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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见母妃依旧睡得好好的,才轻轻拉着父王离开自己屋子,两人一大一小的身影,一会消失在院子里,武王带着世子去了自己的练功场,这是世子要求的,说不能在自己这里练功吵着母妃睡觉。
武王心里有些堵,这是自己儿子么?他醒来第一眼看的不是自己,想的也不是自己,担心的更不是自己,连跟着自己练功还怕吵着谢文婧,他母妃?
不爽的武王,教导起儿子练功来,手里就不客气多了,有些泄愤的意思在里面,世子看出来也不吭声,被自己父王折腾的浑身酸胀也忍住了。
武王很想质问这个吃里扒外的儿子,老子也照顾你一个晚上,你都没有问我有没有睡好,谢文婧一个外人,不就是趴在你床头睡着,你还担心的跟什么似的,有你这样吃里扒外的儿子吗?
还有那个谢文婧的宫女,都眼里没有自己这个主子似的,只知道伺候她们主子,连儿子身边的宫人,都一个一个的没看到自己似的,气死自己了,这是自己的王府么?
世子见父王两眼里面的不忿,心里如何不知道父王依旧是不喜母妃,可世子也懂了,父王已经能做到答应自己的,不杀母妃,对自己来说,已经是难能可贵了,自己就是被父王多摔打几下,也要忍着给父王泄愤,更不能多提母妃一个字,不然反而刺激父王发怒,回头又趁自己不注意的要杀母妃,幸亏昨天皇爷爷及时赶到了。
早上自己醒来,看到母妃在自己床头的时候,心里满满的是温暖,而瞥到父王在一边的时候,顿时还是吓了一大跳的,就怕父王忽然又要杀母妃。
好在父王应该只是生自己的气,对母妃倒是没有了杀意,这就好,父王有气朝自己撒,总比父王发怒起来要杀母妃的好。
昨天的事,应该是思蓝几个人引起了的,自己暂时不必跟父王说她们,事都已经过了,等一阵子,自己找个机会,警告她们,若是她们再犯,自己也不会再留手了。
父子两人连了整整一个时辰,到了卯时三刻,才真正停手,世子已经是形象全无,脸上身上都是灰尘。被他亲爹泄愤摔的。
谢文婧在他们父子两人走后不久就醒来了,看到自己身上的世子盖得薄被子,心里也一阵温暖,唯一的念头,这是孩子给自己批盖上的。压根不可能想到武王头上去。
“王妃,世子去练功了!”青青脸色有些差的看向同样脸色差的主子。
“走吧,我们回去,好好再睡一觉,展延,平时怎么准备世子的早餐,还是怎么准备,嘱咐世子多喝一些白米粥养胃吧!”
谢文婧对着展延吩咐一下,自有他吩咐下去,武王不会乐意看到自己黏糊太紧世子,昨晚世子醉了,自己不能放心,现在世子睡了醒都可以去练功了,自己自然不会多做打搅他们父子难得的相聚时光。
回去接着休息一下,临近中午的时候,回家看望一下祖父曼儿,文轩他们,让他们看到自己好好的,也好叫他们放心。
武王带着被自己摔了无数次的儿子,返回儿子院子的时候,看到宫人准备好的一切,还有那不见了的女人,心情才骤然好了很多,看儿子脸上的淤青才感觉自己下手重了,心底忽然愧疚起来。
“父王,陪我一起吃吧!”世子洗漱换完衣服后,儒慕的拉着父王一起吃早饭。
武王心里骤然柔弱起来,儿子心里还是有自己的,看向儿子脸上的淤青,更是后悔自己下手过重了,果然自己脾气太过暴躁,连自己儿子都下这么狠的手。难怪谢文婧不会喜欢上自己,一直惦记那个什么人。
武王这样一想,心里又有些矛盾起来,谢文婧有喜欢的人,对他来说自然是好,可一想到她心里有别人,心里还是有些难以说清楚的味道。
武王忽然脸色一惊,千万不能有这样的感觉,管谢文婧喜欢谁,十年之后,她又不是自己什么人?她爱喜欢谁喜欢谁去?她现在不过是照顾世安的女人而已!对,就这么想!
“世子,王妃嘱咐世子多吃点白米粥养胃。”一旁伺候的宫人,小林子,忽然区别于平时的布餐,多给世子添了一小碗白米粥,平时的世子,倒是喜欢早餐的时候,吃些水晶虾饺,蜜汁包子之类的,白米粥很少喝。
“真的?母妃这么说的?那你还给本世子盛这一点?再去给本世子添一碗来!回来!给我父王也盛一大碗来!”
世子忽然丢下手里已经抓着的蜜汁肉包,一边端起小林子伺候过来的一小碗白米粥,一边呵斥着。
小林子急忙跑着离开,再给小主子盛一碗,另外给武王也盛一大碗,幸亏白粥煮的够。
武王嘴角抽搐了,这个不孝子是什么时候都不忘刺激自己,不就是那个谢文婧说了一句话,这个不孝子就高兴得瑟成这样?本王陪着他练功练得一身汗,也没有见他心疼自己?
