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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佳榆的手抚上了自己的小腹,这个孩子,她到底该不该留下?留下的话,就是和梁韵飞有了割不断的牵联,她每天都会担心这个孩子的存在被梁韵飞知道,后果不是她可要承受的。留下孩子,也是对风扬的伤害,让他莫名的背负了不属于他的责任,这让她特别的内疚。如果不留,那她是不是又太过残忍了,都说孩子是无辜的。她的心被这两种想法给撕扯着,让她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好像不管怎么选择都是一种错。
席佳榆感觉到眼眶温热而刺痛,鼻息间都是阵阵酸楚,让她想哭。她抿着唇,眨着眼睛,浓密的羽睫已经被泪雾给染湿,她努力地让自己把不断积聚起来的水气都给眨下去。她抬手抚过眼角那抹湿润。
“席佳榆,不许哭,不许没出息。”席佳榆警告着自己,“现在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自己哭的。”
她一个人坐在沙发里,看着窗外,下起了零星的小雨。
她想,就算前面的路再难走,她还是要走下去,不管选择再怎么难下,也要选择一个。
风扬下班的时候,便买了菜来到席佳榆的家,而她正在照着她买的食谱做菜,本就对做饭不怎么灵光的席佳松下正手忙脚乱的。
“你怎么一个人做菜?还是我来。”风扬把买的菜放到了厨台上,走过去,将火关掉,把她拉到一边,“你的身体不要了吗?还有宝宝也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席佳榆看着风扬有些生气的脸庞:“我只是没事可做,自己动动手也好,况且只是做一顿饭而已,你别太大惊小怪了。”
“你说大惊小怪也好,你现在需要的是被人照顾,这些事情还是我来。我真的不放心你这样,厨房的地砖若是沾了水怕你滑倒。万一有什么事,这可怎么办?”风扬边说着边挽起了自己的衬衣袖子,露出有力的小臂,“把你的围裙给我。”
席佳榆这才把围裙解下来替给他:“风扬,我其实真没有什么好的地方。你看我又不会做饭,又不会做家务,我知道自己其实就是一个花瓶,中看不中用的那种,你干嘛还要娶我?”
“其实你什么都不会没关系,只要我会就行了。”风扬拿过她的围裙过来,系在了身上,“你现在就想想怎么做个漂亮的新娘就好了,其它的事情都交给我。我会是你最坚实的依靠。”
“风扬,你对我这么好,我觉得自己真没有什么可以回报你的。我怕自己做为好妻子的角色,不过,我会努力的。”席佳榆深吸一口气,保证着。
“我相信你,一直都相信你。”风扬把她带出了厨房,送到了客厅里安坐好:“你就乖乖地坐在这里等我就好了。很快就会好的。”
风扬还不忘替席佳榆倒了一杯塞到她的手里,然后才回到厨房里忙碌。
席佳榆坐在那里,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是她家,风扬来者是客,也该是她动手做饭,怎么就变成了他照顾自己了。
风扬的手脚很快,没多久便做了一桌香喷喷的饭菜,还是四菜一汤,西红柿炒鸡蛋,莴笋炒木耳肉片,土豆炖排骨,还有就是鱼头汤,丰富又营养。
风扬把菜端到桌上,席佳榆想去盛饭,都被他阻止了,按坐在了餐桌边等待着他的服侍。而这个时候席佳美才回来,一进门就闻到了一阵香味,刺激得她食指大动。
她换了鞋就跑上来:“真香,一看就知道好吃。一定是姐夫做的吧?”
说着,她便不客气地用手从碗里拿起了一块排骨往嘴里丢,席佳榆则轻斥她:“你看你连手都不洗,像什么话?也不怕人笑话。”
“姐,都是一家人了,姐夫不会笑我的。”席佳美看向风扬,后者对她无奈一笑,“听你姐的话。”
席佳美只好去洗手,过来坐下,席佳榆把盛好的饭放到她的面前:“喜欢吃就多吃点。”
“姐,姐夫,你们昨天都去登记了,那婚礼什么时候办啊?”席佳美啃着好吃入味的排骨,“我也好告诉我你妈,让他们高兴高兴。”
席佳榆和风扬相对一眼,她才道:“吃你的饭,怎么那么多话?”
