过,死得更快呢!最关键的是,你以为肺痨是什么?那么容易治好?不管你干嘛他都必死无疑好不好!你却准备为他搭上了后半辈子,到底谁更仗义还用说么?我觉得你上辈子一定欠他很多钱!”
胡柔娘呆呆地听许绍说玩,然后便陷入了两眼发直的状态,然后慢慢地,她的眼圈红了,她伸出手来,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徐绍看她哭,也没劝她,这个时候就让她哭个痛快好了,只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实在苦逼:一个相好儿心里头惦记着一男一女两个,马上要娶进门的小老婆又忘不了前夫……
凡是不可过三,这已经连着遇到两次这样的事儿了,前任跟名义上的小妾也就罢了,要是孟端那混蛋如果再敢整出个什么男神女神啥的,绝对不能饶他!
徐绍并不知道,此时的孟端,遇到了比他更糟糕的事情。
因为那顿早饭没吃好,所以孟端索性又找了个地方吃早饭,吃完了觉得心情很不错,越发不像回到那个气闷的家里去,索性在街上闲逛了半晌,本想到中午吃饭再回去,谁知道天色忽然阴沉了下来,眼看就要下雨的样子,孟端不敢再磨蹭,赶紧骑上马一溜烟地跑回家里去,谁知道才走到将军府的后门,就看到自己院子里的小丫鬟陈皮正在跳着脚往远处看,一见他过来,立刻哭着扑上前:“三郎你可算回来了,快去救救红花,二娘要打死她呢?”
孟端本来被太阳晒得有些无精打采,闻言顿时打了个激灵:“红花怎么了?二娘为什么要打死她?”
陈皮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说是碰坏了二娘的水晶灯……”
孟端简直要疯了:“你说的是她那个最宝贝的水晶灯?好好的红花跑去二娘那里干嘛?谁不知道她那个水晶灯价值连城碰不得?”
陈皮哭道:“二娘下午要招待客人,所以让人把水晶灯搬到花园子的小厅……二娘身边的姐姐正好看到红花,就让她帮忙,谁知道怎么就给打碎了!红花也是个傻的,梗着脖子说不是她摔的,她一路上盒子连歪都没歪一下,二娘气得要死,命人打一百板子呢!”
徐绍的头皮一下子炸了起来:“一百板子,这是要打死人呢!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她人在哪里?”
陈皮哭道“好一会儿了,我胆小,不敢直接帮她求情,我去求三娘,三娘说不关她的事儿,要我找你,可你又不在,我想着快吃午饭啦您也该回来了,就过来撞撞运气!”
孟端哪里还顾得听她啰嗦,问清楚地方,一溜烟地跑了过去,谁知道才跑到花园子的门口你,,便看到两个仆妇拖着个血淋淋的人出了院门,他一眼扫过,顿时睚眦欲裂:那像块破布一般被拖在地上的,正是伺候了他五年的侍女红花,他疯了一般冲上前去扑在红花跟前,却听一个仆妇道:“三郎别掺和这事儿了,二娘说了,这贱婢手脚不干净,还撒谎,不配在府里当值,要我们把她丢出去呢!”
孟端气的浑身发抖:“她都被打成这样了,丢出去不是要她的命么?”
那搭话的仆妇嘴皮子十分利落:“丢了命也是该的!她打碎的水晶灯,足能买上一百个她!三郎可千万不要因为这么个贱婢跟二娘生气了,把二娘惹急了让你赔灯,那才是麻烦呢!这事儿就算闹到将军跟夫人面前,三郎也不占理,就不要再纠缠了!”
然而孟端哪里还有心思听她啰嗦,他抱起红花的上半身,颤抖着双手去摸他的脸,他听见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红花,红花……”然而红花一点反应都没有,徐绍往红花被拖出来的方向看去,地上拖了一路脏兮兮的灰土与血迹你,混杂在一起的痕迹,他便是再年轻再没有经验,也知道红花这个样子,是活不了的的了。
孟端只觉得自己的头在嗡嗡作响,在他母亲去世以后的这些年来,在将军府里,他习惯的是所谓的亲人们的冷待与漠视,甚至,连下人也往往瞧不上他,他是不在乎将军府里的这些人的,除了红花:在一个不讨父亲喜欢的庶子这里当差是没前途的,所以但凡有点路子,下人们都想换个地方,而年纪大一点的侍女往往会嫁人离开……
所以到最后,从徐绍进府就陪着他的人,只剩下红花一个。对孟端来说,红花是不一样的,她对孟端的意义,宛如黑豆对徐绍,甚至比黑豆对徐绍的意义更重要——因为她已经陪伴了孟端整整七年。
孟端呆呆地抱着红花,他感觉到红花似乎动了动,他赶紧低下头,然后他看到红花茫然地睁着眼睛看着他:“三郎,那个水晶灯不是我摔的,真的不是我,我一直紧紧地抱着盒子,没有碰到的……”眼泪顺着她被蹭的破了皮的脸上流下来。
孟端使劲儿地点着头:“我知道,我知道!”他太清楚自己的这个贴身侍女,她是最不会说谎的人,过去在他身边的时候,每每他这边出了什么问题,比如他着凉了或者闯祸了,别的丫鬟婆子常能推得一干二净,每每只有红花傻兮兮的都接下来。若她不是这么老实,又怎么会傻呵呵地一直陪着孟端?或许她心里有点别的念头,可那又怎么样呢?她对孟端的好是真的,这七年的陪伴也是真的。
孟端原本是又伤心又恐惧又愤怒,而这会儿,他满心都是茫然,理智告诉他,红花十一没救了,可是感情上他又怎么可能放着红花不管,他抱着红花,另一只手颤抖着从怀里把荷包逃出来,塞到刚才说话的仆妇手里,哀求道:“陈嫂子。麻烦你出去一趟,帮我请个治皮外伤的好医生!”
那仆妇一见荷包,眼睛顿时亮了,可是再看看出气少进气多的红花,再想想在家里完完全是个夜叉的二娘孟丽敏,哪里有胆子接这个钱?她把荷包塞回到孟端手里:“三郎莫要白忙活了,一百板子下去,十个有九个当场就没命了,当时能活着回去也就是多遭点罪……这么多板子下去,哪里是外伤医生能治的,内里都打坏完了!”
那仆妇还在那里喋喋不休地说着,可是孟端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因为红花说玩那句话,就重又闭上了眼睛,他伸手向红花的鼻子下摸去,哪里还有半点气息?
孟端只觉得整个心都被掏空了,他傻呵呵地叫着红花的名字,一声又一声,然后他抱着趴在红花身上,放声大哭。
天色越发阴沉的厉害,一道闪电劈过,紧接着轰隆一声炸雷,那两个仆妇吓了一跳,赶紧催孟端:“三郎,既然红花已经去了,您伤心有什么用?这眼见就要下雨了,好歹让我们把她送到后面,等天好了找人埋了啊!”
孟端这时候哪里还顾得其他?他的耳朵嗡嗡地响着,他听不到别人的说话声,也感觉不到周围的温度,他只是自顾自地流着眼泪,豆大的雨点猛地落了下来,稀拉拉的大雨点几乎在眨眼间变成瓢泼大雨,瞬间把孟端淋了个透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