哦,不对,这兔崽子是心疼自己了,不过是用谢文婧说的话来心疼自己,让自己跟他一样,听谢文婧的话,大清早的吃米粥养胃?本王喝粥还有什么劲?
“不用,父王不喜欢喝粥!”武王矫情的一把扯了一个蜜汁肉包,狠狠咬了下去,大口咀嚼起来,仿若吃的是山珍海味一样。
看着父王吃着自己也喜欢吃的蜜汁肉包,世子不为所动,小口小口喝着母妃特意嘱咐准备的白米粥,喝的满脸是幸福的味道。
武王彻底的无语了,被儿子狠狠打败了,心里有些失落,儿子太当那个女人的话是一回事了,幸亏那个女人没有机会,也没有可能伤害儿子,不然以儿子这样信任她的样子,自己怎么也得杀了她,以绝后患。
十年之约,父皇当着自己的面,给了她跟自己一个十年之约,她也承认她心里有人,如此也好,也好!
再看她也不是那么太过殷勤的讨好儿子,看到自己跟儿子不在之后,带上她的宫女,连着她的美人榻,一起带了离去,算是知趣的。
世子才吃完早饭,就提出要去看看母妃,武王忽然有种错觉,分明是儿子在讨好那个女人啊!
“先自己看书,父王现在就飞鸽传书,把姚老师叫回来教你读书写字。”武王不赞成的瞪着儿子,意思明显,不许找谢文婧,好好读书识字。
“父王,孩儿身体才恢复,想休养一两天,对了,孩儿昨天吃晚饭的时候不是请求过皇爷爷,让徐老师到我们家教导我读书识字,皇爷爷不是答应我了?”
世子忽然想起昨晚吃晚饭喝酒的时候,自己趁着皇爷爷高兴,提出这个要求,皇爷爷果然痛快答应了。父王还要姚老师教自己干嘛?姚老师都走的老远了!
武王又无语了,昨晚儿子喝的醉醺醺的,还能记得这件事?
那个徐寅,跟谢文婧是姻亲,武王总感觉不得劲。但是儿子偏偏就点名要他教导,就如同儿子偏偏喜欢信任谢文婧,让自己不舒服也没有办法。
世子到底还是被自己父王以查看他写字为借口留下,说是要好好看看他学了哪些,子写的如何,明年要好好为他选个大儒启蒙经义。
文婧回去休息之后,派人跟武王请示一声,自己今天回娘家看看,午后回来,武王听到哼了一声表示知道,世子却是积极的要跟着一起,结果,被武王借口去拜拜他母妃,才阻挡了世子的一腔热情。
“世安,记住,你的命是你母妃给的,这辈子你都不能忘记你母妃!”武王带上自己儿子,去祭拜亡妻的时候,一字一句的郑重的告诫儿子,不能忘记他的母亲。
武王内心里有些担心儿子,如此儒慕谢文婧下去,真怕他有一天会想不起他的母亲,芷若若是泉下有知,该多难受?
世子恭恭敬敬跪着,有些彷徨的看着母妃的坟墓,心里有些难受,也有些愧疚。
母妃,孩儿这段日子,很少想起你,想的多的却是现在的母妃,她很疼爱孩儿,她会用命维护孩儿,她更是会教导孩儿知礼懂礼,学习律法,明白人心。
母妃,孩儿相信她,敬重她,你会生气吗?
母妃,你留下的四个丫鬟,现在都成了父王的女人,你也会生气吗?她们对我母妃很不好,这一次她们差点还得母妃被父王杀了,若是她们还这样,孩儿撵走她们,母妃会生气吗?
世子有些愧疚的看着母妃的坟墓,心里明白自己虽然难受,却没有从前的那么悲伤,纵然自己不愿承认,自己还是有些忘记母妃了。仔细想想,感觉自己都要忘记母妃长的什么样子了?只是记得那个温柔模糊的影子。
“父王,有母妃的画像么,孩儿想记住母妃的样子!”世子忽然转向身边的父王,对,多看看母妃的画像,一定能记住母妃。
武王脸色有些阴沉,儿子仅仅一年多的时间,竟然忘记了他母妃的样子?
武王也不想想,世子现在也不过是五岁,去年他母妃死的时候,世子才四岁,四岁孩子能一直记得母妃模糊的身影,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芷若,你在吗?你能看到我跟儿子来看你吗?我们的儿子现在很是懂事,也肯学,父皇对世安期待很大,将来大周的江山,是要世安来传承的,你高兴吗?
