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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八岛
“轰”
天空中一道闪电落下,天地都照的雪亮,大雨不断落下打在船舷上,虽已靠岸,船还在激烈摇晃。
“快,快,抬下去!”船夫四人一组,身上穿蓑衣,粗麻短袖,正慢慢抬着沉重的箱子在跳板上下去,在一侧,管事喊的震天响动,督促着向码头不远的仓库里而去。
仓库中点着灯笼,几个人在仓库中清点。
“咚”船夫苦力将箱子往地面一放,才放下就有帐房上前检查登记,风在外面吹得响,时不时有风雨吹进来,呜呜响。
卫昂是翻看账目,风吹了进来,就算是灯笼一时间都飘动,卫昂脸上带着伤疤,在阴沉的灯光下,看上去恐怖又可怕。
许久,卫昂才将着账合上,沈直穿蓑衣在外面仓库入门,最后一箱抬上来,身后跟两个甲士。
“三公子,都搬完了。”沈直说着暗松了一口气:“总计六十万两,州城内藩库的一半。”
接受这样多银两,卫昂踱了几步,看着外面。
“呼!”风雨连绵,将树木杂草都吹的飞旋,时而一道闪电划过,似乎预示着狂风暴雨远远没到结束时。
“不知父亲怎么样了?”良久,卫昂长长叹了一声。
沈直听着,一时间没有说话,到了卫昂身侧,向远处的应州方向看去:“侯爷吉人自有天相,必定……”
话才说到一半,一时间停住了,怔了怔才说着:“我寻思,三公子应该立刻就位济侯之位,以图振作!”
“父亲说等万一才……”卫昂真正一惊。
“来不及了,三公子,你听我说。”沈直紧皱着眉,看着外面:“宫八岛大不过一县,连着根据国公命令,新迁移来的军户家属,人口也不过二千户。”
“要是国公获胜,必可卷席应州,控制一州之地,而应州就有65个县,根本就看不上宫八岛。”
“要是失败,说不好听点,到时人心溃散,三公子想登位济侯,都难有人响应,到时连血食都不可得。”
“现在唯一之计,就是三公子提前就任济侯,立下侯府与宗庙。”沈直带着冷峻的笑意,眼放着幽幽的光,说着:“这样的话,万一有事,也能控制的住局面,而不是到时慌乱失措。”
卫昂目光霍一跳,手指交错握着,说着:“你的话无可驳诘,但是就算这样,也轮不到我当济侯,二个哥哥都有儿子。”
话还没有说完,沈直打断了话:“三公子,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二位公子的儿子现在才几岁?最大不过七岁,能坐的住纛?”
说到这里,沈直沉重的喘了口气:“三公子,人生自古谁无死,庶民仅仅在寝室灶侧设祖宗灵牌,而士、大夫、诸侯、天子都设宗庙。”
“但要是不立官制,不立侯府,不治军民,也就是庶民与士的规格,说不好听点,万一国公事败,到时连幽壤牵引之力也没有——那就沉伦罪土了。”
“因此我才劝公子立刻既济侯之位,并且建宗庙,这才是一等一的大事。”
“我可以矫命,说国公临前有命。”沈直冷冷的说着:“这次跟我们来有五百亲兵,以及一些文员,有着他们,开侯府不难。”
“十户一甲,五甲一里,先进行编户设乡。”
“其上不必设县,就直接侯府管理,可设一长吏,实是侯丞,下设六房!”
“军制可稍改,水师一队一船,陆上亲军有五队也足矣!”
