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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安明忍住呼吸,依旧不松手:“到底什么孩子?你怀孕了?”
“是…可是你相信我,这孩子真的不是你的,不会对你构成任何威胁…”杜箬的解释一字一句,意思依旧没有讲得太清楚,但是对于乔安明来说已经够了…
原来她早就怀了别人的孩子,难怪弟弟病成那样也咬牙不去找他,难怪他刻意飞到宣城,也只是换了一句“一时兴起”,真是可笑,他乔安明有生之年,居然也会被一个丫头狠狠摆了一道。
嘴角森寒的笑意,他终于舍得松开杜箬的手,上身挺直,退到离她一丈远的距离。
“怀了多久?什么时候的事?”
“快两个月…”
“父亲是谁?方不方便告诉我?”
杜箬摇摇头,将身体背过去面对着墙,心脏仿佛被一把捏紧,痛得几乎快要窒息,所以她不敢看他的脸,对着自己爱的人撒谎,估计是这世界上最难的事。
乔安明见她背过身去,也不再追问,只是空冷的补充:“你有不告诉我的权力,只是你不说我大概也能猜出是谁。”他似乎嘘了一口气,但是很快又像想起什么,继续讲:“不过我一直不知道你怀孕的事,如果你今天不说,可能我会一直被蒙在鼓里,所以我不懂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对孩子下手…”
他稍稍解释了几句,意思含糊其辞,甚至都有些语无伦次,没办法,酒精已经让他没了理智,杜箬的话更是让他的脑里乱成一片,最后见她依旧背对着自己,又往后退了几步,用尽量平和的口吻道:“对不起,打扰。”遂开门就走了出去。
房间里再次恢复安静,安静得杜箬觉得以后所有的人生都将是荒芜一片。
其实乔安明最后一句话说出来时,杜箬就知道自己恨错人了,所谓“虎毒不食子”,如果他真的容不得这个孩子,可以光明正大地让她去做流产手术,没必要找人在巷子里堵她,那么如果那两个男人不是乔安明指示,剩下的可能就只有一个。
杜箬又想起上次在餐厅的洗手间,顾澜阴森森的表情,那样一个身体残弱的女人,居然故意停掉两天药,用自己的生命当道具去演一场苦情戏!
杜箬当了医药代表这么多年,明白如果一个心脏病患者停药两天是一个什么概念,心脏随时可能猝死,若抢救不及时,那就是死亡的代价。
这样一个愿意用生命去赌的女人,若她知道有人还怀着乔安明的孩子,又会做出怎样出格的事?
杜箬将身体翻过来后背抵在墙上,一点点顺着墙沿滑下去。
她终于还是逼自己走到了这一步,前路迷茫,她必须给自己找好一条路。
如果刚才他再在房间里多停留几秒,或许她会转过身很没出息地说出真相,可是他消失得那么极速,仿佛都从未在她生命中出现过…
做出这样的选择,一是为了保证孩子的安全,二是为了以后她的路可以好走一些…若没有这个孩子,或许她可以不计较承诺地跟他继续缠绵下去,可是孩子已经存在,他有顾澜,有家室,有满身的权势声誉,她不想让他为了自己为难,所以她便一厢情愿地设了如此“心狠”的局。
五月的三亚还不算太热,深夜的海风也有些凉,沙滩上喧哗的人影渐渐散去,终于只剩杜箬一个人。脚底下的细沙柔软湿腻,海风卷起浪花一浪浪轻轻拍打着沙滩,海岸线已经看不见,整片海域变成暗沉的湛青色,连着天际,就像杜箬此刻的心情,尽头在哪里已经看不见,只能顺着被浪花打湿的沙滩边缘一路往天边走…
身后突然想起窸窣的声音,应该是鞋子踩在沙里发出的摩擦声,继而一件薄薄的男士衬衣披到自己的肩膀上,杜箬回头,莫佑庭就站在月光里。
所以人生很多事情应该都是注定,如果那一天莫佑庭坐了一早的航班回去,或许以后那么多的纠葛就不会发生,至少他的人生应该还是十分平稳,不会为了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耗废掉那么多心思。
只是大多数人在每一次冲动的时候都不会想到以后,莫佑庭这样一意孤行地留在三亚,无非是想多陪她一段时间。
“你怎么还没有回去?”
“嗯,不放心你一个人,所以决定留下来陪你!”他难得用正经口气说话,再加上那一日的月光柔皎得几乎不像话,所以杜箬竟然破天荒地没有冲他发脾气,只是淡淡笑了一下,说了两个字:“傻瓜…”
“是,很乐意为你变成傻瓜!”他有些羞涩的笑了笑,无敌的情场公子居然还有紧张的时候。
杜箬将盖在她肩膀的衬衣拉了拉,很平静地踩着沙子继续往前面走。
莫佑庭不紧不慢地跟着,走累了,便径自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来,面朝大海,双手抱膝…
“莫佑庭,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
“什么事?搞得这么神神秘秘!”