“姐夫,你该管管我姐了,你看她成天就是这样对我的。这叫欺负人。”席佳美向风扬告状。
“美美,我和你姐的婚事要和我妈商量一下,到时候会通知你和叔婶的。”风扬替席佳榆盛了一碗鱿头汤,关切道“你快趁热喝,这鱼汤很补人的,多吃鱼聪明。”
席佳榆感谢着他,端起白净的汤碗,小口小口的喝下去,汤味很鲜,没有腥气,挺好喝的。
席佳美看到两人恩爱的模样,自知也插不上什么话,就埋头吃饭。
饭后,席佳榆让席佳美去刷碗,然后她把风扬叫到了自己的卧室里,有些话她都对风扬说,又怕席佳美听到。
席佳榆替他倒了一杯水:“风扬,我想了很久,我想还是不要这个孩子。”
风扬一惊,瞳孔放大,怔怔地看着她平静的脸庞:“为什么?佳佳,我说过不会介意这个孩子的存在,他就是我孩子,你不要多想,留下吧,况且去流产对你的身体伤害也很大,我不想你受伤。”
“风扬,既然我已经答应嫁给你,而你又替我牺牲了太多,既然我要告别过去的一切,我就不能和过去有丝毫的关系。”席佳榆垂睫低眸,手掌已经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如果我留下这个孩子,就永远和他和过去纠缠不清,既然已经舍弃到这个地步,那我就该舍得更彻底一些。”
“佳佳……”风扬放下水杯起她的手,“这件事情不要说了。孩子留下。”
“风扬,你不怕你养大了这个孩子,而他要认回生父吗?”席佳榆担心的是他会来把孩子从她的身边抢走,“与其被他抢走,不如让我亲手结束他。”
“佳佳,孩子是他的,可也是你的。”风扬劝着她,“现在我们该想想我们的婚礼,还有你一个住在这里我不放心,还是搬到我家里吧,美美也一起过去。现在都听我的,我是你的丈夫。”
席佳榆心中难过,她又何曾想做这样残忍的女人和母亲,只是敢拿现在去赌将来。就让她做一次残忍的女人。
这一天,傅向晚在经过三楼产科的小型手术室时,被一个冲出来的女子给撞了一下,女子长发有些散乱,遮住了她半张脸,也没有道歉爬起来就想跑,却被傅向晚一把拉住,在看清楚对方的模样时,她震惊无比。
“佳佳?”傅向晚都不敢置信眼前的女子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才多久没见她,怎么就成了这样?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苍白脸庞,眼下还有黛青色的眼圈,没有了往日的活高傲与美丽,模样憔悴得像是霜打的茄子。
“晚晚?!”她抬头,满眼泪水,在看到傅向晚那张熟悉的脸时,她不顾一切地扑了一去,紧紧地抱着她,不顾形象地大声哭了出来,像个脆弱无依的孩子,好像有很多很多的苦需要发泄。
傅向晚也用力在回抱她,一手轻抚在她的背心上轻拍着安慰着她,眼中也漫上了酸涩的泪水,无息地跌落。
来往的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
“你跟我来。我们找个可以说话的地方坐坐。”傅向晚见众人的异样,便扶着席佳榆乘电梯下到二楼,往自己的办公室而去,关上了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安置好席佳榆后,傅向晚把她替她倒了一杯热水放到她冰冷的掌心里。而她却偏着头,看着窗外,眼睛一眨不眨,像丢了魂一样。
见她不语,傅向晚也不问,只是替她把散乱的长发榆好,扎成了一个马尾。傅向晚准备起身离开时,席佳榆却拉着她:“晚晚,我……怀孕了,我刚才是想把这个孩子打掉,可是在最后关头我却不想这么做,我觉得我太残忍了……这个孩子将来若是知道了,也会怪我吧。”声音里是压抑着的哭腔,泪水又满满地浸上了眼眶。
席佳榆死死在掐住傅向晚的手,而傅向晚的眸子忽明忽暗,震惊在她的话语中,那些话在耳边久久不能消弥,她感觉不断从手上传来的疼痛。
“你知道吗?我不能要这个孩子,我怕我会永远走不出过去的痛苦和阴影,所以我宁愿做一个残忍的母亲。我不配拥有这个上天给予的天使。”她继续幽幽地说,似一个人的悲凉的独白,在屋子里空空的回荡。
“佳佳……不要说了,你要好好休息。”她的眼睛胀得厉害,痛得咬紧了牙。
“晚晚,你为什么不问我这个孩子是谁?”席佳榆转过头来看着苏锦,眼眸空洞无神。
她的喉咙急剧地上下滚动,那里卡了一根刺,怎么也拔不出来,只能和着呼吸一起刺痛。
