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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及此,陆江荣的神情多了几分的坚定,道:“王爷想知道的事情,我都知道。可这些东西都在我脑子里,一时半会可是倒不出来的。自然,您若是想知道,也并不是完全不行,就看王爷的诚意如何了。”
他原本是想通过威胁施妙鱼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的,谁知道施妙鱼今生竟然变得那般泼辣,压根就不吃自己这一套。现在这一条路已经行不通了,那他就只能想别的招儿。
比如说,跟顾清池来合作。
陆江荣的想法,顾清池怎么能不知。听得他这话之后,顾清池冷笑一声,反问道:“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是吧?来人——”
随着他话音落下,外面顿时便进来了两个侍卫,恭声道:“主子。”
顾清池点了点头,挥手道:“去吧。”
从顾清池说出那话的时候,陆江荣便直觉有些不好,待得感受到那些走过来的脚步声,他更是神情一变,带着几分仓皇问道:“你,你们想做什么?”
那些人并未回答他,取而代之的,却是陆江荣的一声惨叫。
……
才过正午,日光从门口照进来,分明是晴好的日光,可这房间之中却仿佛隔绝了一切的温暖,唯独剩下了冷意森然。
地上倒着一个男人,若非那胸腔还在微弱的动着,很难分辨清楚这还是一个活物。
室内的血腥之气冲天,地上的鲜血点点,洒在干枯的稻草上,平添了几分的艳色。
顾清池漠然的看着室内的这一切,淡淡问道:“现在想起来了么?”
地上那人听到这话之后,连忙带着仓皇的声音道:“想,想起来了!”
他不该低估顾清池的,原本以为这人是一个好拿捏的纨绔,谁知他竟是一个魔鬼!
这一次,陆江荣再也不敢玩任何的花样,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字字句句的说了个真切。
从他刻意接近施妙鱼,到他与施妙柔暗通曲款;从他如何步步高升,到他如何步步算计;从陆家的发家,到皇帝的清算。
那些事情又多又杂,他直讲了将近一个时辰,口干舌燥却不敢停,直到将所有的过往都说完之后,才带着忐忑不安道:“就,就是这些了。”
从头到尾,顾清池都是一个姿势。
甚至在陆江荣说完之后,他的动作都未曾变过。
他的面上云淡风轻,可只有顾清池自己知道,此刻内心是如何的惊涛巨浪。
就算是昨夜里施妙鱼的告知,他也没有想到,他的心上人,竟是这样一步步的挨过了人间的苦难,落得那样一个下场!
若是可以,他真恨不得回到前生大杀四方,将那些欺她辱她之人,全部都凌迟虐杀!
见他不说话,周遭的侍卫们也都不敢出声,那陆江荣讲述的故事固然诡异离奇,然而王爷现下的脸色才更叫人害怕。
风雨欲来。
良久,顾清池才站起了身,淡淡道:“你既然活了,那就好好儿的活着吧。”
说完这话,他转身便朝着外面走去。
陆江荣不想自己只等来这样一句话,神情越发的有些不安,直嚷嚷道:“王爷,王爷饶命啊……”
他才活过来,还不想死啊!
顾清池却并未理会他的声音,脚步未停的出了门。
等到了门外之后,有侍卫跟上来,轻声问道:“爷,这个人要如何处置?”
今日跟随顾清池前来的,都是他最忠心的暗卫,生死听令皆由他一人。
闻言,顾清池挥了挥手,道:“送他一碗哑药。”
自己的这些暗卫不必担心,他们自然不会说出去。可陆江荣,他却是不能留了的。至少这一条舌头,还是去了的好。
至于他这条命,就如顾清池所说,既然他好容易重生,那就好好儿的活着吧。
毕竟,有些时候死了容易,可活着才是最难的。
尤其是,生不如死。
听得顾清池这话,那暗卫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打算,恭声道:“是,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眼见得暗卫应声而去,顾清池这才转身缓缓的朝着府上走去。
他原本不能理解,为何施妙鱼分明过去从未受过苦楚,可眼中却时常藏着看破人世的沧桑与刻骨的恨意,可是现在他都懂了。
昨夜里施妙鱼说的那些已然令自己十分震惊,可今日,他却知道,原来那些都还只是九牛一毛,她所受的那些苦楚,又何止这些?
前生她的仇,今生他来报。
他的娇妻是个心善的,她可以放过这二人,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可他不能。
他忍受不了,这些人在那样伤害过她之后,还完好的活在这个世上。
这些肮脏黑暗的事情,交给他顾清池来做就好。至于他的妙鱼,合该干干净净的活在世上。
……
陆江荣被抓走之后,施妙鱼只问过一次。
当时顾清池神情意味不明,却并没有说什么。
施妙鱼以为他另有安排,便说了一句:“王爷留神,别让人死了。”
虽说她恨不得将陆江荣凌迟了,可她更乐意看着他在这人世上受折磨,日日被眼下的境况煎熬着,却无能为力,那才是最痛苦的。
她也觉得这个想法有些恶毒,可对于陆江荣,她是恨不能生吃其肉,仅仅是这样,已然是她的极限了。
闻言,顾清池扯起一抹笑意,眸子里却满是冰冷:“夫人放心,他活得好好儿的呢。”
至少现在,他日日有吃有喝,还能在阳远伯府门口听着仇人进出,这还不算好么?
