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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清,我……”
“星儿姑娘请止步,李嬷嬷交代过,您不能走出这间屋子。”
追着出去的步伐刚刚到门口,福星儿就被守着门的陌生丫头拦住去路。
眼中全是恼怒,她瞪了眼满脸冰冷的丫头,转身回屋。
夜静静,暖如盛夏的屋中,女孩儿倾听着外面的动静了无睡意,躺在炕上翻来覆去,她的眼睛始终注视着圆桌下面的信卷,迟迟不敢动手。
她不知道,门外的陌生丫头武功究竟有多高,会不会连自己走路、呼吸都会上禀给百里辰那个腹黑之人。
“哗啦!”
在翻身翻的屁股都疼时,她眉眼一亮,伸手拽下了炕头精美的装饰品,故意往门口扔去。
只听得,门外一阵脚步声,随即女孩儿冷漠的声音就响起:“星儿姑娘,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么?”
果然,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勾着嘴角的笑,福星儿起身下炕,赤着脚捡起了圆桌下面的信卷,扬声回应着:“哦,没事儿,就是我的首饰掉了,我自己已经捡起来了,你安心当值罢。”
说着,快速上炕钻进了暖烘烘的被窝,藉此平复自己加快的心跳。
把被子扯到只露一双眼睛,女孩儿屏住呼吸颤颤打开了那卷着的信纸,只见上面,再熟悉不过的字体跃然纸上:星儿,得知你安,吾高兴也欣慰,现在情势紧张,保护好旺财,他很机灵!
短短几句话,没头没尾。
可福星儿就是能从其中看明白夜庭轩的意思,他已经在想办法,让自己静待机会。
信纸在手中被汗浸湿,女孩儿激动的想象着不久的将来,自己就能呼吸上自由的空气。
同样是夜,辰星殿中百里辰依然忙碌着。
尽管他只是个王爷,但朝廷政务他亦有份分担,白天陪伴女孩儿过后,他只能把未完成的工作放到黑夜。
“王爷,已经子时了,老奴伺候您安歇吧。”
灭了男人案桌上的几盏灯,近身伺候百里辰的老太监一脸关心言道。
凑近灯前,男人眼神还停留在手中的折子上,语气清淡:“公公,本王还不困,你把灯给本王燃上。”
“王爷,您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要是让太后娘娘知道了,肯定会责怪老奴不督促您的。”满脸不赞同的望着男人,老人一阵摇头。
“母后不会知道,你也不必杞人忧天。”
头也没抬,男人手中的笔在折子上写写画画,嘴里却是催促道:“快点儿点上,这样的光线,你是想让本王未老先瞎么。”
“你还知道熬夜深了眼睛会瞎!”
一声威严的女声由外自内,带着心疼和嗔怪。
手中的笔一顿,百里辰皱眉望向了自己的母后,起身,他鞠礼请安道:“儿臣参见母后,这么晚了,母后前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儿么?”
摒退了所有的随从,太后卸了妆容的面上一阵严厉。
“要紧事儿倒是没有,哀家就是听人说你宫里的灯还亮着,不放心过来看看。”
抬头瞪了眼自己的近身太监,百里辰落座在自己的母后身边,带笑道:“母后,这么晚了您大可不必亲自跑这一趟,儿子马上就要休息了,您看用不用儿子先把您送回去?”
摇摇头,太后脸上并无笑意。
睨了眼难得露笑的小儿子,她挑眉平静道:“皇帝今天去我那里了,稍稍一坐,说是让我约束着你一些,免得为了一个不值得的女孩儿,平白得罪了太多人!”
听完太后平静的叙述,百里辰星辰般的眸子一阵幽深。
右手轻轻转动着自己左手上的玉扳指,他沉沉言道:“看来,有些人已经坐不住了,既然已经找到了皇兄那里,那么儿子就更应该坚持下去,想当年,他可是扬言恨毒了我的。”
“你胡闹!”
纤手拍上桌子,太后震怒。
指着自己向来疼爱的小儿子,她有些失望:“你光顾着为了一个女人就去对付他,那你有没有替你皇兄想过,他一心勤政为民,从来都把苦往自己身上扛你知不知道?辰儿,你已经不小了,当年之事险些动摇国本是你皇兄替你摆平了,眼下你还想再来一次么?”
顿了顿,老人精致的面容一阵隐晦,轻轻道:“那个女孩儿留不的了,你要是下不了手,哀家替你摆平!”
