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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非墨微微一笑:“你大可说来一听。”
锦言看了身侧的吕承欢一眼,吕承欢随即在这时娇笑道:“皇上,秦王妃说出来,皇上可莫生气,她此次救了那么多百姓的性命,纵然有冒犯天颜之处,皇上可定要念在她功劳一场的份上,绕她性命。”
秦非离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挑眉道:“朕金口玉言即开,怎可轻易反悔?朕饶了她性命便是。”
吕承欢随即俯身一礼:“多谢皇上。”
她随即朝锦言眨了眨眼睛,退下,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锦言深吸口气,定了定神,她怎可能没注意到,此刻的她俨然成为全场焦点,看热闹的,好奇的,幸灾乐祸的,只怕这其中还包含秦非离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的眼神。她定下心神。她要的就是这样一个场合,群臣皆在,反悔不得。
她随即猛然便跪了下去,从袖中掏出那个盒子,双手奉上,道:“臣妾所求,皆在这里,还请皇上过目。”
秦非离的眸光倏尔轻微的眯了下,视线落于那盒子中,隐约已经猜出什么。
秦非墨点头示意,张礼立刻下去,从锦言手中接过盒子,来到秦非墨身前,双手奉上。
秦非墨随即接过,打开了盒子。因为角度的关系,下面的人,并不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不过从温歌吟的角度,却一清二楚,里面放的,是安然静卧的一张白纸,那白纸曲成卷儿,静卧盒中,隐约可见,上头密密麻麻的字。
秦非墨拿出纸张,张礼立刻上前,接过空盒子,而当那纸张暂开,秦非离的双瞳之内此刻却顷刻归于平静,向来深不可测的眸子,此刻愈发黑漆,一瞬不瞬地落在锦言身上。
锦言至始至终抬着头看着上首的秦非墨,不曾回头看他一眼。
当纸上娟秀小字落入眸底,再至落款处两个签名,秦非离不由得将眸光投向下手的秦非离,又看了看锦言,眸中明显掠过惊讶之色,而秦非离早猜出了,那张纸,便是自己签名的那张,此刻眸色低垂,根本看不清情绪。
秦非墨随即看向锦言:“你想让朕颁下旨意,同意你们的和离?”
秦非离握酒杯的手蓦的一顿,险些让手中酒杯滑落,他随即缓缓抬头看向锦言,眸中幽暗得让人心慌。
此话一出,可谓满堂借惊,连一向在外人前,端庄大气从不失礼于人前的温歌吟一下子也惊得没有回神,更别说其他的人了,顷刻间,众人原本落在锦言身上的目光皆转移向秦非离,他此刻虽然唇边失却笑意,却并未动怒,只是微微垂下眸光,看着手中的酒杯。
和离的的事,从古至今,只听说过晋朝时,有为庆德公主曾作下和离之举,只因驸马留恋花楼之地,七夜不归,这才使得这位公主一怒之下做出此等大胆举措,但饶是如此,那女子的身份也是公主,即便这举措太过异于常人,世人在想到这位公主的身份,联想到皇室的脸面,也能理解其中一二,故而这样的做法,虽然引发轰动,却并未让那位驸马大失颜面,可是今日却又大大不同。
虽说这秦王至今手无兵权,只是一个虚名王爷,但终究是皇室中人,代表着皇家脸面,且依他现下作为,相信地位很快能扶摇直上,即便有那么几个美妾,流连花丛。也是食色性也,人之常情。
而这温锦言,虽说是大将军之女,当朝皇后的妹妹,同样身份尊贵,但比之于秦王的身份,可谓虽有实权却无实名。而她要与秦王和离,她既然做得出来,便是当天下人的面前狠狠甩了秦王一个耳光,告诫他,他就算是王爷,也只不过是有名无实的王爷,比之于他,她虽为妻,身份却半点不差他,不是甩了他耳光又是什么?
可再从另外一层看,秦王虽昔日身有残疾,现下却已好完全,比之于她,他是才貌双全,性格温雅,除却流连花丛外,依旧是十足的好男人,而她,面容尽毁,纵有惊天医术,没了美若天仙的样貌,又谁愿要她?
