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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方在聚贤堂上,扈三娘议定出兵,正待教下将令,分拔人手时,却见郑鹰快步赶来,大声禀报道:“寨主容禀,大名府有紧急文书传至。”
三娘哦了一声,取书信来看了后,顿时大惊失色道:“不想这趟连累了大师兄来!”林冲闻言,也吃一惊道:“师妹,何事连累大师兄?”
三娘将信函交给林冲后道:“此前我与大师兄多有书信往来,自我扈家庄三败官军之后,生恐旁人知晓我与大师兄关系,便下书提醒大师兄,将之前书信俱都毁去。我入主梁山之后,只去了一封信函,将史文恭与我结仇之事说了,教大师兄万万小心史文恭此人。却不想史文恭那里先下手为强,勾结大名府梁中书,先诬陷了大师兄来,将他并一家老小皆下在狱中,抄了家财,早晚要问大师兄勾结梁山女贼之罪。”
黄文炳听了后叹道:“久闻主公大师兄,河北玉麒麟,卢俊义大名,卢员外不但武艺出众,更是富甲一方。小可猜想来,此趟史文恭定是收得消息,主公已然入主梁山,早晚寻他晦气,便担忧卢俊义会襄助主公,因此先下手为强,与官府联结,构陷卢员外。而大名府梁中书那里,定然是觊觎卢员外一副身家,因此便顺水推舟,拿了卢员外,将卢员外家财尽皆抄没,以此自肥。”
林冲看了那书信大怒道:“好个史文恭,如此害人。好个梁中书,如此构陷!师妹,如今该当如何?”
三娘沉吟片刻后道:“此趟本阖出兵曾头市,不想大师兄那里又遭官府毒手,当早早去救,否则大师兄休矣。天王之仇,待救出师兄之后,再报不迟!”
公孙胜也道:“素闻河北玉麒麟大名,卢员外河北三绝,一身好武艺,棍棒天下无对。梁山泊寨中若得此人时,何怕官军缉捕,岂愁兵马来临?更何况卢员外乃寨主、林教头师兄,也该早去救出。”众头领纷纷称是。
当下三娘便道:“既然如此,便听我吩咐。只因大名府那里押了我大师兄,只恐官府暗下毒手,可先使郑鹰飞鸽传书,教大名府内我方细作,四处散播谣言,直说我梁山大队人马将来打大名府,教官府不敢轻易下手。我这里再亲笔手书一封,飞鸽传书过去,教大名府城内细作送予梁中书,那梁中书看了我书信,必定不敢加害师兄。如此我等方有余裕调兵遣将,前去征讨。”
商议定后,三娘自写了书信交予郑鹰传书。随后三娘、公孙胜、黄文炳、林冲商议,拨定了人数。裴宣写了告示,送到各寨,各依拨次施行,不得时刻有误。
此时冬末初春天气,征夫容易披挂,军卒久不临阵,皆生战斗之心,又有三娘教下升赏令来,都盼出兵征伐,便有功绩,可得升赏。得蒙差遣,欢天喜地,收拾枪刀,拴束鞍马,摩拳擦掌,时刻下山。第一拨:当先哨路黑旋风李逵,部领小喽罗五百。第二拨:两头蛇解珍、双尾蝎解宝、毛头星孔明、独火星孔亮,部领小喽罗一千。第三拨:女头领母夜叉孙二娘、母大虫顾大嫂,部领小喽罗一千。第四拨:扑天雕李应,副将病尉迟孙立、小尉迟孙新,部领小喽罗一千。中军主将林冲,军师黄文炳。簇帐头领两员:小温侯吕方、赛仁贵郭盛。前军头领教师栾廷玉,副将百胜将韩滔、天目将彭玘。后军头领双鞭呼延灼,副将铁笛仙马麟、摩云金翅欧鹏。左军头领大刀关胜,副将矮脚虎王英、玉面郎君郑天寿。右军头领小李广花荣,副将跳涧虎陈达、白花蛇杨春。并带炮手轰天雷凌振,起奔雷火箭三千枝一同听用,丑郡马宣赞、井木杆郝思文接应粮草。探听军情头领一员,海东青郑鹰。军兵分拨已定,平明,各头领依次而行,当日进发。只留下副军师公孙胜并鲁智深、武松、朱仝、雷横等头领,统领马步军兵,守把山寨。三关水寨中,自有李俊等水军头领守把。
扈三娘却说要先走一步,因此便乔装了,与刘唐、穆弘两个先投大名府而去,林冲、黄文炳引大军随后赶来。
话分两头,却说河北玉麒麟卢俊义如何遭陷?便在数日之前,大名府留守梁中书在府衙署理公务,忽闻得有曾头市义士史文恭求见,梁中书也闻得曾头市助官军与扈家、梁山对战之事,当下便教请见。
少时史文恭到得堂上,见礼后各自坐定,便道:“相公容禀,今趟来访,却是送一件大功劳、大富贵与相公。”梁中书哦了一声问道:“却是何功劳富贵?”