见他这模样,施妙鱼心中顿悟,知道陆江荣现下必然没什么好下场。
她忍不住弯起了唇角,看着顾清池郑重道:“多谢王爷。”
纵然他不说,她也知道,顾清池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为她做了许多的事情。这一声谢实在是太轻巧了,她唯有将自己的余生奉上,生死陪君。
听得施妙鱼这话,顾清池也低下了头,眉眼之中的冰山尽数化开,唯独剩下了她。
良久,顾清池才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发,笑道:“只一句谢谢么?”
施妙鱼眼中笑意不断,轻声道:“任君欢喜。”
见她眼中情愫缠绕,顾清池心中柔软,伸手将她抱住,轻声道:“本王很欢喜。”
前生他实在混账,今生还能得她青睐,他很欢喜。
室内气氛一时有些暧昧,施妙鱼轻轻地推了推他,道:“爷,我有些饿了。”
这青天白日的,他时不时的不要脸皮,可她还得要呢。
见状,顾清池便知道娇妻害羞了,他轻笑一声,捏了捏她的脸,道:“好,本王命人传膳。”
下人应声而去,顾清池却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因回眸道:“你可知那时候,他们的下场如何了?”
闻言,施妙鱼先是一愣,继而便明了顾清池说的是什么。
她摇了摇头,道:“妾身所知,仅到我去之前。之后,如何了?”
其实,她也很想知道,前生那对狗男女到底是个什么下场。
顾清池见她想知道,也没有瞒着,将自己所知的事情,都一一说了一遍:“你我去之后不久,咱们那位好皇帝便开始清算。陆家因卷入一桩贪污案,全部下狱。施庆松为救爱女甘愿降级为伯爷,皇帝借机降了他的位分收了他的权力,却并没有放过施妙柔。在你去之后的第三年,他二人也双双归了黄泉。”
顾清池说到这儿,又鄙夷的笑道:“先前你说他二人如何暗度陈仓,本王还当他们是如何的情真意切呢。只可惜据那陆江荣所说,他二人死之前也以反目成仇,大抵是因为他觉得施妙柔该跟自己生死与共,可那施妙柔却反而去官府要休夫,闹得京城人人皆知呢。”
施妙鱼原本就猜测他二人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只是却不想这其中还有这样一段,不由得冷笑道:“这倒是报应了。”
当初的郎情妾意,后来竟也能闹得那等地步。只可惜她死的太早了,不然光看着那样一幕,也可慰藉她自己了!
见施妙鱼眼中冷芒闪现,顾清池有些心疼,忍不住伸出手来抱住了她,轻声道:“都过去了。”
那些过往都已经是前尘往事,有他在,这样的事情,必然不会再发生了!
听得顾清池这话,施妙鱼只觉得心中莫名被安抚,她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是,都过去了。以后,咱们必然会好好儿的。”
见状,顾清池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伸出手来握住她的,将自己的力量和温暖传到她的手心。
……
陆江荣的确没死。
只是也没能好好儿的活着。
他被灌下了哑药之后,便直接被人送到了阳远伯府的侧门口。
虽说陆江荣现下的打扮就是活脱脱一个乞丐的模样,可有人日日的定时过来送吃的,倒是也免去了他去行乞的命运。
自然,陆江荣现在又瞎又瘸又哑巴,也是行乞不了的。
只是,他虽然说不出话来,可那听力却是没问题的,近些时候施妙柔因着要相亲,所以日日几乎都要出门。而陆江荣离此不远,更是能够真切的听到她的声音。
哪怕是陆江荣不想听到,也会有人刻意的提醒着他:“瞧,施小姐出来了。”
那人便是给他送饭之人。
陆江荣也隐隐的明白了顾清池为何要将自己送到这里来。
她日日听着施妙柔轻快的声音,再想起自己现下的处境,恨不能将施妙柔撕碎成一块一块的!
可他什么都做不到,他连冲过去的本事都没有,只能缩在这小小的一片天地里面,任由仇恨将自己淹没。
倒是有人曾经发现过这个乞丐,甚至就连施妙柔也曾经看见过他几次。
只是这样肮脏的一个乞丐,施妙柔自然不会去观察他,只是很厌恶的吩咐下人:“去将那个乞丐给我赶走,丑不拉几的,看着就破坏心情!”
那些下人立刻便来驱赶陆江荣,而他暗中的人也没有出来帮自己。
陆江荣被人屈辱的扔到一旁,而等到那些下人走了之后,便会有人将他再次的给扔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