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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子夕,做一回慈父
在带着顾梓诺睡着后,顾子夕回到书房,看了看时间,现在应该是B市的下午四点,当下便拿了电话给许诺打了过去。
“还在工作呢?”顾子夕轻声问道。
“恩,怎么这么晚还不睡?”许诺的状态,听起来比中午那个电话要好了许多。
“担心你,睡不着。”顾子夕轻声问道:“下午工作进展怎么样,能按时回S市吗?”
“可以,晚上有个表现形式的讨论,把表现形式确定下来,这次会议的目的就全部达成。”许诺从电脑里抬起头来,起身走到窗边轻声问道:“顾梓诺晚上的情绪怎么样?”
“和他聊了聊,没太大问题,时间长一些后会更好。”顾子夕沉声答道:“许诺,所有解决问题的方式,不过是两害取其轻而已。我不想在她的问题上纠缠太久,若不断开他们的联系,她还会制造出无穷的麻烦。”
“即使你放弃认回梓诺,结果仍然一样,因为她的目标不是梓诺。”顾子夕一字一句的说道。
电话那边,许诺沉默着----她的目标是他,而他,是他没权利转让、也不可能转让的人。
“而且,她有自残的倾向,五年前我们分居开始,她就开始自残;现在加上我们结婚,刺激更大,我们更不能让梓诺和她保持联系,即便不是为了认回梓诺,也是为了保证梓诺的安全。”顾子夕的声音越发的低沉下来。
“我知道了,按你的意思去做吧,我没意见。”许诺沉沉叹了口气,低低的说道:“多陪陪他,至少爹地在身边,也是一种弥补。”
“我知道,这一周除了他上幼儿园,我都会陪着他。”顾子夕轻轻舒了口气,语气慢慢放松一下来。
“你周未公司这边没什么急事吧?”许诺突然问道。
“没有,怎么?”顾子夕不禁诧异,她会问到自己工作的事情。
“那你陪他过完周未再回来吧。”许诺点头说道。
顾子夕不禁失笑,叹息着说道:“许诺,我们才结婚一周就分开,你就这样把顾先生给流放了?”
“才晚两天麻,好不好?”许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似乎,是有些不应该?
可现在情况特殊,儿子更需要人陪麻。
许诺倒是很快的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过份了,但绝不收回这决定。
“两天?我想想……”顾子夕好笑的逗着她。
“不用想了,就这么决定了。”许诺俏声轻扬,霸道而娇嗔着说道:“你不在家的时候我赶赶工,争取你回来的时候,全天二十四小时陪你,怎么样?”
“算是补偿?”顾子夕低声轻笑。
“要这么说也可以。”许诺轻哼了一声,声音比刚才明亮了许多。
“那就这么决定了。”顾子夕笑着。
“好。”许诺笑应着,声音软软的说道:“顾子夕,如果不做妈妈,而可以和顾梓诺更好的相处,我情愿不做妈妈,你明白吗。”
“傻瓜。”顾子夕轻叹了口气,温柔说道:“再说我都要嫉妒顾梓诺了,什么时候,你才能对我有这样的决心。”
“说得好象人家没有一样。”许诺轻哼了一声,不满的说道:“自从结婚后,我可从来没想过要和你分开。你把顾梓诺弄成这样,我都没怪你呢。”
“好了好了,一说又提到顾梓诺,一提到顾梓诺,你又情绪不好。”顾子夕出声阻止着她,轻笑着问道:“说说看,顾太太这几天有没有想顾先生?”
