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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物?”玄主双腿交叠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中,左手支颐,右手搭在扶手上,“数量几何?有正面交过手吗?看你们的样子,还不急着让玄门来管吧。再者邪物什么的,玄门里妖女湖就有一大把,比不得未知的东西难对付。”
青然话还是不多,大多都是无痕在报告,无痕在这个时候就正经多了,连说话的语气都严肃不少。
“鸣戈遇上的邪物有四只,因马上有修灵者赶到除去,鸣戈与它们并没有过多交手,实力尚未探及。只是即便我们不出手,按照惯例,也应该令人追踪事态以防不测。”
玄主挑眉:“又想出门?派你太浪费了吧?”
“但那四只邪物似乎尚未生出神智。”无痕不理会师尊的揶揄,继续说情报。如果是上一回聚窟洲靠近时的遗留,至少也该有了神智,可是这回遇上的显然年纪小得很,这就很可能意味着,“聚窟洲近了。”怕的就是这个。
玄主按着眼角:“聚窟洲尚早。想是邪修里又有人闲着了,让他们闹,挑事的全蹦出来我好一块收拾了。”
无痕默默点头没再说话,看来汇报这么久该说的都说完了,只听见玄主轻轻叹了一口气:“花期的事我知道了。”
两个家伙看着玄主情绪不对挺低落的样子,都有些动容,想好了话刚要劝劝,谁知道下一句又把两人给噎回去了。
“看吧!这就是做事拐弯抹角不利索的下场!不就杀人放火灭个门,戚长老没教过她吗?嫌平日里人到得不齐,得一家一家杀过去麻烦?故意弄个婚礼出来就不麻烦了?!她不嫁,陆家就没有婚礼了?!什么脑子!!还找个帮手来!一个人玩没人看寂寞是不是啊!坏事了吧!傻了吧!”
花期被骂得有些冤,从我所知的来推论,花期遇上陆一宁在先,谋划在后,且是水澜无映令她起意的,她的原意我不知是什么,总之本意早被水澜无映带跑了就是了——他倒是很有这个能力的。
花期的心思,我又有那么一点能理解,一是,如同猫玩老鼠的心态,总有种绝对实力的自信,二是,在对一个人,一个家族恨极了,厌极了的时候,总是不会希望他们死得太干脆。只是她最后也弄不清爱恨孰轻孰重,我反而好些,第二次掉进陷阱里不是我会干的事。
然而整个事件里,最可疑的还是水澜无映。一来,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以他的目前的处境,拉拢陆家反而获利最多,即便他有自己的理由要灭陆家,但联合花期过后又开罪她,于他到底有什么好处?再者,他的修为已经不低了,却选择用摄魂香杀人,实在招摇得有些过分。
想到这里,我十二分地肯定花期被水澜无映狠狠地利用了一把。
但现在我们三个都傻了,面对这种直白的教导,谁也没准备好。
“戚长老一生坎坷,弟子还给他这么闹心。”抬眼看无痕,语气又沉重了,“你的这个丫头,长大了麻烦怕也不少。”
“还好,花期师姑‘珠玉在前’,再怎么闹腾也越不过她去的。”无痕根本不受影响,“反正鲛人那边已经放手了。”
“唔,见过鲛族的人了?放手,就是没人认领了?鲛人都眼瘸?!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把她拎回去,大半个鲛族血统也不如她高贵——这还是个混——呃,吾噤声。”
嗯?我没有看错?是在无痕忽然皱眉之后玄主才说的“吾噤声”?这是巧合吧?!
玄主大人我听得正认真呐!身世之谜从来都是最刺激的部分好吗?!不要让我转头怀疑“师徒角色颠倒”这种奇怪的事情啊!
我偷偷揉了揉额角,总觉得自见到那两位师姑起,脑子就开始越来越不够用,还常常怀疑上辈子是不是白活了,
“是令萱尘浯。”无痕顿了顿,特意看完玄主顿悟的表情再往下说,“她主动让我把红莲带走,虽然我也没打算交给他们。”
“这女人有远见。”玄主赞道。
事情说到这里,两个人就默契地打住了,而我除了“这个身体主人的身份还挺厉害的样子”,什么也没有听出来。
玄主若有所思地凝视我良久,方开口道:“阿然,永罗朝现况如何?”