“这样军、政、民都有,只要拜下,公子就能以侯爷身份祭祀宗庙。”
外面的风变小了些,愁云漠漠还是压得很低,笼罩一片灰暗,不知过了多久,卫昂粗重透了一口气,说:“你说的有道理,我明天就召集军民就位济侯。”
启北郡
济军抵达城下,军营遍野,旗帜林立,赤旗上的“济”字格外的刺目,不时有小队骑兵纵马兜到城前巡查。
“安营、扎寨,寻找水源,埋锅造饭,派出斥候。”济北侯才到了郡前,一条条命令就在中军发出,大军有条不紊,只是一些新兵有些手生,有老兵带着很快上手,没有多时,炊烟渺渺。
忠勤伯领着众将,在城上看了下去,只见着五万大军整齐,法度严谨,气度森严,良久叹着:“济北侯也是强人。”
正说着,下方传来了高声喝骂,听得众将一时间脸色赤红,忠勤伯看着城垛上堆整齐的油釜灰瓶炮石木,刀弓盾牌,都准备齐全,没有担心之处,就笑着:“我们都要剿灭济北侯了,还不许他们骂上两声?杀猪,猪也还会叫上两声。”
忠勤伯讥讽说着,神色轻松。
才听得忠勤伯说是强军,可没想到下一秒是变成了猪,一时间众将就怔了,有人就反应过来,笑着:“伯爷说的是,贼兵看似汹涌,实是砧板上的肉?只等天时一到,立刻粉碎。”
一将在前,看着下面轮流十几人上前喝骂叫战,嗓子都骂疼了,上面还是没有人应,一时间就是喃喃:“这些该死的孙子,连个话都不肯回,看来是要继续死守了。”
“你们继续给骂,我去禀告国公。”这将回去,半途郁闷,吐出一口气,这将并不是济国公起家的老人,算是响应的旧部,手中有些班底,为了生存和前途去投效。
一个半路投诚的降将,手中兵权不但没有少还增了几倍,这是好事,让心胸稍微解郁了些,但是这前提是上的这条船不翻,这时抵达了中军,他收敛了想法,进了里面,就叩拜下去。
“主公,我派人轮流叫骂,十数人嗓子都快哑了,骂了一个时辰,城上还是没有动静,不肯答话,更不肯出城应战。”
济北侯面无表情,良久才说着:“城中倒镇定,恐怕打的是消耗的算盘了,天色似乎有点不对,要下雨了,你且停了,归队修整。”
“是,主公。”这将应命,转身去整顿队伍,果没有多少时间,天空一声雷,余音阵阵,一阵风扑入,让济北侯打了个寒颤。
济北侯向大帐处行了几步,一道闪划过长空,接着又是一声炸雷,雨落了下去,透过了雨,向着城看去,城上,有着不少士兵巡查分布,根本不理会。
只是看着,济北侯心中一股怒火升起,鞭子狠狠抽在地上:“可恶!”
一个校尉见出来,忙躬身:“主公,外面风大,当心着凉!”
“唔,不要紧。”济北侯仰视天穹,吩咐:“雨下了,命令诸将不得怠慢,继续按区巡查各营各帐,应该扎的营继续扎,不牢靠要继续,务必不能有罅漏,更不能让城中袭营。”
“是!”
济北侯下完了命令,铁铸一样一动不动,心里思潮翻滚,一转眼,似乎回到了十几年前初打下郡城时。
当时曾有一个相师寻了上去:“卫将军,你有公侯之气,这是极贵的相。”
“哦,为何我只是个公侯?”济北侯当时手掌万兵,攻城掠地,一路都很顺利,问着:“难道我没有王气?”
“时也,命也,王有三气可成。”
“一者天时,二者地利,三者人才,你错了天时,又未得地龙,自己才能算不上顶尖,又无充足的羽翼,形成不了王气,只能是人臣的格局了。”
听着相师的话,当时济北侯也不以为意,意气奋发,笑着:“没有王气就算了,那我到底是公,还是侯?”
“公侯都有可能,这看将军你的功勋以及圣眷,以我看,侯为多。”相士回答的说着:“只是你心气太烈,少不得要有杀身之祸,将军要是稍退让一步,可保五世富贵。”
“说说,为何退一步,就能保五世富贵呢?”当时自己稍有些不满意,侯的位置小了一点,要是公自己就满足了。
“将军,无论是谁取得天下,这天下终是皇家所有,而且成了皇帝怎能容得臣下放肆,将军你心气冲顶,不能受辱,来日必有大患,若退让一步,皇帝念在你辅助打江山的份上,必有着赏赐,爵位田地传家,五世可保,五代后,谁又知道?”
“哈哈,你这相师就是来框点银子罢了,来人,赏个十两,快快滚蛋,要是再说着坏话,我一刀砍了你。”济北侯还记得当时意气挥发,对相师的话语并不在意,现在回想,不由黯然,念了起来:“王气有三,天、地、人!”
“天是天命,地是地龙,人是集众,而事实上个人的才能至了顶点,也能形成潜在王气,可也容易犯忌,受到妒恨!”济北侯举目望天,长吐了一口气。
“裴子云,我今日困囤,一半由你,说实际,这兵法谋略,就连我打了一辈子仗的人都暗暗心惊。”
“我不得天时、地利,人也不足,就算败了身死自应当,可你更不得天地人,你有如此才,放到了二三十年前,或就是潜龙。”
“皇帝老了,要为了子孙计,去掉荆棘,我们这些功臣是荆棘,可你这样的大才,难道不是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