“想啊,想顾先生来帮我主持会议;想顾先生来帮我应付政府那帮人稀奇古怪的要求啊!”许诺笑着,刻意歪曲顾子夕的意思。
“原来只工作的时候想,真让人失望。”顾子夕大笑,想着许诺在说这话时俏皮的小模样,心里所有的担心都放了下去----这件事情不会这么快结束,他希望她能慢慢的适应一家人的生活,适应一家人一起去面对问题、解决问题。
“可是顾先生会在工作的时候想、更会在睡觉的时候想,怎么办呢?”顾子夕温情满满的说道,丝毫不觉得这话有多暧昧。
“那你慢慢想吧,顾太太现在要工作了。”许诺的脸微微一红,故作强势的语气,却泄露了她的羞涩与可爱。
“照顾好自己,睡觉前记得给我打电话。”顾子夕知道她害羞,便也不再逗她,交待了几句后,便挂了电话。
回到卧室,帮顾梓诺整理了一下被子,想了想,便把他抱回了自己的房间----虽说要培养男孩子的独立性,但在这特殊的时候,还是应该多陪陪他。
看着被抱进怀里后,便一个劲儿的往自己怀里钻的小身体,顾子夕只觉心里某处,变得很柔、很软----他与儿子的相处,大多是一本正经外加严肃严厉的。
这样的柔软慈爱,于他来说,是一种全新的、让人感觉到新奇又柔软的体验----这种体验,很好。
…………
第二天.
顾子夕醒来的时候,顾梓诺正横趴在他的肚子上,肉肉的小屁股翘得老高。
“顾梓诺,起床了。”顾子夕拍了拍他的屁股,大声喊道。
“哦。”趴在他肚子上的顾梓诺轻轻动了动,伸手揉了揉眼睛后,突然扭头过头去,睁大眼睛看着顾子夕:“爹地?”
“臭小子,把爹地的肚子当垫子了吧!”顾子夕大笑,伸手将他扯着坐了起来。
“爹地对不起。”顾梓诺揉着眼睛,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顾子夕----爹地一向是严厉的,自己这么没大没小、没形没状,他会不会责怪?会不会因为责怪而取消自己每年见妈咪的机会?
“为什么对不起?不喜欢和爹地这样吗?”顾子夕看见他眼底的无助与怯意,顾子夕心里微微一酸,双手扯着他在肚子上弹了两下,温柔说道:“爹地觉得这样很好玩儿呢?”
看着顾子夕温暖的眼神,顾梓诺眼里的怯意慢慢的散了开去,脸上慢慢露出天真的笑容:“好玩,爹地的肚子好舒服。”
“是吗?真的很舒服?”顾子夕装做不相信的样子,眯着眼睛看着他。
“是啊,你看,象弹簧床一样!”顾梓诺说着,便似坐在弹簧床一样,在他肚子上摇晃着,没一会儿便咯咯的笑了起来。
看着儿子纯真而没有负担的笑脸,顾子夕突然觉得----做个温柔的父亲并不难啊,似乎一个温柔的父亲,比严肃的父亲更能让孩子快乐!
父子俩儿在床上又玩闹了半天,才各自起床。
“我们各自整理自己的床铺,看谁整理得快。”顾子夕将顾梓诺拎下床,笑着说道。
“爹地等我说开始才可以开始。”顾梓诺打着赤脚,一溜烟跑到自己的房间,跳到床上后,才大声喊到:“开始。”
边喊边扯着着自己的小被子,在床上一阵忙碌,很快被子就整理好了。
“爹地,我好了!”顾梓诺站在顾子夕的房门口,看见他的被子折得难看得不行,不由得大乐:“爹地不会折被子啊!”
