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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徐舒玄因南楚的一句话惊诧不已且满腹忧思的时候,京兆尹府衙里已经快要闹翻了。
左大人坐在厅堂中门,手握着要拍而不拍的惊堂木,十分头疼的看着厅中跪倒在地的几个女孩子。
“就是她,就是她手中射出了一根蚕丝,将那个店小二穿胸而过,那店小二双眼一闭,身子一僵,就这么倒下去死了,还有那个掌柜的也是被她撑死的,大人您是没有亲眼看见,这个杨氏阿凌硬是逼着那店里的伙计给掌柜的吃了十几碗饭外加二十多盘菜,那掌柜的吃得鼻子就流汤出来了!最后那伙计一碗鸡汤没有灌好,灌到了他的鼻子里,于是那掌柜的就挣扎着蹦跳了几下后,就这么死了!”
“人就是她杀的,我亲眼看见,我的丫鬟庶妹们也都有看见,赵小姐,林小姐,孙小姐也都看见了!”邵云艳也不知从哪里借来的熊胆,说话底气十分充足,一边指着身边几个胆小怕事的小姐丫鬟们,一边朝着左大人喊道。
反正这几个小姐丫鬟平时也被她欺负惯了!
厅堂里沉默一阵,左大人的目光朝韩凌望了过来。
“杨小姐,你有什么话说?”他问道。
站在门外的徐墨玄、杨逸之以及杨曦之几乎要冲了进来,这都什么事啊?怎么能拿几个女孩子去问话?这京兆尹府的左大人是有多久没见过女人了?
韩凌举起手来,向他们三人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不要管,女孩子之间的事情女孩子来解决!
这邵云艳分明就是冲着她来的,好吧!我不发威你真当我是怂包,那就从你开始杀鸡儆猴吧!
“大人,她刚才说的话,处处是破绽,难道您还没有听出来吗?”韩凌以此开头,很是平静的问道。
“怎么说?”左大人讶然。
“第一,她所说的话前后矛盾,先说那掌柜的是被我撑死的,后来又说那掌柜是被店里的伙计喂鸡汤喂进了鼻子里呛死的,那到底是撑死还是呛死的?”
邵云艳厉声喊道:“他本来就撑得不行了,后来又被你逼着喂鸡汤呛死了!这有什么矛盾?”
“好,这么说,你就是认定了那掌柜的不是被撑死就是被呛死的了!”
韩凌微松了一口气,又清了清嗓子,理了理情绪,抬头望着左大人,说道:“左大人可以请仵作去查,看看那掌柜的到底是怎么死的?”
“那掌柜的死的时候,面色发青,口吐白沫,印堂乌黑,分明就是中毒身亡!”韩凌高声说道。
在她说完之后,有一名官差将一份验尸报告交到了左大人的手中,左大人凝神扫过一遍之后,以将信将疑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了韩凌。
“不错,的确是中毒而亡,他的背后中了一枚毒针,你是怎么知道他中毒的?”
左大人话还未问完,邵云艳又尖声大喊了起来:“这还用问,那毒针定然是她趁人不备刺上去的!”
韩凌听到这里有些气结,也有些宽慰,她依旧面不改色,淡定从容了一阵,然后抬起一双嗔亮的眸子看向了左大人。
“左大人,您听?”她指着邵云艳说道,“她就是故意要一口咬定我是凶手,不管那掌柜的是撑死的,还是呛死的,甚至是中毒死的,反正都是我害死的,邵小姐她就是跟我过不去,她就是看我不顺眼,想借此机会假公济私报复我!”
“我没有假公济私,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是人证,左大人听的就是证词,不仅我是人证,这些丫鬟小姐们都是人证!”邵云艳说到这里,朝着身后的几个女孩子吼道,“你们说,那掌柜的是不是她杀的,我到底有没有撒谎?”
几个女孩子们将头低得不能再低了,一个个皆是噤若寒蝉不敢言!
“一群没用的东西,白长眼睛了!”邵云艳恨恨的骂道。
“左大人!”邵云艳又伸长了脖子理直气壮的喊道,“我没有说谎!”
“可是你所说的这些可以作证的女孩子没有一个人敢吭声,这是不是意味着,她们并不认同你所说的话呢?”左大人蹙眉认真的说道。
“韩嫣,韩嫣,你快说话啊!你哑巴啦?”邵云艳蓦地又扯着一个低眉顺耳的漂亮女孩子喊道。
“表姐……”韩嫣顿时泪眼滢滢,泣声说道,“我不能睁眼说瞎话做违背良心之事,何况她还是我姐姐……”
“你说什么?”邵云艳登时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韩嫣。
韩嫣又一幅楚楚可怜的样子,颤抖着身躯说道:“你不能因为看姐姐不顺眼,就让她来背黑锅,不错,我们是都看见了杨凌逼着那店里的伙计给掌柜的喂了十几碗饭,那是因为那掌柜的也做了坏事,他串通那些杀手一起来刺杀徐五少爷和杨大人,姐姐只不过是使出这一法子逼问那些杀手的幕后主使者是谁罢了!比起用刑来,掌柜的真的没有吃多少苦头,他只是吃撑了胃而已!”
