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椭圆形办公室内的灯光经过一夜的发酵,最终和窗外微微盈盈的晨曦融为一体。金光在顾云臣的身躯上覆上一层薄薄的光晕,伴着他走过盛衰交替的草坪。
汉白玉的地砖上有影子被拉得老长,如一只长长的指针,对着办公厅大门的方向。
镀金的铜门被缓缓拉开,穿着传统制服的仪仗队从两旁训练有素地走出妗。
这个国家的旗帜在朝霞中冉冉升起—跬—
他又一次,陪伴着他的民众一起看着阳光普照大地,看着万物生长。
外面围观升起的民众眼尖,已经看到了这个每天在办公厅中央草坪上默默陪伴着他们一起升旗的总统,立刻朝这边涌了过来——
卫兵们训练有素地默默拦住民众——他们已经见过太多这样的场面。
这位总统是开国以来最受欢迎的一位,简直没有之一,无法超越。
顾云臣微微颔首致意。
“阁下——您好!!”
“阁下,早安!”
“阁下,您辛苦了!”
“阁下——”
顾云臣安静地微笑,他知道自己的唇角勾起多大的弧度是最优雅的,也知道自己用什么样的挥手姿态,是最能够打动人心的。
门外呼声震天,他却气定神闲——这是他的国,他的民众。
权力总能给男人带来最极致的快乐,他享受这份快乐。
可下一秒,民众突然被冲散,一辆类似于采访车的黑色车辆冲到了办公厅的大门前,几十个扛着摄像机的人围堵到了门口——
长枪短炮瞬间架起,高分贝的扩音器毫不留情地对准了顾云臣的方向——
“阁下,请问车.震门时间您怎么解释?”
“为什么要召开的新闻说明会被推迟了?”
“阁下,请问当天的女主角是不是南家的大小姐......”
顾云臣的脸从阳光中侧了过来,瞬间暗沉下去。
守在门口的曹营丢了一个眼色过去,公关组立刻有人上前隔着铁门对记者道,“阁下今早还有重要会议,大家不妨再耐心等待。说明会自然会有。捕风捉影的事,怎么可以比国家大事还要重要?”
一番连消带打下去,不可消除疑虑,却足以用国家大事的帽子将所有记者的嘴巴都压住。
顾云臣含笑对他们致意,丝毫没有因为这样的小插曲而受到任何的影响。
曹营压低声音,“阁下,今早和金副总统有一个小型会议,是否安排午餐?”
顾云臣略作沉吟,“拿一瓶他喜欢喝的红酒备着吧。”
曹营点头应了一声是,心里却松了一口大气——金家把持着所有的京都整个媒体的调度,要想平息车.震门事件,那么金家必然是一步重要的棋子。
可是这位副总统向来自视甚高,脑满肠肥不说,还偏偏喜欢和顾云臣作对。
这一次,可得好好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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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下来相谈还算和谐,曹营在旁边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这位接近五十,圆滚滚的金副总统,最后会议结束,转战餐桌。
时间拿捏得正好,红酒被醒得香馥入鼻,顾云臣举杯,“金老,请!”
粗胖的手掌握住那纤细的酒杯一脚,“小顾,我金振国明人不说暗话,这京都的局势不好把控,若是你......”
他按捺住自己心里的急躁,慢慢提出自己的几个要求。
旁边的曹营听得越发心惊——这么过分的要求,顾云臣能同意吗?!
顾云臣徐徐举杯,唇瓣之间缓缓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私人时间,莫谈国事。”
金振国手一紧,差点把那酒杯捏断,“这顿饭可是你请的,怎么,嫌我......”
“是我请的,”顾云臣依旧含笑,“所以这支酒,还请金老不要辜负。”
要求太过分?
不要紧,他会徐徐图之,让姓金的降低自己的底线。
一切能够协商的事都不是难题,所有人都会有自己的软肋。
而他顾云臣,最擅长的就是拿捏所有的人短处,运筹帷幄。
伸手不打笑脸人,金振国一时也没了话头,只暗笑两下,将酒喝完。
话题在诡异的平和之中继续,五成熟的牛排被侍者小心地奉到了两个人的面前,顾云臣拿起刀叉,“请——”
金振国一笑,“小顾什么时候也喜欢这样的牛排了?连血丝都还在......”
顾云臣:“了解一下金老的喜好。说不定别有一番滋味。”
一番话下去,金振国脸色一变——这只小狼崽子连自己喜欢吃什么都已经调查得这么清楚了?!