“孩子是谁的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把你的身子养好。你不能再这样瘦下去了。”傅向晚用双手捧起她的脸, “佳佳,过去能不能放下和这个孩子没有多大的关系,在于你能否忘记。孩子的确是无辜的,你一定要考虑清楚,不管你做什么样的选择我都尊重你。”
傅向晚心里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个孩子是谁的,只是不想去戳破,让席佳榆疼痛,一次又一次的不停歇。
“晚晚,这太不公平了。”安子素也算一个刚烈的女子,爱恨分明,爱得无私,恨得也彻底。
“佳佳,这世间最不公平的就是爱情,我们所要做的就是爱自己多一些,才能少痛一分。”傅向晚反握着她的手,给予她鼓励的力量,“况且你不是真的是残忍的人,你只是想提醒自己不要越陷越深而已,不要忘记曾经阿姨的死因,你这样做只是在折磨你自己。佳佳,既然已经和他分开了,你的以后就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想太多,这个孩子就是你的宝贝。”
席佳榆凄楚一笑,漫天悲伤:“即使我这样的痛,我还是完全的放下,也许只有这样痛着才能让我觉得我是真实的活着。”
席佳榆有些忧伤地垂下了睫毛,淡淡的阴影在眼下勾勒。她轻咬着唇,手心里一片濡湿,腻得她难受。她只能把那些快乐的和痛苦的记忆都尘封在心底。
“走吧,我送你回去。”傅向晚拉起她,“要不去我家住些日子。”
“我准备搬到风扬那里了,你可以不用担心我了。”席佳榆随她站起来,傅向晚一愣,“你和风扬……”
“我们已经登记结婚了。”席佳榆扬睫,纤细而浓密,“他说要给我和宝宝一个完整的家。这是我最好的选择。”
“既然已经做出了这样的选择,那就一直走下去吧。风扬既然能这样说,我相信他是一个可以包容你的男人。”傅向晚也不知道说什么,毕竟感情这种事情只有当局者才知道,况且梁韵飞和席佳榆之间已经没有复合的可能,那就只有放彼此自由才好。
席佳榆一站起来,就感觉一阵晕眩,接着就昏倒在了地上。傅向晚便抱住她:“佳佳,你醒醒……”
席佳榆被送进了急救室,傅向晚坐在那里,心里很焦急。直到席佳榆被推出来后她的一颗心才落回了胸膛。她上前问产科的李柔医生:“李医生,我朋友她怎么样了?”
“病人太虚弱,她血糖低,贫血,焦虑不安……她若不好好调整自己,前三个月很容易流产。”李柔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你得好好劝劝她,放松身心。”
“谢谢你。”傅向晚便去了席佳榆的病房。
安排好了病房,护士给席佳榆打上了点滴,没多久她便醒来了。傅向晚倒了一杯热水给她,看着她苍白到透明的脸色,傅向晚就想哭,胸腔里像是用刀在刮一般。
“晚晚,我没事,真没事。”席佳榆的唇色泛白,还强行欢颜在安慰她。
傅向晚的眼眶红得厉害,她吞了吞喉咙,把满腔的苦涩硬逼下去:“你必须得好好休息,以后要善待自己,不然我会翻脸的。”
“好。”她点头,和傅向晚的手紧紧相握,“晚晚,我的事情你不要告诉别人。”
傅向晚知道她是不想梁韵飞知道这件事情:“我知道。你和风扬的婚礼什么时候办?”
“我风扬还没有商量好。不过我想办得简单一点,就请些亲朋好友,我觉得几桌就够了。”席佳榆不想有太多人关注她结婚的事情,她想安静一点生活。
傅向晚点了点头,安慰地拍着她的手背。
席佳榆打完点滴就自己回去的,因为点点在家里哭闹,所以傅向晚只好先行一步。她一个人走着街道上,看着冬日的落叶枯树。
她走了没有多远,一輛黑色的卡宴车就停在了她的身边,车窗半降,梁韵飞那冷毅俊脸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别开目光,仿佛没有看到他一般,急步走开。
梁韵飞见了她要跑,也是快速下了车,拦在了她的身前:“你怀孕了。”
“你胡说。”席佳榆没有承认。
“那天晚上你和风扬说的话我听到了,他说为了宝宝……”梁韵飞没有说完。
“是,我们有宝宝了,所以你更没必要纠缠我了。”席佳榆没有想到梁韵飞还会悄悄到她所在的小区看她,这让她难受,她真不值得梁韵飞这么执着,而她和他也一点可能都没有。这样不是增加彼此的痛苦吗?何苦这样相互折磨呢?