熟话说得好,男才女貌,女子无才便是德,作为女子,没了,容貌,纵然有通天的本事又有何用?她面容丑陋不堪,秦王愿意要她,已经是前世积德了,她居然还不满足,竟要来和离。
面对此刻众人千万般的眼光,锦言却一个不曾理会,只是眸光亮晶晶的看向秦非墨:“臣妾自小便通过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耳濡目染,便也存了她的想法,得一人心,白头不离。”
“我一心为王爷,前有医治残腿,尽心尽力,后有救治天下百姓,殚精力竭,我为的皆是他,可是尽管我做了这么多,仍旧挽救不了他半分心意。锦言痛定思痛,唯有忍痛斩断过往一切,与王爷和离。并且再与王爷的商定之后,也取得了王爷的同意,但此桩婚事,因是太后懿旨,所以,臣妾恳请皇上同意我们和离。”
秦非离的嘴角细微的抿了下,眸色依旧半垂,却并未急着上前辩驳。
而众人在听到那句“也取得了王爷的同意”之后,纷纷也抬头看向秦非离。他,居然同意这样颜面尽失的和离?
连温歌吟眸中也掠过一丝讶色。
而秦非墨此刻闻言,久久未曾答话,他看了殿下的秦非离一眼,顷刻又将眸光投向温歌吟:“依皇后之见,此事应当如何处置?”
温歌吟顷刻一怔,眸光在秦非离和锦言身上打了个转,随即又在秦非离身上停留片刻,最终收回目光,细细思索了一番道:“皇上,不若听听秦王的看法?”
秦非墨点了点头,随即看向秦非离:“秦王确定要与秦王妃和离吗?”
锦言这才看向秦非离,有些紧张的眨了眨眼睛,那上面盖的是他秦王的宝玺,就算他想抵赖,也得想好说辞,如果他说出实情,只是因为自己许了锦言一个愿望,她也能回驳,她的这个愿望,并不在他能力所不及的范围内,也没有损伤他的名誉,不过只是小小的让他失了一些颜面而已。
最终被点名,秦非离缓缓起身,从座位上起来,步至锦言身侧跪下,抬头看向秦非墨道:“这本是臣弟气急之下同意的和离书,却未想到,内人已然当真,诸般笑料,还请皇上,皇后,诸位大人海涵,内人今日饮酒过度方有如此言论,还请皇上念她此番救民有功的份上,饶恕她的胡言乱语。”
“秦非离!”锦言气得咬牙切齿,当即抬头看向秦非墨道:“皇上,和离书上,可是盖有秦王的宝玺的,宝玺一落,岂可反悔?若堂堂王爷这般全无信誉,又该如何令天下人臣服?还请皇上为臣妾做主!恩准臣妾与秦王和离!”
她俯下身去,跪于冰冷的地面上,秦非离紧紧抿着唇,不发一言,场面似乎顷刻间便僵持住了,秦非离的态度已经很明显,就算他签了这封和离书,也并非他的本意,而锦言的态度也很坚决,那便是,她非离不可!而最终决定便全然在皇帝秦非墨手中。
自古只有夫休妻,哪里来的和离一说?皇上若然同意,便明显有偏袒锦言之嫌,可若不同意……
秦非墨捏着那封和离书,脸色已经冷了下来:“既然你二人意见相悖,此桩婚事又是太后所赐,那就等太后归来,再行定夺。”
锦言一听,一颗心顷刻坠入冰窖,她呆呆跪在那里,皇帝随即一声退下,让宴会继续,锦言已经起不得身来,手臂这时忽然一紧,锦言转头,竟是秦非离扶了她,她顷刻就满腔怒火,怨他言而无信,一甩手,便挣脱开他的手,自己愤愤回到了座位之上。
宴会重新开始,但因为中间这件事,所有人的目光,不由得全然不在歌舞上面,但凡存了几分心思的人,时不时总能投出几分目光看他们一眼。锦言心中气闷,心思自然是不在宴会之上,才进行了不到半个时辰,便离了席,再次“透气”去了。
而她一离开,秦非离倒如同是要讨好妻子赔罪,随即也从座位上起身跟了出去。吕承欢瞧在眼里,知晓他们二人的一些事,怕锦言吃亏,不由得也跟了上去。而帝后二人过不久也离开了,这样一来,一场宴会便了无趣味,众人好不容易撑到结束,纷纷告辞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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