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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连城见田横雨伤怀的样子,知道他一生命运坎坷,见过许多皇家骨肉相残的场面,心中恻然感慨而已,也不以为忤,否则以他说的这句话,足够砍头的了。
蔡连城临走的时候,在门前驻足,一副犹豫的样子,欲言又止。
田横雨见了,于是问:“小相爷还有事吗?”
“你跟随我父亲多少年了?”
“三十年了,自他入尚书省,做了左仆射之后,我便跟随他了。”
蔡连城嗫嗫地“哦”了一声,便没有再说话,但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田横雨见他这般模样,心里便明白了一些事情,笑道:“小相爷,你是不是想从我这里了解一下自己的父亲,听听我对相爷的看法。”
蔡连城没有说话,但也不否认。
田横雨笑了笑道:“他就是一个老人家,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小相爷,他对你的期望很大,别让他失望。”
蔡连城讶然道:“你怎么知道他对我期望很大?”
“因为我是他的朋友,三十年的朋友。”田横雨下床穿上鞋,走到蔡连城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蔡连城见他正欲出门的样子,便问:“你要出去吗?”
“正是,到城外野狼谷去练功,每晚如此。”
“田将军武功绝世,也需如此苦练吗?”
“做人行事都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没有中庸可言的。小相爷,这也是相爷对我说的。”田横雨说罢,踏出房门,一个纵身,人已经隐入夜色中。
老人家?朋友?蔡连城想起方才田横雨对父亲的一番评价,苦笑道:“想不到我的父亲还是一个这么有趣的人。有趣!”
他跨出田横雨房门的时候,遥见前院宴客厅的灯火依然辉煌,虽然他和他父亲两个主角都不在宴席中了,但丝毫没有影响宾客饮酒享乐的心情和气氛。
蔡洵府中的宴客厅在整个烨煌城都是很有名的,因为杨恒亲自来过这个地方,观赏歌舞,与蔡洵通霄达旦饮酒,走的时候,还御笔亲题“忘情阁”三字送予蔡洵。
这忘情阁三字被做成牌匾挂在正厅门楣之上,让每个有资格被邀请进入这个厅内饮宴之人都能感受得到浩浩皇恩,俨俨正气。
任狂风却没有这种感觉,他象一只离群索居的孤鹤般坐在最不引人注意的角落。
只见厅中一大群平时道貌岸然的官老爷们,现在大多数已经喝得七荤八素了,圣人教导的非礼勿视,非礼勿动的箴言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十个人里至少有八九个是搂着歌姬美婢在调戏作乐的。
任狂风注意到在蔡洵走后,蔡连城不久也被人从酒席中拉走。
他原本想跟着去看看的,但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看见蔡连城虽然面上喝得很醉,但行走之时,脚步很稳,他便知道是蔡相要找蔡连城商议事情了。
他今夜尚有紧要事情要办,不想横生枝节,所以他选择了留在忘情阁中。
待宴会气氛越来越高,席中之人越来越迷糊的时候,任狂风出了宴客厅,然后直接从相府正门走了出去。
他在街上游荡了一会,在面摊中吃了一碗面,在夜市中看了一会鱼,然后就去了梨春社听戏。
他一向很爱听戏,平时也经常光顾梨春社。
梨春社近日重金邀请了江南一带有名的戏班子来表演昆曲,据说那位当家正旦腔调之婉丽妩媚,天下无双,一颦一笑都能把人的魂都勾掉。所以这么多天,梨春社都是场面火爆,一票难求。
不过以任狂风相府六大高手之一的名头,再加上他是梨春社的熟客,所以他还是在人最多的时候,安安稳稳地坐在了一间单独的雅间内。
雅间在二楼,是正对着戏台子的,在开戏前,有挺长的一段等待时间。
他于是把正对着戏台的观看窗口上的布帘拉了起来。
一楼楼面的普通座席上挤满了各色人等,人声鼎沸,有嗑瓜子的声音,有聊天喧哗的声音,还有堂倌为茶客倒开水吆喝着叫人让路的声音。
任狂风静静地坐着,桌上的瓜子,茶水,他一样也没有动。
不一会,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了一个人。
此人湿润如玉,风度翩翩,五绺长须光润黑亮。却原来是兴祥玉器坊的大东家秦玉楼。
任狂风瞥了他一眼,笑道:“秦兄来得可真够晚的,让任某好等。”
“戏还未开场呢,又怎会晚?”秦玉楼一揖道。
“如若等戏开场,只怕任某都已经死了,哪还有兴致陪秦兄在这废话呢!”任狂风不悦地道。
“不忙,不忙,小天王任狂风岂是随便就会死的人。”秦玉楼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递给任狂风。
任狂风接过盒子后,把里面的药丸用茶水服下,然后闭目运气,一会后,他睁开眼睛,望着秦玉楼道:“教主还有何指示?”
“教主着我来问你一些事情。”
“嗯,什么事情?”
“春风渡雁归是否已经平安送到了烨煌城?蔡洵有没有要夺取这幅图的意思?”
“这幅画确实已经作为沈惟敬一案的物证送到了烨煌城,但蔡连城并没有要夺画的企图,至少在我看来,蔡府并不急于这么做。可能是考虑到各方面都在盯着这幅画,所以才未动手。”任狂风道。
“嗯,很好,在我们预料之中。”
“蔡府有彻查青雁舟遇袭一案吗?”
“蔡连城奉杨恒之命,正在联合大理寺彻查此事。”任狂风把这几天费力收集而来的消息一并说出,同时又问秦玉楼:“青雁舟上的返魂尸杀伤力极强,但组织得太差了,刺杀时机更是掌握得不好,被段千仇一搅和,几乎失手了。组织者是谁,难道不用追究其责任吗?”
“返魂尸并非我们麾下杀手。此次刺杀也并不是由我们主持的,我们只是配合而已。”秦玉楼道。
任狂风脸上露出惊讶神色道:“此事还另有合作之人?!是谁?”
“此乃绝密,除了教主,无人知晓。”
任狂风略显失望地道:“教主有通天彻地之能,算无遗策,自不必赘言,只是此次若不是我机警,发出信号引那只返魂尸过来杀杨呓馨,只怕整个刺杀计划就完了。”然后,他顿了一顿,恨恨地道:“只可惜最后还是被段千仇给搅乱了。”
“段千仇就是那个杀了晏松的年轻人吗?他现在怎么样了?此外,晏松和莫幽兰是哪方面派过去的,有头绪吗?”
“据太医署的人说,段千仇还在昏迷中,情况并不妙。他一人击杀晏松,救下高阳公主,立下大功,杨恒正在找人全力救他。至于晏松和莫幽兰,现在还找不到任何线索,但绝不会是蔡府派过去的。”
“杨恒找人救他?找谁救他?”秦玉楼问。
任狂风好奇地道:“这重要吗?这小子差点坏了我们的大事,如若不是他,杨呓馨早死了,说不定杨恒都已经把秦世尧还有蔡连城给灭了。”
“是的,他很重要!”秦玉楼肃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