“不,我想这个孩子是我的。”梁韵飞想了许久,“我们分手的时间并不长,你和风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也不长,你也不是那样随便的女人,你爱的人也是我,所以这个孩子是我的。佳佳,既然我们有宝宝了,你不要和风扬在一起,好么,我们在一起才能给宝宝一个完整的家。”
梁韵飞拉住了她,怕她匆匆走开。
“你神经病!”席佳榆挣扎着,想从他的钳制中脱离,“我就是随便的女人,我肚子里的孩子和你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你想当我孩子的父亲,也要看风扬同不同意。”
“我自己的孩子不需要任何人同意。”梁韵飞眸光那样的认真幽暗。
“我和风扬才是合法夫妻,孩子是我们的。”席佳榆想这样他就可以死心放手了,“你放开我。”
“不可能!”他不相信的低吼。
“我们就是结婚了,还要办婚礼了,当然我不会请你的。”席佳榆一句话把他推离得更远了。
梁韵飞那深潭般的眸子里掀起的暗色波涛足以熄灭这世间所有的光明,有一种摧毁一切的力量,他松开了她的手,眸子里闪过一丝狼狈,继而是嗜血般的狂暴风雨,她的血液在他冷凝的目光里一寸一寸冻结。空气里静得可怕,时空都扭曲变形。
梁韵飞双手握紧她的双臂,摇晃着她的身体:“席佳榆,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他脸色阴冷如冰,如此骇人的一面,像一只发狂的猎豹,想要一口撕碎了她。
“为什么?因为你父母害死了我妈,让我痛不欲生,所以我也要让你尝一尝这种椎心的痛苦,让你的父母看到你痛苦的样子,就是我曾经的写真实写照。你痛了,我很开心。”席佳榆柔美的唇角浅浅地拉开,后背抵在了身后的粗糙的树干上。
他们就这样静止着,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一动不动。
梁韵飞终于颓然地松开了她,他狠狠地紧握面拳,骨节青白。他一拳打向了席佳榆,她瞳孔放大,然后紧紧地闭上眼睛,等待着承受他这全力地一击。预想中的痛苦没有袭在脸上,而是感觉到有拳风擦过她的耳畔,就感觉到耳边一阵闷顿声,感觉到树干都晃动了两下。他本没有想过要打她,只是想吓吓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收不住手,理智被她那淡漠而疏离的眼神给瓦解,他就控制不住了。
这一拳的力道不轻,他的手都在麻木。整个拳面都嵌入了树皮里,被斑驳的树皮给扎破,拳头缓缓收回,上面血肉模糊,血流不止。他却像一个没事儿人一样垂放在身侧,鲜血滴滴,把他脚边的地砖都染红。
席佳榆屏着呼吸,都不敢看,羽睫害怕地颤动着。而他的目光却像磁石一般将她紧紧地禁锢:“你宁愿给他生孩子,也不愿意给我生是吗?你就这么恨我?”
看着她那楚楚怜人的模样,他语气竟然软化了一丝,试着再一次接近。
她吞咽着口中的苦涩,泪珠滚落,纷纷跌碎在衣襟上,她抬手胡乱得抹了一把泪,抬起泪颜,唇角高高扬起,“梁韵飞,我就是恨你,恨我自己,想我给你生孩子,痴心妄想。”
她是三月带雨的梨花,美丽而高洁,眸子里晶莹一片,唇角却是笑意讽刺。
梁韵飞的眸子则暗了一分,深沉如夜,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看着她那模样,心脏猛地一缩,他别开头去,看向楚克:“很好。那就让我们看看这个孩子是谁的。”
席佳榆狠狠地瞪着他,目怒相对:“孩子是谁的难道我会不知道。”
“是不是我的,检查了便知。”他眸光凌厉,根本不容她有任何反驳。
她心中的忙乱一闪而过:“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凭什么,凭我他妈爱惨了你,非你不可!”他按在她肩头的手越以的收紧,张狂的戾气像是冷锐的刀子在她肉上切割,要她生不如死,血肉模糊。
“梁韵飞,你真犯贱。”她不怕死地激怒着男子。
“是,我就是犯贱,可又有什么办法?”他喝道,所有的话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如果可以我真想掐死你!”
梁韵飞眸中是冰霜雪屑,面部紧崩着,身上越来越强势而森冷的气息足以让人打上一个哆嗦。
“那你就掐死我啊。”席佳榆笑着,“活着反正也是受罪。”
“掐死了我你,我再弄死我自己,这样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是不是?”梁韵飞幽暗的眸子深处闪烁一丝希望的亮光,双手也抚上了她美玉般白皙美好的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