谢文婧回到家,看到祖父曼儿,看到小文轩。
文婧抱着文轩,心里暖暖的,不急不慢的陪着祖父曼儿说说话,说着水痘的那些天的事,说的很是轻描淡写,仿若就是生了一场再普通不过的病而已。
曼儿几次欲言又止,都被祖父用眼神制止,谢文婧原以为是曼儿跟祖父两人之间的私事,祖父不欲自己知道,便没有当场追问,怕祖父感到难堪。
不过,午饭过后,谢文婧看祖父带着自己的小叔叔离开,奶娘也带上文轩午睡,这才追问陪着自己的曼儿何事为难。
曼儿好看的眉头打结,嘴唇蠕动,依旧很是为难,怕说了给文婧天难处,不说,又怕文婧将来知道更是难受。再说文婧一定不愿看着她爹跟他三叔为难,还是应该说的,文婧不是一般女子。
“说吧,我不会告诉祖父的,你一直憋着,我不知道猜着也难受。”
谢文婧定定的看着曼儿这个年轻祖母,依旧那么美,可却没有了一丝妩媚,也没有一丝张扬,神色间荡漾着温婉柔和,也许她的心已全部投入在小叔叔身上,不在记恨祖父对她的伤害,才会如此的平和。
“昨天你爹来信,你爹跟你三叔名下的一万亩良田的佃户,十天前,全部去了当地的各个作坊,好在前段时间,秧苗才种下,可田间也得有人管理才有收成啊。
你爹跟你三叔猜他们被人蛊惑,才忽然撂挑子,想借你祖父一些银子,方便租用一些短工救急,总是要将这一季的收成保住,不然不就成了那些人的笑话了?
你祖父这段时间,也知道了武王那样对你的事,知道你现在在武王府也是为难的很,才不要我跟你说,打算卖了扬州祖宅。
倒不是我心疼祖宅,我也是在金陵跟那些官人打过交道的,你爹跟你三叔现在做的事,对皇上有利,对百姓有利,可对全天下的官员士绅不利。
这些人自然不愿看到你爹跟你三叔好,尤其是那一万亩的田地赋税,你爹跟你三叔都上表过朝廷,要带头缴纳三成赋税,若是没有这些佃户,如何缴纳三成赋税?
缴纳不了三成赋税,你爹跟你三叔不就成了全天下官员士绅的笑话?若是你爹他们拿着银子,也难以在当地租用到短工,这怎么办?
难道最后拿着自家银子买粮食去缴纳那三成赋税?这还不是一样惹人笑话?
我想着你一向主意多,也许会有办法,这才想告诉你,可你祖父怕你出事,不让我说,你祖父说,你才是我们谢家最重要的,只有你好好的,家里人才能好好的,可现在你爹跟三叔不知道遇上多难的事,才说了跟你祖父借点银子,若是不严重的话,他们一定不会这么来信的!”
曼儿曾经是艺妓,对于官员的名声,她很清楚,但她还不清楚这件事的真正严重性,这是大周官员士绅集团,在动用一切力量,阻止谢承玉两兄弟的主动缴纳自己一万亩的三成税赋。
这对他们来说不仅仅是在打他们的脸,更是叫他们内心惶恐,怕谢家开了这样头,让他们无地自处,他们绝不会答应。
这才指使人高价蛊惑原先租种谢家田地的佃户,让他们放弃田地,去作坊做工挣钱,自然,他们给的钱足够动摇他们对土地的眷恋,也是足够的钱,叫他们背信弃义。
而当地其他士绅,忽然对自家佃户极为关照起来,不仅仅是降低租子,也重新签订租约,足以套牢他们。让谢承玉两兄弟就是想从当地佃户里面租用人力都难。
谢承玉两兄弟实际上遇上的便是这样严重的事,两人都意识到事情发展影响到皇上新政推行,后来的举人士子再无免税福利,一概跟农户一样的,良田缴纳三成赋税。
若是自己这一次表态的三成赋税成了空,对皇上的新政来说,极为不利,他们甚至会散布谣言,如此下去无人愿意种田,国将失去根本等等,来威胁皇上,皇上若是抵抗不过,就得用他们来平息众怒。
两人手里哪里还有银子,都被逼的拿出来买了田地,甚至还跟文婧外祖父家借了银子买田地的,现在又得要钱,无奈之下,只能厚着脸面,跟自己亲爹借银子,打定主意,就是花银子雇佣短工,也要保住这一季的收成,要不然就剩下两天路可走。
要么荒了万亩良田,到要交税的时候,据实以告,当然这对皇上新政还是会有影响。
要么到最后弄虚作假,花银子买粮食缴纳赋税,相信到时候一定会有大量的奏折,弹劾自家邀买名声,糊弄皇上,再给自家按上一个欺君之罪。
谢文婧定定的出神的想着事情的各方利益纠缠。
爹跟三叔做的事,在所有大周士绅里面,可以说是敌人,他们现在是团结起来,一直对付爹跟三叔。
谢文婧可以想象到,爹跟三叔在绍兴嘉兴,就是花钱都不会租用到短工,他们既然齐心合力的打击爹跟三叔,将原先爹跟三叔万亩田地的佃户蛊惑走,他们就得花更多的银子来打动佃户。
他们还要阻止爹跟三叔租用别的佃户,农户,在花钱方面,依旧是要比爹他们多更多,可爹跟三叔若是想跟他们拼财力,实在是以卵击石,一定是惨败而归,只因为他们整个士绅集团,一起出手,只要死死阻止有人租种自己万亩良田,他们就胜利了,爹跟三叔就成了笑话,也许也成了皇上眼里无用的人。
这是一场敌众我寡,毫无悬念的争斗,除非皇上介入,除非还有别的办法,能叫自己的人,安心为爹跟三叔租种田地。顺利缴纳三成粮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