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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慕秋听了半天武将军的嘱咐,然后便去睡觉了。她真的很累,尤其是见了父亲,听他唠叨了一会儿之后,疲累感更甚了。
走出大厅时,与那个校尉见了一面,的确很年轻,在军营里,能在这个年纪做到校尉,一般人可做不到。
长的呢,五官端正,很有正气的感觉。
其实吧,父亲的眼光是可以的,他并不在意家世钱财等身外之物,主要看的是人品。
而母亲呢,则考虑的更多,家世都要考察到上几代。当然了,选定的人也很主要,样貌体格,甚至她都要打听一下人家家中人有没有什么隐疾之类的。
这就导致他们俩的意见总是不一致,而武将军也不是个一意孤行的人,自己夫人的意见,他是听取的。
回到房间,这回也没人让她回牢房了,算元昶琋还有些良心,没有在她父亲在场的情况下还无情的将她关押在牢房里。
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不过一会儿她就睡过去了。
待得再睁开眼睛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房间里不知何时燃了琉灯,灯火幽幽,这光线让她不由得还想接着睡。
丫鬟一直候在屋子里,见武慕秋醒了,立即端着甜茶过来,“姑娘,可否饿了?晚膳已经备好了。”
伸手接过杯子,武慕秋喝了一口,温度正好,甜度也适宜。
“我父亲还在这儿么?”也不知会不会留一晚。
“武将军目前还在,但听说,今晚就会离开。”丫鬟回答,在这里想见到边关的将军也是不容易的。
深吸口气,武慕秋就知如此。他是个比较重视自己肩上重任的人,因为听说以前犯过什么错误,有过失误,所以导致军营发生了很大的损失。
但即便如此,皇上也没有怪罪他,他也因此而更加觉得心中愧疚,所以决心自己后半辈子都要报效皇上的一片宽容之心。
喝光了杯子里的甜茶,武慕秋随后起身,朝着房间外走,边抬手梳理自己的长发。
她没有刻意的控制自己的姿势,但她此般看着,却是别有一种风情,尽管她自己可能并不在意。
往大厅的方向走,还没走进去呢,便瞧见了元昶琋和武将军从里面走了出来。
“父亲,你这是要走了么?”没想到,她醒来的还挺及时。如果再睡一会儿,估计他已经走了。
“得尽快赶回营地。你认识清了自己的错误,也赶紧回家吧,无事不要再出来乱跑了。待立冬的时候,你愿意去龙岭便去,不愿意去在家里祭奠也是一样的。”走过来,武将军轻声的嘱咐了两句,一边抬手拍了拍她的头。
“我知道了,这些事儿我自己会看着办的。你走吧,一路顺风。”点点头,他说的是什么武慕秋自然知道。
没有再说什么,武将军带着自己的人往外走,元昶琋也一路相送了出来。大门处的琉灯要更明亮一些,使得站在下面的马儿都皮毛发亮,打了蜡一样。
“回去吧,听话,不准再任性了。待得回了自己家,你想怎么折腾都行。”站在马儿身边,武将军回过身,看着武慕秋一边低声道。
这话说的意味深长,显然他是没有在元昶琋这儿得到太大的宽恕,他还是要按照正常的程序进行,待得时间到了才能放了武慕秋。
点点头,“我知道了,反正我做错事,有惩罚也是应该的。父亲你呢,是忠臣良将,按照常理来说,你也应该大义灭亲才对的。走吧,天黑了夜路不好走,你小心些。”推着他上马,武慕秋莫名其妙的好像开始为元昶琋说话了。自己这番话说完才觉得不对劲儿,但也不好更改了。
武将军上了马背,随后朝着元昶琋拱了拱手,“元统领,麻烦你了。”
元昶琋也回以拱手,面带笑容,看起来特别的温柔纯善。当然了,如果与他做交谈,就会发现,他的外表与内里是极不相符的,说他这身体里住了一个千年老狐狸也不为过。
武慕秋后退一步,武将军也一抖缰绳,准备离开。
后面,跟随他来的亲兵以及那个校尉也跃上了马背。
武慕秋视线一转,正好和那年轻的校尉四目相对。他看起来是有些羞窘的,武慕秋却是落落大方,挤着眼睛朝他灿烂一笑,同时挥了挥手。
那年轻的校尉点了点头,下一刻便驾马随着武将军一同离开了。
看着他们消失在街巷尽头,武慕秋才收起了笑脸,微微垂眸看着地面,几分若有所思。
她之前所做,元昶琋自然都瞧见了。收回视线,便看到了那个垂眸不语的人,看样子好像已经忘记自己在哪儿了。
“想什么呢?刚刚还对人家笑的像朵花似得,这转眼间怎么就惆怅起来了?”他声音带笑,听起来好像是在揶揄她。
