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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言的病情来得快,去得也快。上一次给家里的书信之后,这一次再度收到了回信,她为了试探温恒和宋倾城二人到底知不知道她面容的事情,她在书信中隐晦的提到,她的面貌已然恢复,忽然便觉得有些陌生起来,之所以说这个,只是为了暗示,她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容貌,如果温恒和宋倾城是知情的,那么,他们的回信之中,必然会解除她的疑虑,可是没有,整篇信下来,没有只言片语提到,可是,让锦言又颇为奇怪的是,整封家书一共三页纸张,可是最后一张却只写了“吾儿珍重”四个字,而且还写得很是显眼,就立在纸张的正中间,这让锦言再一次百思不得其解。
这书信是温恒的笔记不假,但是,这最后四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是真的困惑住了。
温恒是在关心她吗?还是特意在暗示她什么?
锦言将一封家书反复看过,最终还是解不开谜团,只好放下。
她方将信收起来,外头便已经有人叩门,锦言说了一声进来,门应声而开,来人是温恒,手里拿着一副卷轴,锦言精神一震,抬头询问的看向他,简史在她桌子前面站定道:“小姐,你让我办的事情,我已经办好了,这是画卷,请小姐过目。”
锦言接过画轴,心砰砰直跳,她抬头看向简史,勉力一笑道:“好,你去歇息吧,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
简史点了点头,随即告辞退下。
锦言紧随着起身,和他一前一后的来到门口,确定简史的身影走远了,她这才伸出手来,将门闩上,然后走到书桌后头,缓缓的展开那副画卷。
一点一点的从女子静立的双足,缓缓上移,一双皓腕出来,可以看出女子细长的手指,肌肤肤白如瓷,然后,画卷缓缓往上,终于到了头,锦言略略停顿,随即宾主呼吸,推开卷轴。
画上的女子,一双眸子璀璨如星,梳着坠马髻,面若芙蓉,巧笑倩兮,那一双朱唇娇艳如火,眉目栩栩如生,静坐于桃花树下的她,与梦中女子七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眸子,锦言甚至能想到她欲落泪时,灵动如水的样子,楚楚动人。
她艰难的闭了闭眼睛,缓慢的拿着画卷坐到梳妆台前,用了药水,缓慢撕下面具来。
真容得见天日日的那一刻,她的心顷刻间揪痛起来。
原来,所有的猜测都没有错,如果不是因为那个梦,她绝对不能确定这件事情,现在看来,已经毫无悬念了,她就是当年那个忽然失踪的女子,先帝的妹妹静雅公主凌香的女儿萧素。
那个燕王口中,阴年阴历阴时出生,算命的曾断言活不过十五岁的萧素。
因为活不过十五岁,所以,现在活着的是她,而非真正的温锦言。
难怪,梦中的真正的温锦言所说的,她给过她提示的话,难怪她只要一想起楚帝和碧落公主的不幸,就会头痛发作,心烦意乱不止,原来这里头,都是这些原因。
这样一来,什么都可以想通了!
温恒,该是知道她不是真正的温锦言的事情吧?否则,她不觉得一个陌生人可以躲得过他这位征战沙场多年,用兵如神的大将军的眼睛,必然是有他从中协助,所以,原本的萧素才得以用温锦言的身份活了那么多年,那么,既然如此,真正的温锦言,去哪儿了?
是……去世了吗?
锦言捏着画卷说不出话来,如果温恒真的知道她不是温锦言的事儿,那他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吗?
如果知道……
锦言忽然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她是楚国静雅公主的女儿,也就是楚国皇室中人,而爹爹却身为北宇皇帝的肱骨大臣,如果一旦消息泄露,就算表面上北宇和楚国是盟国,实际上,两国身为几大强国之一,虽未盟友,实际该是仇敌吧?一山不容二虎,所以,温恒应该就是通敌卖/国的大罪!
通敌卖/国,是要被株连九族的!不管温恒有没有这样的心思,他家里有这么一个楚国的皇室中人,就是大罪!
锦言被惊出了一身冷汗,越往深处想,便越觉得,自己就恍如是一颗定时炸弹。
亏她还跟秦非离约定两年之约,纵然两年之后,他们依旧彼此在意着对方,她又怎能遵守诺言回去?因为那样一来,他犯的,同样是通敌卖/国的大罪!
锦言的整颗心,都要凉下去了。
而今的她,究竟该怎么做,才能保全这些,所有她在乎的人?