顾子夕直起身体,看着顾梓诺长长叹了口气:“爹地输了,今天早点吃什么由你决定。”
“昨天那个粥,好好吃。”顾梓诺欢呼一声,开心的说道。
“好,爹地现在去做,你去刷牙洗脸换衣服。”顾子夕好不容易将床整理好,大步走到门口,伸出大手与顾梓诺用力的击了一下,两人相视而笑,一个往洗漱间走去,一个往厨房走去。
…………
“爹地,要多加一点点糖,行不行?”顾梓诺吃了两口,看着顾子夕问道。
“你自己决定,爹地只告诉你,糖吃多了对牙齿不好。”顾子夕伸手将糖罐拿到桌上,看着他说道。
“只加一点点,吃完我漱口。”顾梓诺拿过糖罐,又加了一勺糖进去。
“爹地,这是麦片粥吗?”顾梓诺边吃边问道。
“恩。”顾子夕点了点头。
“真好吃,要是妈咪也能吃到就好了。”想起艾蜜儿,原本心情愉快的顾梓诺,情绪一下子又低落起来。
顾子夕看着他,只是看着自己的报纸并不说话----如许诺所说,与最亲密的人分开,对孩子来是说一件无比大的大事。
既然不可避免,那就交给时间去消化,他不再做任何正面或负页的评价。
顾梓诺吃完早餐后,自觉的将碗筷收拾到厨房,又去漱了口后,便背上小书包,站在玄关等顾子夕。
一路上,顾梓诺都很安静,清晨的亲密与愉快过后,对于要与心爱的妈咪分开的事情,在他的心里,仍然想起来都会难过。
而看见爹地比以前变得温柔,心里又隐隐觉得,如果以后爹地一直这样,是很好的。
想到这里,顾梓诺便转头一直看着顾子夕----他脸上的温柔、浑身散发出来的柔软,是以前不曾见过的。
是因为许诺吗?是她让爹地变得温柔、是她让爹地变得快乐?
爹地和妈咪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严肃、脸上很少笑容,对自己也很严厉;爹地同许诺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温柔、脸上很多笑容,对自己也很温柔。
是因为许诺爱笑吗?还是因为许诺工作的时候很帅?
可是,为什么爹地可以喜欢许诺,却不许自己喜欢妈咪呢?爹地这样是不对的。
顾梓诺轻轻低下头来,对现状既觉得难过、委屈,又觉得无助、无奈。当下下定决心要快些长大,长大了就可以保护妈咪了。
第二节:许言,想活下去
S市。
许诺结束了B市的工作后,便直接回了S市。
她回来的时候,季风还没有回来,所以她回S市后,回家放了行李,便去了许言的家里。
“这一回来就到我这里来报道,也不怕你老公有意见。”许言接过她的电脑,边往里走边笑着说道。
“他远在千里之外,有意见也白有啊。”许诺笑着,进去坐下后,便端起许言准备好的水果吃起来:“季风不是说三天的吗?怎么还没回来?”
“说是会议有延长,估计得明天了。”许言将她的电脑包放下后,捧起一杯热牛奶,窝在她身边的沙发里,看着许诺说道:“怎么,这两天没给你邮件汇报?”
“就是麻,越来越大胆了,居然敢不和我汇报!”许诺哈哈笑了起来,看着许言笑着说道:“不过呢,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你说对吧。”
“看来很懂道理似的。”许言敛着双眸,轻啜了一口牛奶,低低的问道:“有打算再生个孩子吗?”
“还没打算呢。”许诺摇了摇头:“一方面工作上都忙着,他在国外的代理公司才起步,还想以国外为主体,反销国内,所以工作量非常大。另一方面,我手上这个项目也很重要,和政府合作,容不得有半点儿的马虎。”
“哦。”许言轻挑眉梢,看着她若有所思的说道:“还因为我可能今年要做手术?”
“这个……”许诺嘴角轻轻弯了起来,看着许言眨了眨眼睛说道:“这也是一个原因。最重要的当然不是这个。”
“哦?”许言低声轻笑:“那是什么原因?难道是因为某人只想一个人霸占着你?”