青然答道:“与枭族的北关十二城之争,似乎陷入胶着,原本借日月两宫合力打出来的气势日衰,南部南渊,西部德若虽然还老实着,但永罗内部,世族贵门都不愿为战事出力,可任用的主将少者如红莲,老者如蜀威远、陆之行接连故去,更何况两宫如今也不甚齐心了,内里也是斗得厉害。永罗朝之危,只等何时出现一个发难的由头了。”
“我看还早。五族的人都是一样,丢了什么也不能丢牌坊。”
青然对无痕这种幼稚的挑衅似乎已经免疫了。
汇报到这里就基本尾声,接下来的就是摆桌开饭,席间我很仔细地尝过每道菜,都没有觉得有好吃到哪里去,无痕的手艺我最清楚,向来不好不坏,那么到底是什么支撑着玄主跑来蹭饭的信念?
这个暂且撇下不谈。
其实那天和这两人一起回来的还有谷幽,和昏迷不醒的姑墨赤雨。
起初我并不知道,无痕回来后我便结束了被放养的日子,每天清晨就要去玄门三主峰前,虚阁弟子们上课的灵业坛听课。灵业坛由正阁弟子轮流授课,不过我的几位师兄师姐总是各有各的要忙,授课常常是别的弟子代劳,每日只不过是露露面,应个卯,然后再去演武堂让瑶霜大师姐练练手就好。
而我入门太晚,无痕又只是随性地教过我一些东西,即便如此,我也发觉到从玄门能学到的,与上一世宫主所授相比,虽有很多微妙的相通,却要玄奥广博得多。因此我便成了灵业坛唯一一个乖乖上课的正阁弟子。
没过几天,应完卯的三师兄叶悯之并不像往常一样朝演武堂去,而是面无表情地坐在了我身边。
咦?最近没有惹到他吧?师兄们又开赌局了吗?
偏头,眯眼笑:“白菜师兄好~”
叶悯之手上一根不知哪来的发丝,细长的黑发在苍白手指间绕来绕去,青丝玉指,男女通吃之利器,实在眼馋不来。
“课上有不懂就问我,你再像前几天那么问下去,正阁的授课弟子要造反了。”说完,叶悯之似乎觉得还有事应该解释,“大师姐体质特殊,对这些内容体会不多,二师兄事忙,四师妹,咳,也很忙,五师弟六师弟久不在玄门……”
可我老觉得,三师兄是输了场架,或者赌,或者什么的,总之很不情愿就是了。
回想前几日,授课的正阁弟子们被我在课上追问得连连失语,无一幸免,看样子是向师兄师姐倒苦水去了,就这样,为了正阁上下的安危,三师兄的闲暇没有了。
其实我也可以攒着疑问去问无痕,只不过我发现每回见到他,总是不自主地把疑问抛在脑后,再去关心他最近又有什么阴谋阳谋。他竟也乐得告诉我。
玄门始终关注着长洲的局势,不过,是插手或搅浑,全看历任玄主。现任玄主是个怕麻烦的,或曰志不在此,所以这阵子,即便看似盛世的永罗朝已立于风雨飘摇中,无痕忙碌的重心却在那些邪物的来源。
谢过了叶悯之,试探一般地问了两回,便放开胆子不时向他小声讨教起来,也眼见他答时专注从三分到十分。我心里多少有些得意。
直到青然要回碧纹山庄,来与无痕告别。
“你还是把那两个留在玄门吧。碧纹山庄事多,你顾不来的。”
青然略一思索,道:“那你先替我照顾着,她醒了一定告诉我。”
“放心吧。”
如果不是因为对“那两个”的强烈好奇心,我一定会大声抗议——这两人让我差点误以为置身“丈夫远行,妻小送别”的情景里。
待青然走了,无痕也不等我开口问,就先解释起来:“早先在康贤,让云升那丫头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