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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谢太后,”陈烟寒站了起来,带着极浅的笑道:“回太后,微臣上个月出巡的时候遇到一伙贼寇,话说他们人多势众,我被他们追得落荒而逃,噢,不对,是他们被我追得落荒而逃,然后我不小心摔进了一个石子沟,被蹭了一下,不碍事的。”
陈烟寒边说边伸手随意的扫了一下额角的碎发,似乎想将这道口子遮住。
宇文霓霞闻言,却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王妃亦笑笑不语,太后却继续皱着眉头道:“我晓得你怕我担心,扯着谎糊弄我,唉,还有你母亲,她嘴里不说什么,我却知道她也是日夜担心受怕的,现在杨霁那个贼子已经伏法,你若能回京,且不说你母亲能安下心来,灏儿也好有个得力的帮手啊。”
陈烟寒亦带着不变的微笑道:“杨霁是死了,但是他弟弟还在,再说了,这边关也总是要有人去守的,我自会小心,太后无需为我担心。”
“唉,我晓得谁也无法说动你,还有灏儿那孩子,也是跟你一样的顽固,你说我跟你母亲,怎么就生俩这么不让人省心的孩子呢。”说起宇文灏明,太后眉尖的皱纹又更深了一些。
“世人皆知皇上对太后至纯至孝,怎么可能让太后操心呢。”陈烟寒嘴上这般说,心里却清清楚楚知道自己姨妈愁的是什么。
这宇文灏明还是做三皇子的时候,奉了先帝旨意,娶了吏部陆侍郎的女儿陆卿依为妻,卿依温柔秀美,聪慧伶俐,与宇文灏明夫妻感情分外的深笃,只是人无完人,她身体却似乎不好,嫁至帝王家数年,竟一直没有生育,宇文灏明恐其受委屈,竟也一直不肯纳妾,那时他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皇子,执意不纳妾也就罢了,不想后来先帝驾崩,宇文灏明竟登了大基,这江山无继便是大忌。
只是先皇去了不满三年,此时仍是举国守丧,上至皇家下至平民,三年以内不得娶嫁,谁也无法逼着宇文灏明选妃。
太后斜瞥了陈烟寒一眼道:“你小子又在给我装糊涂了,你也知道,皇后的肚子至今一点动静都没有,她不能为我宇文家开枝散叶,我宇文家的江山却不能不传承下去,偏生灏儿又跟着了魔似的,只认定了她一个人,我前不久跟灏儿说了,先帝去了也快满三年了,该筹备选秀的事情了,他死活不答应,还不惜跟我翻脸,你说我急不急。”
“是呀,先帝在皇上这个年纪,已经有好几个儿子了,皇帝这样下去,群臣意见也是很大的,再说了,还有人对这个皇位虎视眈眈——”永安王妃说道这里,猛然觉察失嘴,便急急掩嘴收住了话题。
陈烟寒是个比谁都明白的人,朝廷上那些人的心思,谁也逃不过他的双眼。
先帝七字,除了废了的太子死了的二皇子,仍有五人相安无事,只是宇文灏明此刻仍无子嗣,若他遭遇不测,这皇位势必在剩下的几位皇子中产生,这是周太后最怕看到的事情。
他晓得太后急急召他来的原因,他这位姨妈自幼疼爱他是一回事,但更是晓得他与皇上交好,盼着他能好好规劝皇上。
呵,他真是羡慕宇文灏明,同样是父母之命,他怎么就能遇上卿依,自己却险些娶了个母夜叉回来。
好险,好险。
只是不管宇文灏明与卿依如何相好,没有子嗣是万万不能的,这一点他同样清楚的意识到。
“太后也是晓得皇上的性格的,若直说让他选妃,那自然是万万行不通的,这样的事情,总是要另寻别的法子才是。”陈烟寒面上终于露出了认真的神色。
“这‘别的法子’是什么?快说来听听。”太后急切道,身子也微微向前倾了倾。
“这件事情,只怕还要请王妃帮忙了。”陈烟寒说罢,望向永安王妃。
“哦?太后跟你都说服不了皇上,我能有什么法子。”王妃摇了摇头。
“我自然不是要王妃去说服皇上,这事天底下就没有人能说服得了他,只是我想再四个月后,也就是来年三月,先帝驾崩就正好满了三年,那时正好春暖花开,王妃不妨选个日子,寻个由来,找个名目,然后在永安王府那偌大的花园里摆上些果品佳肴,邀请京城并京郊周遭的那些出身名门品格端正的未婚女子来赏花游园,这边太后也去,顺便把皇上也带去,那时春色正好,难保皇上不眼花缭乱,万一碰上个动心的,太后也满意的,这事不就好办了么。”
太后闻言,心中大喜,嘴上却佯装恼怒道:“我跟你母亲从来就说,这些个孩子里,就属你最诡计多端,这样的点子也亏你想得出来,好好好,”说道这里,却是笑了起来,转头对永安王妃道:“这就有劳王妃啦。”
永安王妃也笑了起来道:“这不算什么,若是皇帝能选得嫔妃,这媒人酒我可是要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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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烟寒陪周太后并永安王妃、靖平郡主用完晚膳后,再从宫里出来,已是过了酉时,清冷的月亮如钩般挂在半空,带着几丝寒意照着大地,他过了阳武门,从宫人处取得自己的马匹,正想赶回何府,不想远远的望见护城河的桥头上有三四个牵着马匹的青年男子聚在一起,其间除了何雪松外,却还有他昔日的部将,现任羽林军的统领刘杰并另外两个旧日同僚。
陈烟寒面上展开了一个深深的笑容,牵着马匹快步迎了上去,到得那几人跟前便笑着道:“雪松这张嘴真快,我正打算明日去寻你们呢,唔,你们排得这般齐整,倒像是列队欢迎我一般,我是感动得很,只是这么冷的天,你们站这桥头,不觉得冻得慌么,雪松赶紧带我们去个暖和点的地方。”
刘杰笑了起来道:“我们这般受苦,就是要你这句话,我们已经在探花楼订了雅座,就是怕你不去,才守在这里等着劫持你的。”
探花楼,这京城里最著名的销金之处,温柔之乡。
“有美酒佳人的地方,我为什么要不去?”陈烟寒笑着翻身上了马。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刘杰望着陈烟寒,嘴角露出一个别有意味的微笑。
“你若去了边塞就知道了,只有醉得不省人事的时候你才相信自己还活着。”陈烟寒笑了起来。
同样,也唯有美人在怀,才相信今天自己的命还在。至于明天能不能活下来,谁知道呢。
“那么苦,回来罢。”刘杰劝道。
“还不是时候,”陈烟寒深深叹了口气,“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