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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多嘴杂,免不了的查氏也听到些风,之前的沉寂多少有些是看在顺娴肚子里的孙子的面子,现在成了女儿,这她哪能干啊。
既然你肚子不争气,生不出儿子来,那自然有旁人来帮衬一把,可意就被她名正言顺的给塞进了青松园。这丫头却是个有脑子的,知道自己的斤两,也明白自家小爷现在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一门对少奶奶好。若是自己不开眼,硬想往二人之间插,说好了找个人伢子打发了,真惹得少奶奶怒气大发了,卖去那下九流的地方许也有的。要想在青松园站稳脚跟,免不得要动些心思,不可仗着夫人之势才可。若是先以伺候起居生活之名,慢慢的与少爷培养感情,之后的事情也好办得多。
可跟夫人也不敢说什么,低眉顺眼的应承之后,转身刚跟着气得浑身哆嗦的顺娴一回屋,便咕咚一下跪在地上表了忠心。
“少奶奶明鉴!奴婢不爱与人做小,又驳不去夫人的意思,不敢给少奶奶添堵,只盼能有碗饭吃有瓦避身而已。”可意说的真切,一副不得已而为之的样子。
可顺娴看了她这样却阴沉了心思,好你个可意,你从小吃查氏喝查氏的,却一调腚就背了主子去。现在跑到我跟前来表忠心,如此的两面三刀,谁敢用了你去,那不擎等着被你在背后插刀么。可有道是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还是得先稳她一稳,不过这样不忠之人是万不可留的。先看看她如何行事再做打算,若真是个能安分住的,给她寻了个好人家体面的打发出去也罢,可若是想背地里搞些动作,也别怪她手狠不慈了。
“额娘指着你的肚皮争气,我又怎么能薄待了去!看你说的凄凉,这话传出去可不好听,好似我不能容人似的。”顺娴笑咪咪的说道。
可意浑身激灵一下,忙趴下身子说道:“哪里与少奶奶有半点干系,却是奴婢真心实意的!奴婢虽是卑贱之身,可也有这么一点的骨气,若少奶奶不成全,奴婢便一头撞死以示节心。”
顺娴咬牙,你要撞死怎么不在查氏跟前,跑到我这又装起贞洁烈女了。真是个有手段的,若真是被她蒙混了过去,放这么个有心思的丫头在夫妻二人跟前儿,说不定哪天就得被她算计了去。她可不想放谁去考验景泰的忠心,人性这东西最经不得推敲了,虽说能感受到景泰的一片真心情谊,可也保不齐有那老虎打盹的时候,真出点事恼心的还不是自己。
“嗯,是个节烈的丫头,做小却是委屈了,该是正妻大妇才配得起的!可母亲送你来伺候少爷,我们做儿女的哪能逆了她老人家的心思。”顺娴赞赏的看着可意,又泛着为难的说道。
“奴婢愿一辈子尽心尽力伺候少奶奶,请少奶奶赏口饭吃!若不然便许了奴婢绞了头发,做了姑子去,奴婢日日念经诵佛,保佑少奶奶平安康泰万事顺心!”可意说道,她赌少奶奶不能不顾妇德,不敢做那河东之狮,喝醋之人。
顺娴被噎了个倒仰,好你个可意丫头,真真是个有成算的,堵了四方大路让人往你的小道里钻。一般人听了这话,都得赞她是个忠心的丫头。若我是那土生土长的清代闺秀,为了家族体面为妇之德,今儿怎么也得将你这割人的骨头硬咽下去。可姑奶奶却是两辈为人,接受过一夫一妻思想教育的,还能被你个小家贼叫两声就吓得不种地了!
顺娴喝了口温奶,摆出慈眉善目的模样,慢慢悠悠的说道:“好!是个有心的丫头,一片忠心为主。”
可意面上微喜,心里想着只要能先站住脚跟,其他的日后慢慢经营便可,刚要谢过少奶奶,就听见顺娴又说道:“可意诚心诚意,倒叫人不好拂了这丫头的一片孝心了!田嬷嬷!还傻站着干什么啊,还不帮着可意丫头绞了头发!记得要送她去静心庵!那里的静字尼们最是虔诚了!”
可意听后呆愣半刻,直到丫头们将她按住要绞她头发才反应过来,哭号着喊道:“少奶奶饶命,少奶奶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
田嬷嬷上去就是一大耳刮子,可意的脸登时苍起半指多高。
“贱蹄子让你瞎喊,少奶奶成全你的一片赤诚,难不成你刚才说的都是谎话?真要那样你这样黑心的丫头却不配去那静心庵中了,就应该卖到私寮子里去和那些下九流的粗爷们儿打交道。”
闻言可意一愣,田嬷嬷趁机一剪子将她一头黑发齐根剪掉,可意也知道大势已去了,哇的一声哭倒在地。恨自己不该有那些小心思,本意真是要与少奶奶投诚的,可却被可舒那丫头的一番言语给激的心生向往,人却却是应该脚踏实地的,不该攀比他人!