这也叫没吃苦头?一顿给你也吃十几碗饭试试!你倒是一口一个姐姐叫得无比亲热啊!
听着韩嫣说这番话,邵云艳嘴张得好似能塞进去一个鸭蛋,她脸上每个毛孔都似扩张了开来,以此表达着她的不敢置信。
不是早就说好了的么?借此机会将杨凌打入地狱,让她永远也翻不了身,这才能报了杨家害死她母亲姚氏之仇,也能报了当年哥哥邵云辰所受的羞辱之仇!
韩嫣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替她恨之入骨的同父异母的姐姐说话,她不是常说她现在所受的苦全是拜韩凌所赐吗?她总有一日会报回去的吗?
“你怎么了?哪根筋不对劲了,你到底在帮谁说话?”邵云艳怒不可遏的连声问道。
韩凌也有些奇怪的看着韩嫣,但见她一幅受气包的模样,竟似有些恨铁不成钢,难不成她还真和这个姚氏所生的女儿有着血缘关系的羁绊?
这是一个不好的念头,但话也说回来,姚氏以及她父亲姚正方甚至是韩陌所犯下来的错都与这个韩嫣无关,虽然她是姚氏所生的女儿,小的时候也受过姚氏的一些不好的教唆,但到底她现在长大了,也应该有了自己的想法。
她不应该对这个女孩子有过激的偏见,不过七年过去了,她也确实没有将韩家任何人放在心上了。
韩凌凝了凝神,又佯装很委屈的耸动肩膀哭了起来。
“左大人,您现在应该明白了吧,邵小姐她就是看我不顺眼,她就是假公济私的报复我!”
“我怎么假公济私了,我怎么看你不顺眼了?我跟你有什么仇啦?”邵云艳一时也极大的发挥了她的口才能力。
“邵小姐一到凤阳学馆就当着众多贵女的面嘲笑我没有爹疼没有娘爱,没钱买衣服,还骂我野蛮粗俗,我不过是说了她一句,叫她不要骂人,她便怀恨在心,处处与我为难,每次见面就要讽刺挖苦我几句,左大人,您说,我没爹疼怎么啦我?我得罪谁啦?她凭什么这么欺负我?”
韩凌话说到这里,邵云艳的脸色已是乌青了,说她骂了人?
她骂了人?
以后是不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骂过人?
左大人的脸上呈现出一丝怜悯之色,没爹疼没娘爱的孩子多可怜,为什么还要欺负她呢?
“左大人!”韩凌忽然唤了一声,停止了耸动肩膀,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不可怜,您也不要同情我,我没爹疼,可是我有舅舅疼,我有五个舅舅,比一个爹强上一百倍!”
韩凌无比天真的说道,然后又转向邵云艳问道:“所以,邵云艳你凭什么看不起我?还是你或是你们家做过什么亏心事,与我有仇,想借此机会陷害报复我?”
这句话一下子就戳中了邵云艳的内心,她哥哥邵云辰七年前奉言藩的命令到凤阳府欲灭杨家满门,却被这个杨凌和徐五少爷羞辱了一番,之后还被陆颜召关进了诏狱,受尽折磨,最后被放出来后剥去了锦衣卫的飞鱼服,并从此不能再为官。
哥哥的前程毁了,哥哥总是自言自语的说,就是杨家人以及徐家的五少爷害了他!
在昌化伯府中,哥哥对她最好了,总是给她买好吃的送好玩的,所以看到哥哥不开心,她便想着一定要为哥哥报仇!
但这个仇恨的缘由她却万万不能说出来,七年前哥哥能捡回一条命已经够难得了,她不能再将七年前的事情再次翻出来,不然她哥哥就真的完蛋了!
所以她梗着脖子喊道:“我就是看你不顺眼怎么啦?”
韩凌点了点头,向左大人拱手行了一礼,叹口气说道:“左大人,她已经亲口承认了,她就是看我不顺眼,所以才……”
“杨凌,就算那个掌柜的不是你杀的,但那个伙计呢?你右手腕上是有什么东西,可以射出一根冰蚕丝来,你就是用一根冰蚕丝杀了那个伙计!”邵云艳还是不依不饶的说道。
韩凌看也没看她,十分认真的抬起头,对左大人说道:“大人,您现在还能相信她说的话吗?”
韩凌举起了双手,露出洁白的皓腕,她的皓腕上如雪凝脂一般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我右手腕上有什么东西?”她愤怒的看着邵云艳问道。
左大人有些糊涂了,所以这就只是女孩子之间口角的事么?怎么就跟人命案扯上关系了?
“大人,人在说谎的时候会有一些条件反射性的小动作,比如摸鼻子,遮嘴巴,捂眼睛,抓脖子,拉衣领,挠耳朵,或把手指放在嘴唇之间,您好好回想看看,邵小姐刚才都做了哪些动作?”
韩凌的话一说完,那邵云艳更是目瞪口呆,仔细的回想起了自己做过哪些动作,而就在她回想的时候,不经意之间就拉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最后将手指放在了两唇瓣之间。
“啪!”的一声,左大人拍了一下惊堂木,全场肃静,所有人都严肃起来!