“我跟你说上次在巷子里打我的是劫匪,其实是我骗你…”
“骗我?”莫佑庭的声音突然变大,神情紧张地坐到杜箬身边,问:“难道不是劫钱?难道想劫色?”又进入无厘头的莫氏讲话方式,只是杜箬这次没有笑,而是将头埋下去搁在膝盖上。
“不是劫匪,是有人故意为之,我一开始以为是乔安明派人要弄掉孩子,可是刚才他去我房间找我,我才知道原来他根本还不知道我怀孕的事…”
杜箬的声音很微小,周边是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莫佑庭是真的越听越糊涂。
“什么弄掉你的孩子,什么有人故意为之…”他侧身纠结了一会儿,突然恍然大悟地叫:“啊…你是说一开始你以为那些人是乔安明派去整你的?”
“是…”
“那现在呢?到底怎样,你能不能一次说完…急死人了!”
“现在就是…我有些想明白了,应该不是乔安明派的人,而是他老婆…他老婆不想我生下这个孩子,所以找人想要让孩子流掉…”杜箬讲述的声音很平静,莫佑庭却听得心惊肉跳。
最后膝盖一拍:“操,他老婆怎么这么歹毒,我怎么感觉像在看电视剧,还是那种无厘头的宅斗剧!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上次她没得逞,会不会再找人来故伎重演……不行,你再住回原来的地方不安全,杜箬,要不我重新给你搬个地方吧!”
莫佑庭一口气说出所有的焦虑,眼神紧张得仿佛仇家就要临门。
杜箬却又是无奈的笑了笑,摇了摇头,回答:“不用,我想他老婆以后再也不会来找我麻烦,我跟乔安明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况且我跟他讲,这个孩子不是他的,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她顿了顿,怕莫佑庭没明白,又补了一句:“言之意思,我骗他,我给他带了绿帽子…”
莫佑庭把这里面的逻辑极速理了理,最后眼神一暗,心疼道:“为什么要骗他这种事?你知不知道男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被女人背叛,更何况是像乔安明那种自以为是高傲的男人,你这样对他讲,无疑就是切断了以后以后所有复合的可能!”
“复合?”杜箬听到这两个字就忍不住笑:“我早就没有打算跟他复合了,如果我没有怀孕,或许还能陪他往下走一段,但是现在有了孩子,如果我要保住,就必须忍痛一刀斩断我和他之间所有的关系,这样我才能确保这剩下的7个月平安无事…”
她顿了顿,表情依旧很平静,只是突然就低下头去,继续讲:“况且,就算让他知道我怀了他的孩子又怎样?他不可能离婚,他身上有那么重的责任。顾澜不能生育,又对他有恩,如果他为了我和孩子跟她离婚,你让外界的眼光怎么看他?所以我不想让他为了我而为难……莫佑庭,我不想最终,自己成为他生命里的负担…”
杜箬讲到最后一句,语气明显就已经有些呜咽,声音就像那从远处飘过来的海浪声,沙哑低沉。
莫佑庭知道杜箬对乔安明有感情,只是从未想过,她对他的感情已经这么深,而自己总是这样无措地坐在她的身边,听她讲那个男人,什么都做不了,唯独撑开手臂,将她揽进怀里…杜箬这次没有犯倔,很柔顺地倒在他的肩头,藏在喉咙口的呜咽渐渐变大,成为一串高昂的哭声…
面前的深蓝色海域,低沉的浪花声徐徐而来,最终全部带着她的哭泣,被海风卷远。
很多人把“深爱”理解成“占有”,可是若没有缘分在一起,那么倒不如清清楚楚地斩断关系,所以在杜箬的感情理解里,深爱即是,让不舍得离开的人,好好走……
星域的行政套房都是整座酒店视野最好的海景房,站在阳台上便可俯瞰整片星域的私人海滩,而他站在阳台上吹了半小时冷风,看着那抹白色的倩影从近处一点点走远,身后有个高瘦的身影追上去,将衬衣脱下来盖在她的身上,之后两人互相并排着走了一段,席地而坐,她便将头慢慢靠上他的肩膀…
头顶是深蓝的苍穹,面前是黑色的大海,裙裾飞扬,两具相拥而坐的身体…那样羡煞旁人的柔情蜜意,乔安明都要忍不住为他们祝福。
只是心口的伤还未愈,已经上瘾的东西,就算戒也需要一点功夫…乔安明一直放在阳台雕花扶手上的手臂垂下去,朝着那抹倩影看了最后一眼,遂垂眸转身走回了房间。
阳台的门紧紧关上,呼啸的海浪被隔在门外,他觉得依旧不够,抬手把窗帘都拉上,装修豪华的套房里灯光辉煌,电脑就放在书桌上,屏幕上的那张表格已经打开大半个夜晚。
他赤脚踩着脚底柔软的地毯走过去,手指再次抚上额头,深深吸一口气,毫无悬念,今天又将是个不眠的夜晚。
第三日的行程是出海,胜安基地为此包了两艘豪华游艇。
按照会议流程的安排,早晨6点,所有人员必须在酒店的大厅集合,有大巴接着一起前往游艇俱乐部。
杜箬前天夜里没有睡好,所以起得稍晚了一些,用过早餐到达大厅的时候,大多数同行人员都已经等在那里。
乔安明就坐在大厅的卡座里,与对面的客户微笑攀谈,一改平日的沉闷装束,当日上身着浅沙色翻领POLO衫,下身藏青色宽松休闲裤,即使置身于众多男士之间,杜箬依旧可以一眼看见。
没有办法,气质与生俱来,况且那日的乔安明从穿着到神情都是难得所见的清朗俊逸…
杜箬混在一群同行人员中间,紧紧埋着头,眼光再也不敢往卡座那个方向瞟过去,指针终于指向6点,徐栋和地接导游宣布启程。
一大帮人往门口停着的大巴走,身后却突然想起急切的呼喊声。
“杜箬,等一等!”