一整夜,锦言在忧虑之中,独坐到天亮。
怕白日里秦非离会来,看出异样,天快亮时,她不得不强迫自己睡了过去,好在之后,秦非离虽然看到了她严重睡眠不足的状态,也并未多问什么,这样一天便很顺利的过去,而经过这一天的时间,锦言也最终下了一份决定来。
当天晚上,她亲自写了两份书信,一份是给将军府温恒夫妇的,而另一份,则是送往皇宫,亲自交给秦非墨的。
她不曾忘记过,曾经的萧素与秦非墨的曾经,这一次,用这样的一封书信,也是刻意的挑起昔日的情谊来恳求秦非墨。她始终那日他逼问她时的情形,念在几分往昔的份儿上,秦非墨一定会答应她的!
只有不拖累温家人,她,才能放心!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锦言推掉了所有事物,几乎每天都和秦非离腻在一起,他们分明如热恋中的情侣,秦非离不但带她游赏了一次楚国最为出名的玉溪湖,还带她吃尽了皇城四处的美食。他们每次日出离开山庄,日落归来,各回各自住处,第二日,秦非离又回一早来接她,这样一来,一月的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过去。
送走秦非离的当天晚上,锦言和简史一起,悄悄的乔装打扮,换成宫里取水的宫人,潜入了皇宫。
楚帝的寝宫摄龙宫位于皇宫的东面儿,两人从地窖卸完装水的大木桶后,便是他们这些宫人歇息的时间,简史和锦言借口要上茅厕,偷偷离开。
他们的手上有一份皇宫地形图,是简史通过重金收买了一位从前在宫里当值过的老人而得来,在之前,两人便已经将地形图记得清清楚楚,故而,刚和他人分散,两人便直奔摄龙宫而去。
早在之前,简史便已经弄清楚了每日水车运水的人员,并且掌握了几班人轮班取水的规律,并且找了画师偷偷画下几人的长相,再由简史去找从前给她做人皮面具的那个人帮忙,所以,她们现在的面具皆是事先有所准备。
但是,虽能混进宫来,但到底能不能成功去摄龙宫,见到凌澈,那就是另外一件事儿了。
好在简史身手敏捷,并且身为刺客的缘故,极容易找到藏身之处,所以锦言一路跟在他后头,即便没有武功,也隐藏得很好,顺利的便到了摄龙宫外。
皇帝的寝宫,自然是把守的人众多。
外头有六个太坚守着,至于里面有多少人,根本就不知情。
简史找了一块极好的隐蔽之地,让锦言藏好,对锦言比了比手势,示意她先在这里呆着,自己去打探情况。锦言点了点头,小心藏好,简史这才转身,一个跃身便上了房顶,直奔摄龙宫而去。
身为刺客首领多年,又是在暗夜之中,即便是皇宫大院,对简史这种高手来说,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飞身瓦片之上,取下极快砖瓦来,一低头,便见殿内其实只有凌澈和另一名宫人,恰巧那宫人此刻正在殿内换灯,整个大殿内的烛台有十几盏,简史看过一遍,心中便已生了计较,从瓦上飞身而下,以极快的身姿,先是点了案桌之上的凌澈的穴道,然后是飞身过去,点了那宫人的昏穴。
那宫人顷刻间晕了过去,简史及时扶住,才不至于发出声音,他随即快步上前,在凌澈满是惊异的眸光下,压低声音道:“皇上,别怕,我是天顺医馆馆主的人,我是来帮你的。”
凌澈眸光一顿,视线在他脸上一个打转,顷刻间便露出几分精光来,眨了眨眼睛。
简史知道他是认同了,随即伸手解开他的穴道,轻缓道:“我家馆主就在外头,却苦于没有机会进来,烦劳皇上支开他们。”
凌澈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快步走了出去。
很快,外头的人便被各自支开,简史趁了这个机会,赶紧从屋顶出去,随即携了锦言,再次从上头落下。
他们事先早已观察过周围有无人暗中窥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从上头落下,所以,简史已经可以断定,现下的他们,绝对是安全的。
锦言步入之后,直奔主题道:“上次皇上提及的事情,我愿意应下,只是我有条件,事成之后,天顺医馆必须依仗皇上的一道圣旨,成为皇家委托特设的楚国医馆,简言之,就是挂着皇上的名号,用皇上的名义做靠山,成为真正的楚国第一医馆!”
“这有何难?朕现在就可以许诺给你!”凌澈提起笔来,疾如风,快速便写完一道密旨,随即拿出自己的玉玺盖上,交给锦言。
锦言接过之后,并未细看,直接交到简史手上,快速道:“今日不是洽谈的时机,我已找好了地方,三日之后,皇上还请想尽一切办法出宫一趟,我会在这里,恭候皇上大驾!”