“母后,她就是当年那个女孩儿!”
直直望向自己的母后,百里辰的声音既快又清晰:“儿臣已经找到了她,当年之事右相一家本就是冤枉的,她明明就是金枝玉叶却不得不被右相一家送走流放,母后,您真的觉得这样为了夜辰国牺牲的右相,有造反之心么?”
闻言稍稍一愣,夜太后的眸中闪过了然:“怪不得,哀家第一次见那孩子竟会觉得隐隐眼熟,若说她是凝儿的孩子,这一切就能解释得通了。”
“母后,左相在夜辰蹦哒了那么多年,上上下下大臣被他撺掇,皇兄念旧,母后您也念旧么?”
拧着眉又是一个问句抛给了自己的母后,百里辰来势冲冲。
见状,夜太后微微叹气。
缓和了脸色,她言道:“左相毕竟是你皇祖母一手提拔起来的,你皇兄信他我们就不能拆了你皇兄的信任,前朝后宫不过都是那么些事儿,你难道就真的忍他不得?”
握拳,男人一脸严肃公正:“母后,儿臣要还右相一家一个公道,要给星儿正了身份!”
“不行!”
闻言想都没想,夜太后直接拒绝:“你正了她的名,相当于坐实了右相串通他国的证据,不行不行,会天下大乱的!”
摇摇头,百里辰一声轻笑:“要是没了左相,夜辰又有几个人会揪着忠诚的右相一家不肯放手。”
睁大眼,夜太后因为小儿子的话惊出了一身冷汗。
“辰儿,你不会是?”
对着自己的母后点了点头,百里辰诚实言道:“已经计划了很多年了,这次只是个开始,虽然星儿出现的意外了些,但儿子有信心扳倒他。”
尽管百里辰说的异常坚定,可夜太后还是摇头:“你有没有想过,你真这样做了,你皇兄那里还会承认你这个弟弟么?”
敛去眸中不忍,百里辰叹了口气。
再抬头,他眼中一片清明,朗声正气:“儿子只相信公允!”
他的话落,夜太后一阵无言。
许久许久之后,才幽幽叹了口气喃道:“你们都长大了,儿大不由娘,哀家不管了。”说着,仿佛瞬间苍老十几岁,微颤着脚步往门外走去。
目送着母后被宫人们搀着离开,百里辰因为她的到来睡意全无。
“哼,这么快就搬出皇兄来压人,左相,你也太令本王失望了。”
修长的身子站定窗前,男人凝着漆黑的夜色,冷声命道:“来人,去取本王的披风,本王要夜探左相!”
阴沉幽暗不见天日的大牢,因为前几天左相的突然入住,里面所有人的待遇都晋升了好几级。
后夜,藏着心事儿的左相负手立在小窗户前,旁边还有殷勤的衙役正在给他煮酒暖身。
“左相大人,你再喝一杯吧,要不深夜严寒,别冻坏了您辅佐圣上的身子。”擎着杯中之酒,牢狱衙役一脸小心翼翼。
瞟了眼衙役手中粗糙的酒杯,老人心中更气!
他好歹堂堂夜辰国的左相,如今竟被一个王爷侮辱至此,就算是他的仆人们犯了错,他凭什么牵连自己?
越想越生气,他捞起衙役手中的酒杯一个甩手就往对面的墙上砸去,嘴里还咬牙斥道:“百里辰,你太过分了!”
“啪!啪!啪!”
突然,昏黄的地牢尽头响起了一阵慢悠悠鼓掌声,在寂静的深夜,让人听了忍不住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左相好雅兴啊,身陷地牢还有衙役伺候着暖酒吃菜,怎么样,酒后失言斥责本王的感觉如何?”修长的身影缓缓从昏黄中走出,男人仿佛鬼魅一般悄无声息。
见状,左相身旁殷勤伺候着的衙役双腿一软,一把扔了手中的酒杯屈膝跪地,连连道:“辰王爷饶命啊,辰王爷饶命啊,属下可是什么都没有说,都是左相一人酒后浊语,还请辰王爷明察。”
“呵呵……”
摇摇头一声轻笑,百里辰拿眼看着脸色瞬间黑沉的老人,火上浇油:“左相,你怎么说?”