顾云臣拿起刀叉,慢条斯理地将自己面前的牛排切成一个个的小块,优雅地叉起一块正要入口,刚才去门外接电话的曹营突然折返,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
顾云臣握住刀叉的手微微紧了紧,微微点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曹营退开。
金振国如灯泡一样的肿眼睛盯着顾云臣,“小顾,有急事?”
顾云臣吃了一口牛排,慢慢地啜饮了一口红酒,才拿过餐布擦拭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模样上让人瞧不出任何的问题——
“急不急的,端看心态,我助理没什么本事,有点小事没处理好。我恐怕要失陪一下了。”
金振国呵呵一笑,“那这顿饭——”
“金老若是不尽兴,晚上请来我的府邸一叙,那边还有更好的酒。”
......
打发掉金振国,顾云臣才步履平稳地从办公厅里出来。
黑色的车辆早已在门口等着,车门被拉开。
他坐了进去。
车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前排曹营的脊背忽然地一凉。
身后的声音已经凉凉响起,甚至还夹杂了几丝不易察觉的愤怒——
“为什么到现在才来说?!”
曹营一抖,“保镖们也不敢和南小姐说话,只将她带上了直升机,谁也想不到她居然会在那个时候选择跳下去——”
直升机掠过总统府邸外墙的时候,南楠居然趁人不备跳了下去——
虽说她以前当过兵,可却还是太过危险!
顾云臣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全身紧绷得如一张蓄势待发的弓,已经快要绷到极致。
车子疾驰而去,曹营的声音还在车厢内不断回荡——
“保镖们不敢随便打扰,昨晚已经派人封了府邸的后山,找了一夜,应该快要找到南小姐了——”
顾云臣没有说话,只是那黑曜石的眸子之上,慢慢地覆上一层寒冰。
.......
车子很快停在了府邸的后山脚下。
这一片戒备森严,她若是知道,也不会从这里跳下去,若是知道.....
顾云臣顿觉心绪繁芜——若是知道这一带都是他的人,她是不是此刻已经回了南家了?!
如此一想,心里似乎又觉得烦躁——她走不走,关他什么事?!
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而且还是他的仇人!是害死蔷薇的凶手!
几名搜索了一夜的保镖匆忙上前,脸上带着负罪的表情在顾云臣面前站定,“阁下,是我们失职——”
“人呢?”,顾云臣冷冷开口。
“两分钟之前刚找到,我们已经叫了医生过来——”
医生?!
顾云臣直接拨开保镖,朝他们手指的方向走去。
刚开始步子还比较小,到最后,却越发地跨着大步。
山脚下,他终于见到了那个此刻应该在洛城的女人——
她靠在一颗树干之上,身上都是泥污,脸上
也是,让人快要看不清她的样子了。
见到顾云臣,奔逃了一夜的南楠下意识地往后瑟缩了一下,整个脊背更加紧密地贴合在身后的树干之上,“你要做什么?!”
她退缩的小动作像一把火,轰地一声将他心中积压的莫名怒气全部点燃——
顾云臣弯腰,狠狠一拳砸在她身后的树干之上,眼神阴沉——
“南楠,这可是你自找的!”
南楠一愣,泥污的脸上只剩下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狠狠地盯着他,却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她自找的?!罪魁祸首都是他才对!!!
顾云臣发了狠,一把握住她的腿,将她整个人往前一扯,带到自己的腿边,“既然你自己不走,那就没有资格再走!”
南楠痛到尖叫,“你放开我!啊——”
曹营吓得冷汗直流,“阁下,南小姐脚受伤了!”
顾云臣手一松,这才发现她的脚踝已经肿得不成样子,看样子是被山上的捕兽夹给伤了。
这山头有他放养的那些小型野兽,也有他故意让人放着的捕兽夹。
顾云臣皱眉,还没来得及思索,身体已经先于思考地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
“蠢。”
南楠刚才几乎已经痛晕过去,此刻头上已经大汗淋漓,却还是忍不住要反驳——
“我要是真的蠢,我现在已经被你杀了!你要把我弄到哪里去?!杀人是犯法的!你是总统!不能知法犯法!”
刚才知道她跳飞机的时候那一点点莫名其妙的好心情在此刻被完全破坏殆尽,握住她肩膀的手狠狠一捏——
“你是以为我要杀你才跳飞机的?!”