“嗯哼,我看是。”许诺插了一块水果塞进许言的嘴里,看着她娇嗔的说道:“不许笑。”
“原来他并不是一个懂得克制的人?”许言看着红着脸的许诺,心里最后一点担心也慢慢的释然----现在的许诺,是一个被男人疼爱的小女子,娇羞中还有着霸道。
这样的许诺,真好。
“咳咳……这样他都能放你去出差,也算难能可贵了。”许言笑着,下意识的往沙发里缩去,准备好躲开许诺的攻击。
果然,听许言这样说,许诺娇嗔着放下手中的果盘,作势掐往了她的脖子,羞恼的说道:“许言,你还真好意思说!”
“都是已婚妇女了,还这么害羞呢?你们家顾子夕受得了?”许言边躲着、边笑着。
“是啊是啊,我们的已婚妇女同志,这脸皮是越来越厚了,不知道你们家季风怎么受得了!”许诺伸手在她脸上狠狠的揪了一把,看见她粉嫩的皮肤,留下粉红的指印,这才算解气的放开她。
姐妹俩儿笑闹了一会儿,终于许言还是没有问顾梓诺的问题,只要两人之间有爱、有决心,孩子的问题他一定能解决----对于这一点,许言还真是对顾子夕有信心。
“我去书房,还有些工作。明天季风回来,我就得滚蛋了。”许诺叹了口气,拎起电脑包从沙发里站了起来,伸手拍了拍许言的头,笑着说道:“有些人呀,要小别胜新婚啰!”
“这脸皮的厚度,果然是练出来的。”许言用力拍下许诺的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你去忙吧,我去给花儿浇个水,就准备晚餐了。”
“OK。”许诺点了点头,拎着电脑包去了书房。
姐妹俩一个在书房里忙着工作,一个在厨房里忙着晚餐,家里绕鼻的饭菜香味儿、轻松柔和的哼着小曲儿的声音,好象又回到没有结婚的以前。
…………
“许言,我不想回家了,赖在你这儿行吗?”晚上,两姐妹窝在床上聊着天。
“行啊,只要你们家顾子夕不来我这时拎人就行。”许言笑着说道。
“他下周才回来。”许诺说道:“不过,季风回来了,肯定得赶我走。”
“不会。”许言摇了摇头:“可能是他没有兄弟姐妹的原因,他很喜欢看到我们在一起。”
“真的假的!”许诺不禁直乐,拽着被子看着许言,轻轻的说道:“许言,我真希望,我们的生活就这么平静的走下去,不要再有什么变化。”
“会越来越好的。”许言伸手拍了拍她的脸,温柔的笑着。
突然,两个人的电话同时响了起来,两人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不禁抬头看着对方相视而笑。
“你接完电话就睡,我去书房还加会儿班。”许诺披了衣服站起来,帮许言掖好被子后,边接通电话边往外走去。
…………
“喂?”
“在家里?”
“在许言这里。”
“有家不归可不是好习惯。”
“有你的地方才是家,对不对?”
“……顾太太也学会甜言蜜语了吗?”
“向顾先生学习!”
“多说有奖!”
“算了吧,你的奖我不要。”
“那就改罚好了!”
“喂,你现在干麻呢?”
“睡了一觉醒来,睡不着,所以给你打个电话。”
“失眠?工作不顺利吗?”
“顺利,就是想你……”
“……顾梓诺今天的情绪怎么样?”
“今天好多了,情绪不错,晚上我们一起在楼下的社区花园里玩了一会儿才上来。约好明天晚上陪他玩更久一些才回公寓。”
“顾子夕,一定要把他放在那边吗?”
“至少现在需要。”
“好吧……”
许诺低低叹息着,心疼着顾梓诺这么小的年龄,远离父母的身边,还被迫与最心爱的妈咪断掉联络----他的心里,会有怎样的恐惧与无助?
成人的世界太多的功利、太过的复杂,强大如顾子夕,也无法将他保护在羽冀里不受伤害。
或许,因着有这样的出生,也就注定了必须要经历的风波----是她这样的母亲,给他的童年带去这样的伤痛;她要怎么爱他,才能弥补这一切?