所有人严肃起来时,左大人却莫名的笑了起来。
“女孩子之间口角的事情,怎么闹到这衙门里来了?这是何必呢?”他站起身来,说道,“都回去吧!现在的女孩子们真是逆天了,嫌集市上不够热闹竟跑到这衙门里来凑热闹了!”
韩凌神情愕然,有些愣住了,邵云艳先是一呆,既而心里开始偷笑!
左大人不敢得罪杨家,更不敢得罪与当今圣上攀上了三代外戚关系的邵家!所以这事就打算这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了了之了么?
“那些杀手,本大人会去查,没什么事,你们都回去吧!”他最后说道,待韩凌站起身来时,又忽然唤住了她,笑眯眯的说了一句,“杨小姐新制定出来的一套刑罚不错!本大人考虑申请将此列入我大眳刑罚《酷吏列传》里面去!杨小姐才华出众,难得难得!”
全场的人再次目瞪口呆,就这样目送着几个女孩子出了门,又目送着左大人走出厅堂拐进了衙门的后院。
这是怎么回事呢?邵云艳已经很明显的做出了她说谎的动作,这位左大人到底是真没看见还是装作没有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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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完了吗?左大人没有冶那邵小姐的罪?那可是诬告之罪啊,左大人平时刚正不阿,怎么现在犯糊涂了,他哪根筯不对了?”
只过了一个晚上,京城便如沸腾了一般热闹起来了,就如同七年前的杨家之案掀起的风浪一样。不过,这一次京城的茶楼酒馆中谈论的则是一则令人忍俊不禁的笑话,也有人在笑过之后会禁不住瑟瑟发抖,就看你怎么看待这一件事了!
“你们还没有听懂吗?左大人的意思是,这是女孩子之间口角的事情,与命案无关,左大人当这些女孩子们顽皮,叫了家里的大人来,将她们领回去了!”一位极风雅的年轻公子一边品着琥珀色的美酒,一边不紧不慢的分析解释说道,“邵家毕竟是外戚,家中还有一块先帝所赐的免死金牌,你们应该懂的!”
说到这里,他又话锋一转,温文尔雅的笑道:“你们是没有看见,那杨夫人的女儿几句话便驳得左大人都哑口无言。”
“是啊!杨夫人的女儿一来京城,这京城再次被她震了三震,你们说,她是不是故意来打响名气的?”另一位公子哥儿脸上堆满了邪气的微笑。
“瞧你们说的,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女孩子,有那么厉害吗?她要这名气干什么?又不是什么好的名声,这么一闹,谁还敢娶她啊?”又一位公子哥儿一本正经的说道。
“那可说不定啊!我猜魏国公世子一定敢娶,这丫头七年前不是为了给魏国公世子正名将七位世家公子狠狠的批驳了一番吗?话说,那七位世家公子中有没有一个是你?”说话的这位公子哥儿将脸凑到了另一位默不吭声脸却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公子脸上。
坐在另一个角落的一位公子也接上话来,说道:“那也是,现在魏国公世子病重,听说他父亲魏国公想给他求一门亲事冲喜呢!不知谁家的女儿这么荣幸会被选上?”
“说起这冲喜之事,千金赌房里的赌局大开了,徐五少爷这两天不在京城,大家可是下注下得不亦乐乎!”有位公子低声说着,笑得极为邪异!
“是吗?你也去下注了?赌的什么?关于魏国公世子的事情你也敢拿出来造谣?”
那公子一听,激动了,连忙辩驳道:“我这哪里是造谣,不信你们去看啊!赌的是魏国公世子能不能撑到洞房花烛夜的一天……”
那年轻公子的话音还未落,一个娇怒的声音便传了来!
“你特么的说什么,竟敢在背后说我大哥的坏话!小心我撕烂你的嘴!”那声音喊道,私毫不顾形象容止。
几位公子哥儿就见一个身穿云霏妆花锻织彩飞花锦衣,下罩银纹绣百蝶度花裙并头戴风帽的年轻女子匆匆向这边走了过来,一张美艳的脸亦嗔亦怒亦嗔。
见到是她,几位公子哥儿便一点也不奇怪了,京城里谁不知道魏国公府里的三小姐徐绯烟宁可不嫁人,也要倒追小阎王陆颜召到天涯海角,反正她已把自己的终身幸福都赌在陆颜召身上了,名声已经坏透顶了,她也肆无忌惮了,淑女形象对她来说已经一文不值!她又不指望能凭这个嫁给别人!
陆颜召若是今生今生都不娶她,那她就今生今世都缠着他不放手,这是她的原话!
如此真性情,够豪爽,令人敬畏!但所有世家公子们几乎一见到她就会开溜逃跑。
不过,徐绯烟不会给他们逃的机会,她飞快走到桌前,狠狠的拍了一下桌面,美目怒瞪着几个世家公子,厉声问道:“你们刚才议论的到底是什么事情,给我明明白白的说清楚!那丫头是谁?凭什么说我大哥就能娶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