“很好笑么?看别人的笑话很开心是不是。你是男人,又身份高贵,选择权自然都在自己的手上。我就不一样了,尽管我家的情况已经比别的人家好太多了,可还是不如你。所以这个时候,你若笑话我,就显得你太没风度了,狭隘且小器,麻木不仁。”双臂环胸,武慕秋因为见过了太多身不由己的女孩子,对自己的处境其实是感到幸运的。但,似乎也逃不过这个世界的规则和束缚。
看着她,元昶琋脸上的笑意却是渐渐地消失了,漆黑的眸子因为琉灯的光芒而显得有些深远。
蓦地,他忽然抓住了她的手。
武慕秋不明所以,看着他的举动,随后想收回手。
“别动。”元昶琋说了一句,一边用另外一只手捏住她的指尖,然后将她的手掌舒展开,手心朝上。
“你要做什么?”微微皱眉,不太明白这人忽然之间又想做什么。
将她的手托高了一些,元昶琋随后轻轻的开口,“看你的掌心,看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自己看了一眼,武慕秋猜测他是不是又想出什么怪招来了,专门用来调戏女人的。
“错,有很多东西。看你自己的掌纹,纵横交错,数不胜数,大概你自己都不知道一共有多少条吧。”元昶琋微微摇头,表示她错了。
“废话,谁都有,难道你没有么?”这说的都是些什么。
“我自然有。但,你是否想过,如此多纵横交错的掌纹,似乎掌控了你的命运。但,其实这些掌纹是握在了自己的手里,你是能掌控它的。你应该掌控它,而不是让它来掌控你。”将她的手指卷起,让她握拳,这样所有的看似决定命运的掌纹都被握在了自己的手里,自己才是那个能做决定的人。
倒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武慕秋看着自己握起来的手,片刻后抬头看向他,“你是在鼓励我和家里反目成仇么?”
元昶琋深吸一口气,随后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当我没说。”话落,他便转身走进了府邸。
武慕秋快步跟上,“那你是什么意思?凭我之力,还能翻天覆地不成?既然你都开解我了,那不如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将你的想法与我说明白了,也免得我自己绞尽脑汁研究了。我的时间很宝贵,我情愿用在睡觉上,也不想琢磨这些深奥的问题。”
看了一眼走在他身边的人,元昶琋的脸上带着莫可奈何的笑,“真想听我告诉你该怎么做?”
“我是要考虑的,你说来听听。”她又怎么可能不经过思考就听他的话,当然是要想想的。
“我的时间也很宝贵,不想用在你这榆木脑袋上。”元昶琋双手负后,不打算再与她继续说这些。
“你用不用这样抬高自己又贬低我?不说算了,我还不想听了呢。”脚下一转,她打算回去睡觉。
“等一下。”蓦地,元昶琋却叫住了她。
“元大少又有什么贵干?”停下脚步,武慕秋不知他又想做什么。如果他有好建议,她会考虑的。
“我怎么记得龙岭是崎山雪山那里的某个风雪密集之地,你要去那里祭奠谁?”武将军和她说的话,他自然都听到了。
眨了眨眼睛,“这是我家的私事,不交代给元大少,你应该也不会定我的罪吧。”这是秘密,她的秘密。
“其实,我以前听说过,你似乎,不姓武。”压低了声音,元昶琋忽然说道。
闻言,武慕秋的脸色就变了,一步冲上来,不管不顾的抬手捂住他的嘴。同时,她的眼睛也几分恶狠狠,“你听谁说的?”
元昶琋身体向后,她却不停手的死死的捂住他的嘴,一副要杀人灭口的样子。
无法,他抬手抓住她的手,一边后仰头解救出自己的嘴来,“听谁说的已经忘了,但如今看来这事儿是真的。”
不眨眼的盯着他,武慕秋冷哼了一声,“真真假假和你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捅破了这件事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我只是好奇而已,你去祭奠,看来他们都去世了。”放开她的手,元昶琋其实对这些事儿知道的并不多。只是知道父亲和母亲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找人,而找的人和武将军一家也有关系。
看着他,武慕秋还是不清楚他知道事情的多少,但看他这个样子,看似漫不经心吧,但又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这是我家的秘密,外人没有知道的。但你说你是听别人说的,看来,这事儿的保密程度也没有那么高。”还一直以为是个秘密呢。
“其实,我也很想知道一些事情的内幕。但想来说来话长,走吧,咱们进去慢慢说。”转身,他先一步的朝着大厅走了进去。
武慕秋倒是不懂他是什么意思,内幕?什么内幕?