许诺沉默着、心疼着,却不想将这些情绪再转嫁在顾子夕身上----他所承受的,一定比自己要多得多。
…………
“顾子夕,替我好好爱他、好好陪他……”许诺低低的说道。
“恩,我会把你那份一起都给他。”顾子夕温柔说道:“而且许诺,不同的童年经历,会造就不同的未来个性。而人的个性,只有不同、没有好坏。所以,既然是他必须要经历的,我们帮他顺利的渡过,而不能帮他避免,你说呢?”
“而所谓童年创伤、所谓童年阴影,也并不全是坏事,有的会让人沮丧颓废、有的会让人奋发向上。有我们这样的父母在身边,能将他所有的经历都变成财富,我有信心。”
“顾子夕,你哪儿来的这个自信,真是自大。”顾子夕的话,正是许诺刚才想到的;只是,这个男人真是有些自大了----他是很好的父亲吗?
嘿,可真不见得----老是在儿子面前冷着一张脸,这样的老爸还真不可爱。
想到这里,许诺不由得轻轻的笑了:既然已经决定这条路要这样走,那就努力的一起走过去吧,所谓担心、所谓伤心,其实是多余的。
…………
“你的案子进展到哪一步了?还顺利吗?”顾子夕见她情绪好了些,便从顾梓诺的话题上绕了开去。
“还顺利,形式上已经确定了,在挑选素材的阶段。”
“不要太赶,也不要熬夜,我回来你若没时间陪我,我陪你也是一样。”
“我知道,熬夜熬老了,你不要我了怎么办!当然不熬了。”
“胡说八道,怎么会不要你。”
“……”
“真的这样想的?”
“喂,顾大总裁也这么天真的吗?我开玩笑的啦!”
“因为顾大总裁太害怕顾太太会信心不足呢……”
“……我?真的让你很担心吗?”
“……只是我太紧张了。找了你五年,不希望我们之间还会有什么意外。”
“如果……”
“如果什么?”
“如果我每天说一次我爱你,你会不会对我多一些信心?”
“我想想……”
“喂,你再想我可就反悔了!”
“哪儿有这么耍赖的。那就从每天一次开始吧,不行的话再增加!”
“想得美,才不要……”
许诺低声轻语,声音里一片温暖的笑意,似乎生活中有了他之后,便很少平静;而这不平静里,他给的甜蜜与温柔,足以抵过一切的烦恼与麻烦、为难与打压----有他的爱,她还怕什么!
一通电话,打了近两个小时,直到手中的电话发烫,顾子夕才看见窗外的天空已露出晨曦的微光;而许诺走到卧室门口,看见许诺早已睡了。
“你要再去睡会儿吗?”许诺轻声问道。
“我喊顾梓诺起床了,你休息一下就去睡吧,不用太想我。”
“自大狂。”
许诺轻斥着,看着手中发烫的手机、看着从满格电到只有一格电的显示,嘴角不由自主的噙起一股暖暖的笑意。
坐在电脑边,灵感似乎突然的汹涌而至,关于创意的画面,在脑海里一个接着一个,让她一下子进入忘我的境地,坐在电脑旁边,一直工作到凌晨。
在最后将文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后,便直接歪在了书房的沙发上沉沉睡去。
…………
许诺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一条毛毯,她微微愣了愣,才想起自己昨天晚上忙得太晚,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现在起来?还是回房间再睡会儿?”在书房画图的许言,看见许诺坐起来,便看着她问道。
“够了,我起来把资料整理一下就回去,有些资料放在家里。”许诺掀开毛毯站了起来。
“好,我给你准备早餐,你快去洗漱吧。”许言早习惯了她工作起来日夜颠倒的节奏,虽然心疼,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恩。”许诺点了点头。
在许言去厨房后,许诺快速的梳洗了一下,便坐在电脑旁边,重头到尾的仔细的检查着昨晚写的方案,将其中需要再斟酌用词的部分标记了出来;需要补充资料的地方也单独做了标注,同时将每一部分想要表达的主题和感觉,几种设想又做了补充。