杜箬回头,莫佑庭正从电梯口往自己的方向跑,手里拎了一个纸袋子,下身宽松的沙滩裤袋里装了一个水壶,鼓囊囊地随着他奔跑的频率左右摇晃。
骚包的莫大公子如此高调的登场,所有同行的参会人员都一起跟着回头看,杜箬赶紧埋着头快步走到他面前,压低声音问:“什么事?我们要走了!”
“没事,就是给你备了一些东西!”遂低头从拎袋里一件件把“宝贝”掏出来:“这是孕妇防晒霜,可以抵挡海上的紫外线,这是话梅,如果孕吐就吃一颗,这是晕船药,你放心,我查过,这药孕妇也能吃,还有…”他将拎袋里的东西一件件掏出来全部塞到杜箬手里,很快发现她拿不住,于是又一股脑儿再次把那些东西全部装进拎袋里,连着拎袋一起交到杜箬手中,最后才把裤袋里的那只水壶掏出来。
“这里面装的是盐汽水,海上太阳大,所以游艇里准备的饮用水都是冰的,你别喝,会吃坏肚子,这个水壶可以保持盐水常温,你就吃这个…”
如此细致的交代,杜箬身旁的同事都忍不住感动:“哇…杜组长,这是你男朋友吧?简直二十四孝典范啊…”
杜箬早就耳根都红得发烫,但是莫公子依旧觉得不够,很快将自己身上披着的格子衬衣脱下来披到杜箬肩上:“海上风大太阳大,你没有准备防晒服吧,就披我的衬衣吧,以免皮肤被晒伤…”
啧啧……如此悉心的照顾,温柔的体贴,引起周围人一阵唏嘘和尖叫。
杜箬真想一拳捶过去,心想这丫是故意的吧,故意这样高调登场!只是见他依旧站在那里没有要走的意思,便愣愣又问了一句:“完了吗?还有东西要给我吗?”
本来是无心的一句问话,哪知莫大少直接就摁住她的肩膀,双手轻轻一揽,垂眸在杜箬的额头印了一个吻。
吻得很浅,却是温情绵绵,热带城市早晨迷人的阳光,甜蜜的拥吻上演,周遭人群早就口哨一片,杜箬已经完全羞得找不到边,可莫大少松开怀里的人,依旧不怕死的还要补一句:“到此为止就算完了,玩得开心点,注意自己的身体,有事打我电话,我在酒店等你…”
杜箬恨不能一个眼神剐过去,无奈周围全是人,她也只能牵强笑着,点了点头就埋头往门外走。
乔安明一直坐在卡座上,他出行自然不会跟下属挤大巴,有专车接送,所以他就坐在那里,很“享受”的观看了一幕清晨情侣之间,依依不舍拥吻的画面。
莫佑庭目送大巴开走,身上是一件白色的紧身背心,光着膀子站在大厅的入口处挥手跟窗户口的杜箬告别,回头经过乔安明的卡座,故意停下脚步,稍稍侧身,朝着他的方向微微点了点头,那神情和姿势,是赤。裸.裸幼稚的挑衅。
可是乔安明依旧觉得心口一刺,本想勉强也扯一个笑容算是回应,只是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沉着一张脸将头转过去。
杜箬一路上都将头靠在车窗上,想着刚才莫佑庭体贴却略显“幼稚”的举动,开始盘算乔安明当时的反应,他会是怒还是毫不在意?应该是毫不在意吧,她都已经对他说出那么绝的话,他没有理由再来留心自己的事,而对于莫佑庭呢?那家伙似乎有时候真的很会疼人,手里那满满一袋子的东西,杜箬果然是毫无准备的,如果不是他送过来,估计她今天不是在船上晒成人干,就是吐到肠子出来最后晕死过去,可是她对他的感觉也仅仅局限于“感激”而已。
莫佑庭哼着小曲往房间走,刚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就收到杜箬的短信,有些紧张的打开,却只有短短一句话:“谢谢你为我准备这么多东西,还有刚才的那段戏,演得很好。”
早晨所有美好的心情被她这简短的一条短信全部浇散,嘴角生生扯一扯,嘴里喃喃自语:“你明知道我不是演戏,你明知道我是真的想要对你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