瞪了眼攀炎附势的衙役,左相转脸不去看他们任何一个。
那清高故作委屈的模样,让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百里辰冤枉了他。
也不在意他的态度,百里辰径自跨进了大敞的牢门之中,睨了眼地上吓得浑身颤抖的衙役,轻轻命道:“你先出去候着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相信本王来了,左相是喝不进任何东西的。”
说着,还望着有些落魄的老人,确认道:“左相,本王说的没错吧。”
“哼!”
一声冷哼,左相眼神狠狠瞪着傲娇的男人,出口的话带着被惹毛的怒:“辰王爷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在夜辰,您连圣上的话都可以不听,老臣一介相位又算得了什么!”
“多谢左相谬赞了。”
昏黄的灯光中,男人的眸更加漆黑闪亮,故意把左相暗暗扣高帽子的话当成赞美来听,完了还气死人不偿命装糊涂拌愣,对着左相言谢。
“你!”
不要脸三字及时刹住,老人被气的吹胡子瞪眼发作不得。
伸手掸了掸老人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百里辰俯身轻轻道:“左相,你难道就不好奇翡翠轩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儿么,你一向神通广大,不过这次,恐怕你到怕现在自己怎么进的大牢,都还没弄清楚吧?”
咬牙,瞪着曾经差点儿就被自己除去的少男,老人缄默。
大手落在了老人的肩上就没收回,百里辰径自用力,缓缓道:“其实,本王也不妨告诉你,从本王回京那天起,你的翡翠轩里就已经安插了本王的人,一天天一夜夜,你在榻上安睡之时,本王的人马却正在算计着你!”
闻言皱眉,左相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他的反应,百里辰很满意。
勾了勾唇,他又道:“因为当年的事情左相恨本王到现在,可是你知道么,你一心想要公开处死的那名小女孩儿,正是本王身边要婚配的星儿,不过你没机会了,因为明天一早本王就要正是下聘,聘她为本王的正妃。”
两人的恩怨很多年了,别的事情左相都可以忍耐,独独当年那个小女孩儿一事儿,却是他更在咽喉的骨刺,不除难快!
是以,他顾不上跟男人玩沉默了。
仰脸凝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百里辰,他一字一句咒道:“婚配?辰王爷,你当真眼中没有皇上的存在了么,你以为皇上为让你娶一个父亲是南诏国君,哥哥是北疆君主儿子的女人么?还有,她的母亲可是南诏、北疆君王共同用过的女人,沾了她,夜辰岂不是也要背上混乱之名?”
眯眼聆听着老人句句属实的分析,百里辰连连点头。
但随即,他俯身眸色阴寒的锁着老人的眼睛,轻轻喃道:“这件事儿,貌似夜辰国只有你我和右相一家人最清楚不过了,左相,你说你活着这么碍事儿,本王要不要提前送你上路?”
心下一滞,没有半点儿武功傍身的左相闻言连连后退。
直到触碰到了冰凉的墙面,才陡然警觉自己被他戏耍了!
不管他怎么恨自己,自己终究还是皇上的人,他若真在这里动手,最后也只能赚个与兄翻脸的结局。
想到这里,他的底气硬了几分:“百里辰,你若是来激怒老夫的,那你失算了,老夫活到这么大算数,吃的盐巴比你吃的米饭都多,来吧,你还想说什么做什么尽管动手。”
松了松身上的披风,百里辰一脸轻笑不断。
许久,凝着左相对自己防备深深的眸,才开口道:“本王只是正是来通知左相的,本王和你的较量正式拉开序幕,你记着,明天福星儿就会被冠上本王的姓,你且行且珍惜自己在世的日子。”
说完,一直搁在老人肩上的手清淡收回,任由白色的锦帕细细擦遍了骨节分明的大手,才把那方用过的帕子塞进老人手中,叮嘱道:“左相,这是本王赏你的,你可千万收好了。”
紧握着手中白花花的锦帕,老人两手分扯着。
就在他欲将帕子当成男人泄愤时,已经迈出牢房的男人又忽然回头,轻命道:“左相大人,你可别弄丢了,本王会随时检查的,你也知道,若是到时你拿不出来,同样是杀头之罪。”
气的险些吐了血,左相把手中的白锦帕揉成一团都不解气。
腐朽的地牢气息流淌,男人任由左相不甘心的狠狠瞪着自己的后背,一步步离去……
清晨,宫中一角的小院。
分成两排的宫女儿,个个儿略施了薄粉用着最好的姿态,手捧着盖了红绸的托盘鱼贯而入,她们身后,太监们抬着沉重的红木箱子紧随其后,其量之多,把小院停了个满满当当,送礼之人只能转身出了院子在外面待着。
见状,刚要进去伺候福星儿起床吃药的李嬷嬷和赵嬷嬷,端着药碗站身台阶上,一脸震惊不已。
“王爷这是要?”