“该吃了。”许言见她终于从电脑中抬起头来,不由得摇了摇头:“说是检查一下,又坐了两小时了。”
“啊,这么久了吗?”许诺摇了摇脖子,站起来在房间走了两圈,才重新坐下来,边吃着小煎包边说到:“我在你这里的效率特别的高,原以为要纠结个三四天的方案,一个晚上就有了大纲,再花两天时间整资料和细化,雏形就出来了。”
“不是在我这里效率高,是接了某人的电话效率高吧。”许言轻笑着摇头,转身出去将刚重新打好的豆浆给她端了过来。
“这也是个原因。”许诺不顾形象的大口吃着,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起来:“不过,在你这里做事是真安心。在家里就不行,又要担心没吃的、又要担心晒在外面的衣服要收了,还要担心被那个男人骚扰,工作效率低下。
“我怎么听着,象是幸福的牢骚呢?”许言坐在她身边,拿了个小煎包,边吃边笑着说道。
“恩……你说得有道理,是幸福的牢骚!”许诺用力的点了点头,风卷残云般的吃完早点后,拿纸巾擦了手,便快速的将资料和电脑收进了包里:“我走了,季风回来让他给我电话。”
“早就回来了,在房间睡觉倒时差呢。”许言看着许诺说道:“手术的问题,已经确认了时间,在8月或9月,Ann看了我现在的身体指标,建议从现在开始,慢慢减轻药量,一来为手术后的降低药量做准备;二来调养身体各项指标达到手术最佳状态。”
“许言,你怕不怕?”许诺放下包,转身看着许言轻声问道。
“心脏都换过了,这个总不会比换肾更危险吧。”许言轻轻摇了摇头,深深吸了口气,看着许诺说道:“一直以为有一天会死掉,所以再快乐也是有限的。直到现在,或许会有生的机会,我觉得看身边每一件事情,都那么美好。”
“许诺,我以为我不在乎,但我发现我真的很在乎,我很想活下去,真的真的很想。”说着说着,许言的眼圈不禁微微的泛红。
“当然,老天给我们这次机会,我们一定要好好把握。”许诺伸手将许言揽进怀里,轻轻的说道:“许言,我和季风,是你不可以丢下的。”
“恩,我会努力的,很努力、很努力。”许言的声音轻轻的,却透着无比的喜悦与决心----因为强撑着压力,甚至想过放弃的她,终于再次感受到希望的光亮、感受到生命的美妙。
她要,很努力、很努力----为季风、为许诺、更为自己。
…………
“再抱我老婆,我可要吃醋了。”季风清雅的声音传来,许诺松开许言回头,季风正斜身倚在书房的门口,看着她们姐妹两人,一脸温润的笑意。
“大男人这么爱吃醋,还好意思说。”许诺轻哼了一声,提起桌上的电脑包,对许言说道:“我先走了,你要加油。”
“我会的。”许言轻轻点了点头。
许诺这才转身,看着季风霸道的说道:“爱吃醋的男人,今天你当车夫。”
季风笑着直摇头:“这么凶悍的小姨子,还好嫁出去了。”
说完后和许言打了个招呼,便接过许诺手里的电脑包,与她一起往外走去。
…………
“手术定在8月到9月间,具体哪一天,会跟据许言的身体状况临时调整决定。”
“肾,源的提供着,我已经谈好了,确认手术日期后,会提前通知他,到时候打款和做检查,他后期的检查我们全部负责。”
“手术成功后,需要同时服用两种排异药物,一种是目前还在服用的心脏排异的;一种是肾脏排异的,两种药物,都需要终生服用,但肾脏排异药物的副作用较小,会让人难受,但没有生命影响。”
“手术成功的案例90%以上,但也不乏失败的案例。手术若失败的情况有几种,第一,出现急性排异反应,缝合后几小时内便有生命危险;第二,手术过程中,心脏会出问题,必竟那不是她自己的心脏;第三,手术大出血,因为心脏功能的不全,导致供血不足。”
“对于许言来说,这三个问题是,最棘手的是第一个,因为这样的案例还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