“不然呢?难道你要放了我?!伪君子!”
“.......”,旁边曹营差点哭出来——这一个要走的时候,另一个不放。结果等另一个要放的时候,想走的那个人又不走了。
这是什么仇什么怨?简直是冤孽。
旁边有保镖要来接南楠,却被顾云臣用眼神制止,他似也发了狠——
“对,不可能放了你,只可能杀了你!”
南楠气得发抖,逃了一.夜还是这个结局,直接让她怒火攻心,根本就无法察觉到他话语里的那一些狠,却还有一些无奈。
紧绷了一.夜的神经却莫名在这一刻得到放松,她眼前一黑,整个人半昏迷了过去。
曹营吓了一跳,“阁下......”
“去把苏医生请来。”
曹营:“.....好。”
兜兜转转,又要住回去了,南小姐啊南小姐.....,你失去的是一次机会,你自己到底知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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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头没事,就是扭得有点严重,且得将养着。不要碰水.....”
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医生从南楠床边起身,温和地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阁下,应该没什么大碍。”
“你父亲呢?燕西,”,顾云臣出声。
被唤作燕西的医生温雅一笑,“这是信不过我?”
顾云臣不置可否,“她为什么昏迷了?”
“不是昏迷,只是睡着了。”
顾云臣不太相信,“睡着?!”
“一晚都没睡的人,肯定很累很困,”苏燕西将手中的中药方交给一旁的曹营,“按照这个配药,一天三次,还要用中药揉脚。”
曹营接过药方,为难地开口,“阁下,金振国来了。”
顾云臣眸子里划过一丝讶然。
曹营只能提醒道,“是您邀请他晚上来府邸一叙的。”
顾云臣顿觉不耐,“打发他走——”
“.....人已经在餐厅了,吩咐佣人给了一瓶红酒下去。等不到阁下对方怕是不会走。
”
金家牛皮糖是出了名的难缠,不达到自己的目的绝不罢休。
顾云臣扫了苏燕西一眼,“你父亲......”
“我父亲最近身体不大好,暂时还是由我来吧,”苏燕西淡淡一笑,“好歹我师出名门,连香洲城的姜家顾家都信任我,阁下也暂且信任我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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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臣下楼的时候便看到了一身肥肉坐在餐桌边上的金振国。
喝红酒如牛饮,真是辜负了那么好的酒。
他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手掌虚虚地撑到金振国面前的台面上,“金老,有失远迎,见谅。”
......
南楠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又躺在了那张熟悉的大床上——
逃了,却无处可逃。还有比这种感觉更加糟糕的吗?
她静静地靠在床上,无力地看着自己肿得老高的脚踝,突然出手,狠狠一拳砸在自己的伤口上——
“你怎么这么没用?!怎么这么没用?!”
连逃跑都不会了,还是一个军人吗?!
以前的那个自己,以前那个南楠,被她丢到哪里去了?!她要怎么才能把自己找回来?!
“喵呜——”
床脚传来一声呜咽,小喵窜了上来,窝在她的怀里,呜呜噜噜地,似乎是在抗议她这样自虐的行为。
南楠抱住它,突觉悲从心中来——
“连你都比我自由得多......,至少你还有流浪的资格,我却只能在这里.....连生死,都不敢去想......”
小喵呜呜了一声,突地从她的怀里窜下来,示意她跟自己走。
南楠心口紧了一下,想起顾云臣不喜欢它,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一瘸一拐地走到门旁边想要把小喵抓回来,刚打开门,就听到了楼下顾云臣的声音不远不近,却清晰地传来——
“金老,您随意。”
金振国扫了顾云臣一眼,倒也十分客随主便,“那件事我也听说了一点,倒是香.艳得很,没想到小顾你也好这一口。”
顾云臣眸光依旧淡淡,“谁也有年轻的时候,金老您说是不是?”
金振国打哈哈,“年轻是比较容易冲动,不过我很好奇,能让你这么冲动的女人,还让你养在这个宅子里的,怕是心尖子上的人吧?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顾云臣晃着手中的红酒杯,“金老说笑,我这宅子里干净得很,哪有什么女人?”
金振国懒洋洋地扫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难道还有什么不干净的女人,让你藏起来,见都不让我们见一下?”
顾云臣轻描淡写,“既然是不干净的女人,那就不要污了金老的眼。至于什么好事将近,绝对都是道听途说,永远都不可能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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