赵嬷嬷心中所想不敢确定,只能转脸儿望着自己身畔的李嬷嬷轻轻开口。
“下聘!”
咬字清晰鉴定,李嬷嬷眼中有谨慎凝重。
想了想,她把药碗递到了赵嬷嬷手中叮嘱道:“快进去伺候星儿把药吃了,我去去就来。”王爷的聘礼来的这样突然,恐怕太后那里也是不知道的,在事情还有转圜之前,她得赶紧去跟太后禀报一声儿。
感受到了李嬷嬷的严肃,赵嬷嬷二话不说端着药碗推门而入。
暖炕上,昨夜激动了好久没睡着的女孩儿此刻正睡得香沉。
赵嬷嬷把药碗放在一旁的小几上,伸手轻推着唤道:“星儿,起床了,你该吃药了。”
梦中微微蹙眉,女孩儿翻了个身咕哝道:“嬷嬷,让我再睡一会儿,你放那里吧,睡饱了我马上就喝。”
摇头,无奈。
赵嬷嬷眼见着被女孩儿骑在身下的棉被,伸手抽走:“你快点儿起来,今天可是你的好日子,王爷下的聘礼已经送到院子中了,你再不起来看看,小心少了什么你都不知道。”
“聘礼?”
棉被被抽走,女孩儿只能缓缓睁眼,但是初醒的脑袋显然还迷迷糊糊,并没有听懂赵嬷嬷说的什么。
“是呀,不信你自己起身看看,凤冠霞披已经送来,红木箱子堆满了小院,星儿,吃完药嬷嬷就给你收拾收拾,让你用最好的姿态应见你的聘礼。”
端着药碗轻声催促着,赵嬷嬷的话里话外都是喜悦。
咬着唇忽然一跃而起,福星儿推开了赵嬷嬷的身子,赤着脚下地就往窗边儿奔去。
“聘礼?”
棉被被抽走,女孩儿只能缓缓睁眼,但是初醒的脑袋显然还迷迷糊糊,并没有听懂赵嬷嬷说的什么。
“是呀,不信你自己起身看看,凤冠霞披已经送来,红木箱子堆满了小院,星儿,吃完药嬷嬷就给你收拾收拾,让你用最好的姿态应见你的聘礼。”
端着药碗轻声催促着,赵嬷嬷的话里话外都是喜悦。
咬着唇忽然一跃而起,福星儿推开了赵嬷嬷的身子,赤着脚下地就往窗边儿奔去。
隔着模糊的窗纸,外面雪地上耀眼的红接连一片,可不就是说嬷嬷口中所说的那样堆满了整个小院么!
“嬷嬷,王爷呢?”
回身望着赵嬷嬷,女孩儿声音急促。
褐色的药汁被女孩儿那么一推,溅了赵嬷嬷一身,低着头正在清理着身上的药汁,赵嬷嬷摇头:“王爷还没过来,不过一会儿肯定是要来的,星儿,你一会儿说话做事可不能再莽撞。”
叮嘱了一句还不放心,赵嬷嬷起身走到女孩儿身边,再叹:“你看你又光着脚满地跑,若是让王爷看见了岂不又要念叨?你将来可是要嫁给王爷做王妃的人,怎能礼仪如此欠失,丈夫是天,是你的……”
赵嬷嬷的喋喋不休,福星儿实在听不下去了。
寒着脸,她口气异常坚定:“我不会嫁给百里辰的!”
话被打断,赵嬷嬷有些不悦,可一听到女孩儿的话,毫不犹豫上前捂住了她的小嘴,摇头道:“星儿,话不能乱说。”
挣扎着推开了老人的手,女孩儿后退一步再次看了眼喜庆的院子,想也没想穿上鞋就往门口而去,管他什么两药相抵,今天她必须要出了这院子去跟男人问个清楚。
“赵嬷嬷,你先出去!”
一只有力的胳膊在门口恰到好处拦住了女孩儿的去路,百里辰一身降紫色宫装出现,平静道:“丫头,我们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