“至于第二个,现在的技术已经能做到,用体外心脏代替原有心脏的功能,保证手术的顺利进行,Ann所在的医院,这项技术已经很成熟,所以这个不用担心。”
“第三个问题,也应该不是问题,因为我们预约用血时间早,血库应该是充分的,加上还有你在旁边,所以就算出血,我们也能在最佳时间内处理好。”
“但从医学角度来说,没有任何手术是万无一失的,所以我想问问你的意见。”季风看着许诺,脸上一片严肃的表情。
许诺深深吸了口气,在楼道的台阶上坐了下来,久久的,没有出声。
“说实话,我很犹豫。”季风斜身倚在楼道的墙上,脸色看起来有些疲惫与憔悴,声音没有了刚才说到那些专业名词时的干脆利落,取而代之的是彷徨与犹豫:“如果不做,我们吃这药,虽然难受,至少还可以拖个四五年。若明年降低心脏排异药物的用量,或许可以拖得更长。”
“如果做,有可能、有可能……”季风紧紧皱着眉头,声音低沉而无力。
“还是,做吧。”沉默许久,许诺低声说道:“一线希望,我们也不放过。”
“我没和许言说这些危险,怕她有心理负担。”季风低低的说道:“我再考虑考虑,如果确认要做,我让主治医生和她谈一次。”
“好。”许诺看着季风轻轻点了点头,眼底除了与季风相同的沉重外,还比他多了份希冀。
若在从前,许言的治疗方案可以由她直接决定;但现在不同了,这个男人从她手里接过了对许言大部分的责任,所以不管她们的意见是否相同,她仍会给他时间去思考、去决定。
但最后的决定,她依然会坚持。
因为她们在最艰苦的时候,苦撑过了心脏手术,对于未来,她们不怕!
…………
“你去美国参展的时间也是在八月?”季风突然问道。
“我可以不去,我把案子做好后,交给我的团队带过去。”许诺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一件事情,有许言的事情大。”
“好,这件事我们看医院的手术排期再做决定。”季风点了点头,看着许诺轻轻的笑了:“说实话,在这件事上,我对你还真是有些依赖,觉得你若在旁边,担心和害怕会少许多。”
“我知道,我一定要陪在她身边的。所以,你仔细想想,再给我一个确定的答案。”许诺点了点头,从台阶上站了起来,看着季风说道:“我打车回去,你回家再休息一下。”
“无论是情绪,还是外表,要让我们家许言赏心悦目,知道吗!”许诺收起脸上的凝重,看着季风笑了。
季风只是淡淡笑了笑,与她一起走出楼道,仍是坚持将她送回家里----如他所说,在许言的问题上,越是到最后,他越是需要许诺在身边的心安。
…………
“季风,我们要相信命运,许言已经苦了这么久,这次生命的机会,是命运欠她的,该还给她了。”站在门前,许诺的手,重重的拍在了季风的肩上。
“许诺你别急,容我再想想。”季风深深吸了口气,沉声说道。
“好,再见。”许诺点了点头,从他的肩上抽回手,转身进了家门。
“再见。”季风轻轻应着,转身慢慢往楼道间下去----
一步一步的往下走,将心里的担心害怕,一步一步的踩在脚下----从医学的角度,他真的不该有这样的犹豫。
只是,他除了是个医生,他还是个丈夫,一个爱她的男人。
季风坐在楼道的楼梯里,抽着烟,直到身上再没有烟,这才站起来慢慢往外走去。
…………
许诺回到家后,便换了家居服,将家里的卫生,里里外外全做了一遍,在流了一身的汗后,便直接在花房里坐了下来----静静的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
当脑袋放空以后,她觉得,那些选择并不困难----而一旦决定,便充满勇气。
第三节:蜜儿,最后的挣扎
江边公寓,艾蜜儿家里。
“莫律师,我知道在我和子夕之间,你一定是帮他不帮我。”艾蜜儿看着一身西服的莫律师,眼底尽是固执的对峙:“但我仍然要问你一句,如果我起诉子夕,告他剥夺我对儿子的探视权,有没有胜算?”