史文恭道:“便在相公治下,大名府内,有一户富甲天下的人家。”梁中书闻言便知道:“说的可是河北玉麒麟卢俊义卢员外家?”
史文恭道:“正是此人。相公这趟功劳富贵,便在此人身上。想这卢员外一身富贵,取了来,岂不美哉?”梁中书道:“这卢员外在我治下,早晚敬献恭疏,并无差漏,岂可下手?”
史文恭道:“相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卢俊义面上是个富家员外,行商买卖,富甲一方。但却不知他这些富贵从何而来。”梁中书道:“确实不知。”
史文恭道:“便在数年之前,有人劫了相公生辰纲,此人正是卢俊义。他得了那趟富贵之后,便以此作为本钱,方才创下偌大一副家业来啊。”
梁中书闻言惊怒交集道:“果真如此?”史文恭又道:“实不相瞒,这卢俊义乃是小人大师兄,当年也曾相邀我参与其事,但小人抵死不从。只恨当年尚在师门,被他欺压,也不敢出首。如今小可得脱囹圄,便来出首相告。还有这卢俊义做的买卖,皆与那反了朝廷的扈家妖女有关。那扈家妖女此前也是多有行商,这卢员外与扈妖女勾结,霸住河东路琉璃、镜子等贵重之物的专营之权,是以短短数年间,便得如此巨富。”
梁中书惊怒非常道:“好贼子,原来如此。”史文恭拱手道:“小可如今弃暗投明,愿大义灭亲,出来指证卢俊义这厮,相公只管下手拿人。待拿得卢俊义后,便是断了扈家妖女一个臂助,在朝中自然是大功一件。又可抄了卢俊义家,他旗下一应家财、商号、田产尽可充公,相公自然得利。”
梁中书喜道:“甚合我意。只是你做人证,但还缺少物证。”史文恭道:“相公宽心,物证已得。卢俊义那厮多年来与扈妖女一直互通书信,我与卢俊义那厮家中管家李固相识,临来时,已经与他说了,他那里已然取得一封书信,乃是扈妖女亲笔与卢俊义的书信,可做物证。”
梁中书闻言大喜,当下两个商议定了,梁中书便差人下来,前去捉拿卢俊义。
却说河北玉麒麟卢俊义,最近方才走了一回行商,当天刚回到家中,自有浑家贾氏出来接住,安排更衣、饮食。这贾氏年方二十五岁,嫁与卢俊义五载,生得花容月貌。
两口儿各自坐定,卢俊义方才举箸,只听得前门后门喊声齐起,二三百个做公的抢将入来。卢俊义惊得呆了,就被做公的绑了,一步一棍,直打到留守司来。其余家小,自贾氏以下,也一并都拿了。
到了留守司,梁中书正坐公厅,左右两行,排列狼虎一般公人七八十个,把卢俊义拿到当面,将贾氏和李固也提到堂上来。厅上梁中书大喝道:“你这厮是北京本处百姓良民,如何却与梁山妖女勾结,当年打劫我生辰纲?如今倒来里勾外连,要打北京!今被擒来,有何理说?”
卢俊义连连叫屈,只是不认。梁中书喝道:“如何说得过!这里有你与那妖女互通的书信,还有你师弟史文恭亲自指证,你有何话说?”卢俊义惊得呆了,待看时,只见堂下转来一人,正是史文恭。
只见那史文恭笑着说道:“师兄别来无恙,当年你与师妹一同劫那生辰纲时,可曾想过有今日?”李固道:“主人既到这里,招伏了罢。你那些书信吩咐我都烧毁,我却都誊录了一份下来,如何辩得过?”
卢俊义跪在厅下,默不作声,只看贾氏时,她不明就里,只顾啼哭,长叹一声后道:“此事乃我一人所为,娘子并不知情,还请相公念在往日捐输不缺,放了我家娘子。”
梁中书闻言,稍有意动,史文恭却道:“师兄不必多言,正是一人造反,牵累九族,师兄一家自有官司发落。”说罢低声在梁中书耳边道:“********。”梁中书颔首道:“公堂之上,岂容徇私?”
当下吩咐张孔目当下取了招状,讨一面一百斤死囚枷钉了,押去大牢里监禁,贾氏一干家小也一并收监,等候发落。府前府后看的人,都不忍见。
当日将卢俊义推入牢门,吃了三十杀威棒,押到庭心内,跪在面前。狱子炕上坐着那个两院押牢节级——带管刽子,把手指道:“你认的我么?”卢俊义看了,不敢则声。那人是谁,有诗为证:两院押牢称蔡福,堂堂仪表气凌云。腰间紧系青鸾带,头上高悬垫角巾。行刑问事人倾胆,使索施枷鬼断魂。满郡夸称铁臂膊,杀人到处显精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