她随即提笔,快速在一旁的白纸上写下几个字,凌澈一眼看过,眸光精锐夺目,答道:“好,三日后,朕必亲临。”
他随即拿起纸来点燃,让刚刚写了地址的纸张化为灰烬。
锦言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包药放到凌澈面前道:“将这个药喂给你的宫人服下,他就会忘记刚刚发生的一切。”
凌澈结果之后,眸光又是亮了几分,精神气十足,锦言随即朝他点了点头,快速的同简史一起,离开。
为了谨慎起见,他们回到了拉水宫人睡觉的地方,待第二日一早,又随了水车离开皇宫,在中途,再偷偷换下昨日被他们弄晕了的两个人,这样一来,天衣无缝。
而那晕了的两个人,用了锦言的药后,他们只以为自己只是睡了一觉罢了,虽然中间断了一天的时间,但做事睡觉被别人知道,严重一点,很可能就是掉脑袋的事情,所以他们断不会出去乱说,锦言便是抓住了他们这样的心理,利用了这个机会。
三日之后,凌澈果然带了宫人出来,途径一家成衣店,他已需要换衣服,无需他人伺候为由,进了更衣室,而锦言则直接让人替了他,并且将他从更衣室中接走,而假皇帝将会以身体不适,需要小憩片刻为由,在成衣店内休息,等锦言谈好事情,成衣店的老板再去招呼一番,皇帝再次换衣服回去,如此一来,便不会引起太多怀疑,顶多只是有些让人疑惑罢了。
成衣店下,是暗影门的另一个入口,也只是一角,所以,锦言也不怕密室的信息暴露,并且,皇帝从进入的一刻起,便是被蒙了眼睛的,等他们到了目的地,再解开眼睛上的东西,所以,这个地方既不会被人打搅,也不会将秘密泄露出去,绝好的地方。
一次性,将所有的计划全都商议完。
燕王权势太大,若是没有十成的把握,绝对不能轻易动手。
再过不久,宫里多数的人便会移至行宫避暑,临走之前,还会举办一次宴席,这主要是为他们送别,以及犒劳嘱咐留下的嫔妃臣子,在此之前,楚帝得事先拿一些自己人的画像出来,宫宴当日,暗杀们的人会趁机入宫,乔装成这些自己人,未免燕王看出来这些人的功力,他们会事先服下药丸,封住内力一个半时辰,到了适当的时机,他们再出来与燕王比试,也就趁着功力恢复的时刻,将他一举拿下。
这一计,是险中求胜,锦言将昔日康熙擒获鳌拜的法子一点点讲给楚帝听,先是得分散燕王在皇城的兵力,将他得力的大将调开,在他孤立无援的时刻,再来这样一场算计,如此,才会多几分把握。
楚帝听完之后良久无言,无疑,这个法子实在是太危险,但他伪装了那么多年,却一直苦于没有机会,无疑,这是一个最好的时刻,所以,即便只有百分之一的把握,他也一定会试一试,更何况,这个计划的成功率,远不止百分之一。
他当即便应了下来。
他虽一直假意装病,但实际上,手底下还是培养了一些人,再配以锦言的计划,胜算便又大了一分!
等布置好一切,接下来的事情,便是漫长的等待了。
这期间,锦言又一次去了燕王府给小王爷治病。
她虽然说过,她没有法子医好小王爷的病,但改善的法子,自然得有,否则,定然得引起燕王的怀疑。
所以锦言重新给小王爷诊过之后,便开了药方,这一次,她没有那么幸运,并未见到碧落公主,虽然没有见到,但锦言并不焦急,时间还很长,等那一天到来的时候,她会提前让暗影门的人,将凌雪雁带走,这样一来,所有的一切,便都不是威胁了。
七月中旬,离秦非离的离开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了,两个多月的安排,一切已经准备就绪,简史听从安排,已经带了一拨人出发,扮成杂耍团的人入宫,等他们入宫之后,会跟宫里楚帝安排的人交接身份,戴上人皮面具,静候时机。
锦言之时一个医馆的馆主,自然是没有机会入宫的,所以全程,只能靠凌澈的控制,和简史的反应能力,以及指挥能力了。
她其实也紧张得很,拿了一把大剪刀在院子里修剪花木,几次差点卡到自己的手,最后实在没办法,便带了四女一同去了上一次秦非离带她去过的玉溪湖。
玉溪湖是皇城周边最出名的景色之一,并且是未婚男女求爱的地方,据说,只要是单身男女,若有一方想向另一方求爱,便可将地方约至这个地方来,如果对方来了,便表示应允对方的求爱,若是不来,便是拒绝,所以,这在当地尤为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