莫律师点了点头,淡淡答道:“没有胜算,第一,你有自残的事实,这说明你的精神状态不稳定,会对未成年人带去不可预见的伤害,所以法律不会支持你的诉求;”
“第二,你没有履行抚养义务,虽然婚姻法没有规定抚养义务与探视权之间的关系,但法官在审判时,会考虑这一点。作为一个母亲,每个月取得巨额的赡养费,却吝啬支付3000元的抚养费,这不是孩子是否需要,而是一个母亲是否有心。”
“第三,探视权是父母的权利,但并不强制孩子一定要见,如果孩子不愿意见,你的起诉就是师出无名。”
“我解释得可还清楚?”莫律师看着脸色苍白的艾蜜儿,眸子里闪过一丝同情,却仍然职业的说道。
“梓诺不可能不愿意见我!如果梓诺强烈要求见我,会不会不同?”艾蜜儿不死心的问道。
“或许会,但顾梓诺的意愿,你觉得你能控制吗?”莫律师反问的声音很轻,却让艾蜜儿陷入绝望----顾子夕的手段她当然知道,儿子和她再亲,也只有五岁,他自然有办法让他说不愿意。
“所以,蜜儿,我看你还不如照顾子夕的意思办了,以后别再做惹他生气的事情,慢慢的扳回他对你的坏印象,再找机会去看梓诺。以子夕对你的感情,只要你不做过份的事情,他也不会把你逼到绝路上。”莫律师看着艾蜜儿,诚心诚意的劝道:
“我处理过这么多离婚的案子,就没见过哪个豪门中的男人会给前妻这样的条件。”
“莫律师,你让我再想想。”艾蜜儿微皱眉头,看着莫律师说道:“我明天再答复你成吗?多给我一天的时间。”
“蜜儿,别做没有意义的事情,别让子夕把你们之间的情份全断了。”看着一脸凄楚的艾蜜儿,莫律师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怎么会有勇气与那样一个霸道的男人抗争的!
连商场上的老手,遇上他都要万分的小心;连他那个黑心的叔叔,被他赶出顾氏后,到现在也不敢轻易的涉足日化行业。
她当真是没有自知之明呢?还是认为子夕对她还有感情呢?
莫律师暗自摇了摇头,站起来对发呆的艾蜜儿说道:“那我明天再来,希望这件事情能顺利的解决。”
“谢谢莫律师。”艾蜜儿敛下双眸,神色间一片凄婉,有种让人心动的柔弱----只可惜,她却让那个男人死了心,再美、再弱,他的心也不会再因她而动了。
…………
莫律师走的时候她没有去送,直到听见外面传来大门关上的声音,她才轻轻站了起来,转到窗口看向摩天大楼的外面,空中花园里,春意一片。
春天的气息越来越浓,而她,却觉得自己正在这片春意里慢慢枯萎。
撩起衣袖,手臂上刺目的针眼,让她连痛的感觉也无----子夕,你怎么能做到如此绝情的!
曾经的爱恋、曾经的呵护,连最后一点怜悯也没有余下吗?又或是,她不许?
想起许诺,艾蜜儿的眼底,一片沉沉的恨意。
…………
“许小姐吗?我是艾蜜儿。”艾蜜儿拿起电话,慢慢的拨出了许诺的号码,接通之后,她的声音,温柔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