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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千仇配着横刀,在韦德昭府中巡了一圈后,发现有些地方都是由韦德昭自己的亲兵家将把守,他们也不允许入内的,可能是韦德昭十分看重的地方。
这时,他看见两个人从府邸南面的侧门中走过来,为首的是韦德昭府中的驻府郞中程青鹤,另外一人用布掩着脸面,状甚痛苦。
段千仇见状,便问道:“程大夫,您旁边这一位是谁呢?为何掩着脸?”
程青鹤面相清癯,须发斑白,在韦府做驻府郎中已经有很长时间了,韦府上下都知道他的医术精妙,为人素淡,平日脾性极好,做事也慢条斯理的。但现在却是火急火燎的,他闻言,便对段千仇道:“此人是我的远房亲戚,被毒蜂蛰了,现在性命危急,我要给他医治,请这位将军让一让。”
段千仇不为所动道:“请把他的面巾拿开,让我看一下。”
程青鹤冷哼一声,把病人的面巾拿开,只见来人面容浮肿,唇呈青紫色,脸部已经变形得不成样子了。程青鹤手上还提着一个药箱,段千仇正想要他打开药箱检查,病人突然呕吐起来,大股腥臭的物事喷出来,差点喷了段千仇一身。
段千仇避之不迭之际,程青鹤怒道:“这是我的药箱。再不施药就晚了,将军难道还要难为这个可怜人吗?”
程青鹤在府中的地位颇高,段千仇也找不出什么特别理由来查他的药箱,只能默默地让开,他只是觉得这个病人的身形气质很象他见过的一个人,但一时又想不起了。
段千仇走到府邸南门,问起守门士兵情况,士兵报告道:“一切正常,人也不多见。只是刚才有一个自称程大夫远房亲戚的人提着一个箱子来找程大夫。”
“箱子是那个人带来的?不是程大夫从府中提出来的吗?”
“是那个人带来的!”
段千仇忽然想起那个人是谁了,就是那晚协助他在广陵府杀了沈惟敬的沈府管事王炳望,虽然脸形变得很厉害,但轮廓还是依稀可辨的,身形更是很容易辨认。
“人明明是我杀的,为什么被通缉的人是他?他为什么会来这里?”段千仇心想。
在通缉令上,并没有写明王炳望割头逃窜的事实,所以段千仇并不知道沈惟敬死后还被割去了首级。
他决定去看一下程青鹤为什么会把王炳望包庇在韦府中,在情理上,他不想再搅进这件事情中,但他现在已经身陷局中,事情的发展已经不由得他来左右了。
他知道程青鹤在韦府中的住处,但他来到程青鹤的寓所时,里面黑灯瞎火的,并无半点声息。段千仇看见房间是上了锁的,他用刀将窗户的插销挑开,翻入房间内,他摸了摸油灯的灯芯,冷硬冷硬的,房中很清洁整齐,可见有一段时间没人进来了。程青鹤的药坊就在寓所的外间,里面有各种药材,按照常理,如果王炳望真的是受了伤,那也应该在这里取药治疗才对,现在两人均不见,又会藏到哪里呢?
段千仇在卫队布防之前,曾经在韦府中巡视了一下环境,以他的记忆力,各个角落他都很清楚。
他知道在韦府旧宅后院还有一个僻静所在,原本是用来禁闭犯了府规的家奴丫环的,但后来韦府扩建,连禁闭所也搬到新宅了,旧宅禁闭所曾经死过人,阴气森森,又非常荒凉,所以极少有人去。
“会不会藏在那里呢?”段千仇心念一动,便跳出窗外,顺手关上了窗牖,轻烟般跃上屋顶,几个起落,如灵狐一般来到了旧宅后院,只见里面芳草萋萋,枝乱杈横,一派荒凉破败景象。
段千仇静下心神,灵台瞬间明净,便感觉到了这后园中有人的气息,他继续潜至禁闭室外,倾耳静听,果然听见轻轻的说话声:“你服下这颗药丸,一会脸上的肿就会消除了。”
段千仇从门缝间朝里面看进去,只见屋内点着一支蜡烛,火光微弱,只照亮了屋中墙角的一小片,从屋外是看不到亮光的,亮光之中,说话之人,正是程青鹤。
王炳望正往脸上抹药膏,此时脸上的肿胀已经消除一大半了,他又吃下程青鹤递过来的药丸,然后道:“程兄的药真有效,在进府之前,我把药一擦,脸立马就肿了,如果不是这个药,我可能还被府中的卫兵拦着,进不了府呢!程兄,府中之事办得如何了?还有怎么府中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朝廷的兵士?差点就坏了大事!”
“府中多出的兵士是漕督府的左营漕卫,吴启雄的家眷被毒死后,韦德昭怕死,专门从他哥哥那里乞求要来保护他的。韦德昭有一个密室,平日里只有他一个人可以进去,就在他书房里的书架后面,他对我防范不严,我也是一次无意间瞥见的,他那天拿到锦盒从府外进来,就直接进到密室了,出来后手上就什么东西也没有了。锦盒里的东西应该就在密室里面。”
王炳望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道:“那有办法可以打开密室吗?”
“没有!韦德昭应该是用钥匙来开密室的,时间仓促,我根本拿不到。”
“那也不要紧了,只要我们把人引到他书房的密室,把书架打碎,自然就会露出密室的门了,破门的事情就让秦世尧的人来办吧。反正韦德昭务必要背上弑杀朝廷重臣这个罪名的。”王炳望说这话的时候,神情绝决,仿佛要赴死似的。
“秦世尧会跟来吗?”程青鹤忽地问道。
“会!我们一路上船速都在控制计算之内,他们恰巧可以赶上的。教主算无遗策,安排从来天衣无缝,我们只需依计行事就可以了。”王炳望胖胖的脸上露出一种虔诚狂热的神情,然后道:“苍天无道,吾辈自当执剑问天!”
“苍天已死,妖邪当道,执剑问天,荡涤人间。”程青鹤也是神情专注,目光炽热地道。
段千仇很想破门而入,揭破他们,然后问一问他们整件事情,但是细想之下,自己是以什么身份来问呢?杀沈惟敬的杀手?还是现在韦府的护卫身份?
这两人仿佛正在干一件极为隐密的事情。他们为什么要把杀沈惟敬的罪名栽在韦德昭头上呢?口中所说的教主又是谁呢?
他正在思量着要不要进去揭破这两人的时候,前院忽然光火冲天,喊杀声中,似乎有无数人冲进了韦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