正院那边,查氏正一脸的得色,想如玉那贱人成了花脸再也蹦达不起来了,老爷虽被可舒迷惑住了,可舒却是有卖身契在自己手里攥着,翻不起什么浪来。有着这丫头在中周旋,这几个月来常林也去了查氏房里几回。
虽说媳妇怀的可能不是男丁,这点有些不美,可却也让她有借口可意打压于她。一想着她再不能在儿子跟前一人独大,儿子慢慢也就能明白谁待他才是真心了,万不会再似以前一样为着媳妇顶撞额娘了。
可一杯舒心茶还没等喝完呢,就听见青松园那边大吵大闹的,探听的小丫头回来一报,说是可意被绞了头发,送去静心庵做姑子了。气得查氏一把摔了茶碗,就要去找寻顺娴的晦气,却被伍嬷嬷给劝阻住了。
一想到自家的两个孙女都被少奶奶安排进了珍绣坊,伍嬷嬷不得不受人恩惠与人些方便。虽说这珍绣坊之前只是个济济无名的小作坊,可自从被少奶奶的娘家接手之后,月月都有新花样新服饰,还有以前号称江南第一针也就是少奶奶的针线师傅冯绣娘坐镇。京城里的好绣娘一奔着高月例,二也为了更精益手艺,不少都去了珍绣坊做活。一时间珍绣坊名头大健,现在京城中有头面的十有五、六家都在珍绣坊制作成衣绣活。顺娴一下许了两个学徒空缺给伍嬷嬷的两个孙女,伍嬷嬷哪有不感恩戴德之理。
一想到孙女伍嬷嬷又哀叹不已,自幼就没了亲娘,前两年自己那小子又给她们姐俩添了个后娘。这有了后娘就有后爹这话诚然不假,俩丫头缺吃少穿不说还得日日按顿挨打受虐,要不是她老婆子心血来潮回去探亲,那俩丫头许就再也见不到了。伍嬷嬷将两个小孙女领回京城就近照看,顺娴知道这事之后,便帮忙给安顿下来。查氏也是知道的,许了让俩姐妹进府做活,可伍嬷嬷心中却不愿意亲孙女卖身为奴,可主子都发话了,她是万不敢违背的。那时正是顺娴当家,这差事领了之后,却给俩姐妹安排到了娘家的珍绣坊做学徒,管吃管住不说还能学到真本事。要知道日后做了珍绣坊的绣娘,与人说亲都多了份大体面,一个好绣娘不说能让全家大富大贵,可吃喝不愁也是不成问题的。
伍嬷嬷虽老但也不糊涂,知道这是少奶奶给的体面,自然是感恩戴德的。想着她一个老婆子没什么可报答的,却能在查氏面前说上两句话,什么事便都帮着兜着些。
查氏是一时的息事宁人了,可景泰和常林回来时,却抱怨了一通。无非是什么拈酸吃醋容不得人,常林自己喜爱小妾,当然不喜欢打压妾氏的主母。景泰自是不爱听的,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夫妻二人和和美美的,别人却都见不得好。
一家三口三吵两犟的,气氛僵了起来,如夫人自是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也跟着三挑两挑的。自从她容貌被毁之后,她也知道争宠一途是不行了,好在常林自持君子,如夫人现在虽是无颜,可碍着人言,也得给她三分宠爱,免得被说成薄情寡性。如夫人现在也不想去争些女人间的事情了,只想着一双儿女多得些易处,天长日久之后,老爷的愧疚怜惜之情消淡,更是再无筹码可争了。
“哥儿将妾氏说的千般不如,又将庶子说的万般不好!试问大丈夫顶天立地,又不是那吃不起饭的人家,哪个没有三妻四妾的,就是咱们家也是人丁兴旺。难道哥儿这话不是对事?而是对人?句句都是冲着弟妹,语语都在映射老爷!”
常林一听可不是么!儿子说的这一桩桩貌似自己一条没落!这个小畜生,连老子都敢教训,感情就曹佳德业能配当个有担当的男人了呗!分不清里外拐的东西,真是有奶便是娘了,不过提拔他做了个小小的正尉,便把亲爹都给忘了!
景泰也不知道服软,就梗着脖子硬挺也不知道改口,常林一见火气更大,竟叫人请了家法要亲手教子。
没想到要给儿媳妇穿小鞋,儿子却糟了殃,景泰可是她后半辈子的指望,哪有不心疼的道理。查氏推搡着景泰让他给阿玛认错,可当兵的别的没有,驴脾气最是不缺,还嚷着:“打死我也不觉得小妾有一丝好处!”
去取家法的小厮也是个小机灵鬼儿,平常没少得了顺娴的好处,也总爱上春儿姐姐那讨两盘子糕吃。一见少爷要遭殃,立马叫人去告诉少奶奶去了,家法取的也是慢悠悠的。远远的看见了少奶奶的影子,才磕磕绊绊连滚带爬的给常林送上家法。
顺娴见公公抬手就要打,忙要快步上前,可肚子一阵抽痛,就感觉下身涌出一股湿热。
“啊!!!”估计是要生了!八成是一时太过焦急,又走的太快,不小心抻到有些动产了,不过预产期也就在这几天了,早个一两天宝宝也不能有什么问题。
厅里的几人听见这一声震天响地的叫喊,全都吓了一跳,景泰一看媳妇儿捧着肚子瘫软下来,登时吓去了三魂六魄。蹭蹭几步上前,将顺娴搂在怀里,一听她说怕是要生,忙着人去叫产婆准备事宜。这一两个月来顺娴一直培训身边这几人生产时的注意事项,又精心准备了一个助产包和一个生产包,助产包里都是消毒好的布匹剪刀棉花一类的,生产包是洗好晒过的宝宝衣裳。只要一动产,就往收拾好的房间里一送,再叫来早已在曹家待命的产婆即可。
“大少奶奶这孩子生得可真及时啊!”如夫人一甩帕子,阴阳怪气的说道。
本有些担心的常林,听她这么一说,也稳了心神,多少也以为是顺娴为了景泰免去皮肉之痛做的苦肉计,脸瞬间阴沉心中不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