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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间不大的酒吧,十分幽静典雅的酒吧。紧贴着墙壁生长着一排几乎没有缝隙的竹子,那翠绿的竹子使这间小小的酒吧在喧嚣的都市里显得分外的宁静。因为时间还早,只有十几个座位的酒吧里现在还没一名顾客,自然显得十分安静。
一般的酒吧里,通常情况下为了增加一些情调,都会放一些音乐,大多是现代的,或西洋的,可是这个酒吧里此时回响着的音乐却是一首古典的曲子,那曲子里面的乐器大约是琵琶或古筝,随着琴弦的每一次轻轻拨动,柔和舒缓的乐声便在空气里飞扬开来,让这间有些古朴的酒吧充满了说不出来的宁静。
这时候,那个穿着极其普通,戴着极其贵重眼镜的男人正在距离这间酒吧七八十米处的大街上走着。鳄鱼皮的鞋底已经磨去了很多,已经走了不知道多远的路,他却还在不停地走着。一般说来,一个人从出发点开始走的时候,总是会知道自己的终点在哪里,总是要有一个目标,可是这样的一个男人,要走到哪里去,他自己却不知道,目标在哪里,他也并不明确。
他只是这样漫无边际地随意走着,无意间就走到了这里。事实上,这座酒吧里的音乐声音一点儿也不大,甚至可以说是很小,在车来车往人流不息喧哗不止的大街上根本就不可能听到。然而在这个繁华的都市里,所有的事情都不是绝对的,当那个男人在缓步行走的时候,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耳朵具有普通人所不具备的灵敏,还是他那不紧不慢、随意舒缓的步调吻合了曲子的调子,反正他听到了这乐声。
听到这样的乐声,那男人步子禁不住停了下来,他抬头向着酒吧这边望了一下,便看到了翠竹掩映之下的酒吧。这时候,他那淡然的眼睛里便有了一些亮色,并不棱角分明的嘴角也现出了一闪而逝的淡淡笑意,然后他就在这乐声的召唤之下,缓步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进了酒吧,那男人便径直走到最里面的一个位子上坐下。这样的一个位子,后面是坚实的墙壁,不用担心会有危险从身后而来,又能够看得见酒吧里特备是门口的一切,他之所以会潜意识里选择这样一个位子,原因也就在于此。多年的职业生涯总会让人在自觉不自觉中选择一个可以最大限度避开危险的位子,这个男人自然也不例外。
衣着干净利落的侍者走到他面前,彬彬有礼地问道:“先生,请问您要什么?”
男人的眼神显得很空茫,淡淡说道:“路易十三!”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并不大,语调也很轻,可是那侍者听了以后,本来并不大的眼睛瞬间便睁大了。他仔仔细细地看着那那男人的衣着,嘴角动了几下,终于开口说道:“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没有路易十三,你是不是要点别的?”
“马爹利吧!男人的眼神不变,淡然说过以后,又补充说,“LOR de Jean Martell ,水晶瓶的!”
可怜的侍者将男人重新又打量了几遍,目光停留在他那几十块钱就可以买到的T裇和看上去和北京老布鞋没什么两样的布鞋上,费力地咽了一口唾液,艰难地说道:“实在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也没有马爹利,您看是不是要点儿别的?”看面前的男人并不像坏人,还十分像他高中时候的班主任,好心的侍者觉得有必要提醒男人一下,“您刚才点的酒要几万元一瓶,实在是太贵了!”
对于侍者男人的好心提醒,那男人似乎没有听到,眼皮也没有抬一下,只是毫无表情地说道:“有什么就来什么吧!”
对于男人的冷淡,侍者的心情一下子变得郁闷起来,心里冷哼一声以后,脑子里突然起了一个恶作剧的念头,便带着一点儿不易觉察的坏笑说:“我们这里有白兰地,正宗的法国白兰地,你要不要一杯?”
男人似乎没有看出侍者眼角那一丝的坏笑,缓声说道:“两瓶!”
侍者的眼珠子差一点儿蹦出来,他看着男人,像是在看一个谜,因为他一直也看不出男人在喝过两瓶空运过来的法国白兰地以后,会从哪里拿出钱来。男人的上身是一件T恤,连一只口袋也没有,裤子两侧的兜也平平的,根本就不像装钱包的样子。不过这看上去十分机灵的侍者也不敢断定这男人身上就没有足够付两瓶白兰地的钱,因为男人屁股后面他看不到,说不定钱就在那里的裤兜里呆着。
那侍者努力地压住想让那男人站起来看看他屁股后面的念头,缓慢而清晰地说道:“先生,我们这里的白兰地是论杯卖的!”
男人的声音依然没有任何变化,淡淡说道:“十杯!”
虽然只有短短两个字,可是侍者的眼珠子差一点儿没有爆出来。他在心里算了算,十杯白兰地加在一起,比两瓶还多,这还不如要两瓶呢!他努力地稳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绪,然后才慢慢说道:“对不起,先生,请问您几个人?是不是要等一下其他客人?”他坚定地认为,面前的这个男人要两瓶高度的白兰地,一定还会有其他人来,说不定付账的也是后面来的人呢!
不过,令自以为是的侍者大跌眼镜的是,那男人回答他的话却是:“我一个!”
侍者极度的震惊以后,终于又开口说道:“先生,我们这里的酒是卖给在这里喝的,并不对外出售,不让客人带走!”
男人说:“我知道!”
侍者张了张嘴,终于还是好心地说道:“先生,这白兰地的度数很高,酒性很烈,您一个人——”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男人已经打断了他,“知道!”
这一下,侍者张了张嘴,终于不再说什么了,转身向吧台走去。他走到吧台边的时候,向着那里很漂亮的老板娘看了看,似乎在问:“怎么办?”
酒吧并不大,也没有其他人,刚才侍者和那男人的对话年轻的老板娘都听得一字不落,她心里虽然也同样十分震惊,可还是向着侍者点了点头,低声说:“给他!”毕竟这年头,壮阔的穷人不少,装穷的富人也不是没有。也保不准这个男人就是一个不太注意衣着、行事低调的富人呢!虽然这样的人比妓院里一百零二岁的处女还少,可也不能绝对说没有,不过,老板娘的想法却还是错了,而且还错得是那样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