走进客厅,晚膳都已经撤下去了,但武慕秋还没吃,元昶琋倒是还算有良心,吩咐人去取夜宵来。
在椅子上坐下,武慕秋翘起腿,虽说元昶琋知道了她家的秘密,但很显然他现在是有求于她,所以,她也不用担忧了。
倒了杯茶给她,元昶琋在旁边坐下,看着她,漆黑的眸子好似有两颗星星在里面。
“其实这事儿我知道的并不是很清楚,只是我母亲这么多年来似乎一直在找你的亲生父母。她不曾对外透露过原因,我也是无意间得知的。武将军和武夫人对此事绝口不提,所以我母亲也不再打扰过他们,只是一直在暗地里寻找。有一部分人常年奔走于崎山的雪山,这事儿我也是知道的,再加上今日武将军所说的那些话,看来他们是一直住在雪山里的了。可惜的是,这么多年,也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元昶琋之前对此事并不是很确定,但今日听武将军所言,再加上自己对武慕秋的试探,就在脑子里勾勒出了事情的本来面目。
“你母亲找我父母做什么?”这事儿,倒是让武慕秋弄不明白了。
“我也不知道,可能我母亲是想认识认识他们吧。”元昶琋微微歪头,其实他对母亲这么多年一直寻找的人并没有太多的了解,只是偶尔得知之后,就稍稍了解了下。
“认识我父母?难不成,是当年我父亲的戏迷?不过,你母亲的愿望可能要落空了,我父母已经去世了,在五年前离开了这个世界。”武慕秋告知,神色却依然。
就在这时,丫鬟将夜宵送来了,一一摆放在身边的桌子上,武慕秋也立即改变方向,开始用饭。
“那他们为何会居住在雪山里?总不会是避祸吧。”到底有什么祸事要隐居在雪山,还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送了出去。
吃着饭,武慕秋一边抬眼看向他,“是因为我母亲必须得住在寒冷的地方,她身体里有毒,住在寒冷的地方才会延缓毒发。”
看着她,元昶琋也不由得微微正了神色,“原来如此。”
继续吃,武慕秋不时的看他一眼,他倒是就此停止说话了。
填饱了肚子,放下筷子,她拿起茶杯,蓦地说道:“我有两个父亲两个母亲,但其实,陪伴我最长久,对我最好的却是我的养父母。我的亲生父母都很奇怪,性格奇怪,一两句也说不清楚。所以,我的养父母若是对我的未来进行了安置,就算我不满意,也不会违背他们。如果元大少你的意见是大逆不道的,那我就不听了。但,若是柔软有弹性的,我会听取的。那么,元大少打不打算说说你的意见呢?”她还是想套出来他有什么想法和意见,毕竟他脑子的确是比较灵活。
“真想得到我的帮助也可以,但,我的意见可是很值钱的。这样吧,你给我做事,我给你减刑,顺便教你如何掌控自己的命运。”元昶琋笑看着她,忽然提议道。
他本性狡诈,其实她已经看出来了,却没想,已经鸡贼到如此程度,一点亏都不吃。
皱起眉头,她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你母亲不是想见我父母嘛,他们去世之前还留下了许多的东西,不知你母亲会不会感兴趣。我可以拿这个交换,当然了,不是赠送,只是可以借出去。”
“这些不在我的兴趣之内,待你何时见到了我母亲,可以与她交流。”元昶琋不上她的套,这是两码事,不可混为一谈。
武慕秋无法,“好吧,反正也能减刑,我答应了。”能减刑总是好的,赶紧躲开这牢狱之灾。今日连父亲来了都无法将她从元昶琋这儿带走,显然是只能等他开金口,说她刑期已满,她才能获得自由。
元昶琋无声的笑,掌控自己命运这种事情,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
看她被吸引了的样子,还真是傻乎乎的。
她儿时所做之事,看起来她好像特别的聪明和有心机。但经过这些日子来看,她应该是随着长大,那些心机也都没了。
如此憨傻的样子,虽和他想象的不同,但却别有一番趣味。
若是儿时她也这般脑子不太好,那件让他丢脸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而这十几年来,也不会动不动的就有人拿这事儿笑话他。
但是,元昶琋现在就下定论明显过早。有些人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待得离开这屋檐下能够抬头的时候,也就该清算新账旧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