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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然的口中吐出几个字,我听得模糊,但这灵术必定是他的“醉竹酩酊”。
他没有使用任何灵器,全凭自身灵力,只见他右手青芒暴涨,顷刻化作无数竹箭向四面飞去,竹箭上尚带着风哨,哨声犹似示威般张狂地发出尖利叫声,即便如此,居弥楼众人仍避之不及,大半被竹箭刺中,顷刻,遍体开出青绿的竹花,而附生的竹花在宿主痛苦的神色间由翠色渐渐转为血红,最后熠熠生辉地开在枯败颓然的尸体上。
一招“醉竹酩酊”灭去一半人数,筠竹额尖已冒出细细的汗珠,青然却似不甚悦意,大概是觉得其威力不该仅限于此,竟还有人能凭借身法敏捷,或及时以灵力护体的躲过,令他有些不快。
青然的杀招过后,自然马上就要轮到无痕。
无痕打架时的风格与青然颇有些不同,以从碧纹山庄最高的望舒台上跳下来作比,让青然来,直接就御气飞下了,干净利落;若是无痕,必定是令我在一旁洒下竹叶,且以能在落下的过程中做出华丽高难的动作为乐,同时用灵力护住长发以防凌乱,落地前再一个华丽到无以复加的翻转,落地,翩翩然站定。竹香隐约而片叶不沾身。
这就是两人的区别。以致我总是觉得别扭,在我看来,获得修罗称号的人才应该是没有多余动作的那一个,而喜欢繁复过程、显摆无度的性子应该属于有贵族身份的青然才对。
无痕手中出现一柄黑色灵剑,剑身修长,没有杂驳的纹饰,为首的黄衣女子长袖一挥,余下的九名居弥楼众聚拢在一起,重新结成防御灵阵。细看去,无一人在守位,却是处处可守,布得滴水不漏,即便一人身死,只需一名身旁之人补位,便可重新结成八人之阵,以此类推。
这阵法我亦与栖月宫的藏书殿中习得,名为“归元守一阵”,能集中众人灵力与一人之身,威力十分可观。不过此阵原本人数是十八人,如今她们以九人之数结阵,势必大打折扣。
无痕没有多做犹豫,长剑直指阵中左方的一名着紫衣的修灵者,一架,一挑,紫衣女子灵气顿失,软软地从空中跌落在台上,灵阵却没有如预期般恢复成新阵,而是就这样被无痕打散了,这样看来,那名最先被无痕除去的女子便是此阵阵眼。
无痕冲进阵中,身形极快地躲过几人的灵术,冲出来,再仔细看去,便见美人们都被无痕手中牵动着血色丝线缚住,此刻的无痕像是操纵木偶的戏法师,双手缓缓握拳,被血丝缠绕的女子接连倒在血泊中,黄衫女子挣扎了几下,最终被无数的丝线缠上,化作漫天血雨。
我心中升起异样的感觉,无痕就是这一点不好,一旦投入便很难收手,将一切当作看戏一般,只有剧终落幕了才满意地离开。
这两个人,毁灭罪证未免也太彻底了些,难不成是怕居弥楼背后的主人找上门来讨债?
见战局结束,我带着笑意御气飞出,立在树梢上,混乱的灵压消散后,两人应是感应到了我们的气息,一齐望过来,脸上难掩错愕。
我得意地笑着,拉着筠竹一同跃下了树,远处的两道身影业已来到了我面前。姑墨赤雨豁地站起来,寒冷的气流在她身周盘亘,最终还是被她压制下去。
青然只是看着她。仿佛这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
我有些佩服青然,若我是他,经过那些变数再相见时定然是想不出该说些什么的,也许还会落荒而逃。世间从此只会多一对怨侣,而非一对相杀的仇敌。
我简洁地将杀阵之事同无痕说了,他这才注意到那名鲛人女子,惊喜地朝她笑:“云升,辛苦你了。”
名为云升的鲛人女子欠了欠身算是回礼。
无痕手中掠出一道“炙月”飞向外墙,墙体在白色光弧的攻击下轰然倒塌,半晌也不见有灵力波动,他继续道:“操纵阵法之人应是死在我们手中了。云升,你和我们走么?”
云升闻言,忽然跪在无痕两人面前道:“公子愿意收留,原是奴的造化。只是恐怕居弥楼身后势力会因此知道公子今日所为,云升区区贱婢,不值公子涉险。”
我不认同她的理由,从无痕的角度来看,带上这名鲛人也许更安全,若放她单独在外让栖月宫捉回去,只怕会更快找上门来吧。
夕阳懒懒地挂在树影里,斜晖脉脉,此刻的居弥楼大门紧闭,被静沕安详掩盖,外界对这场血战似乎毫无所知,没有生命气息的十几具尸身躺在远处,淡淡的血腥入鼻,我扫视这几人,竟是置若罔闻。我虽是前世见惯了战场对生命的收割,这具身体却不然,但我想,无痕是希望我不怕的。于是打消了伪装出恐惧表现的念头。
无痕扶起她:“他们看见是我,自会知难而退。”
云升泫然欲泣地看着无痕,含住眼泪福了福身子,退到我身后。我却没来由地在心底升起对她的厌恶和戒备。她明明想留下,却故作弱者姿态,也不知是有什么打算。但看无痕的态度,对她所说的话竟是不疑有他。
青然不置可否,只是提出要将姑墨赤雨和筠竹安置好,随后再回陆府,无痕想了想,便将云升也交给了他,带我瞬移回了陆府不提。
如此一夜无话。
再过两天是冠阳侯的嫡长子成婚之日。虽然两世为人,我却从没见过真正的贵族婚礼,刑天少帝大婚我也嫌麻烦没去参加,说实话,陆府的这个热闹我还是很想看的。以至于无痕和青然连着出去了两天,并且死活不愿意带我同去,我也没有再多要求。我怕无痕情急之下不让我看热闹。
只是让我疑惑的是,两人之间言语越发的少了。
这两日我也没有闲着,自那日之后,我才发现我对水澜无映现在的状况知之甚少。水澜无映是不信星象的人,他必不知我的存在,饶是如此,这十年间发生了什么,他走到了什么位置,我也应该早些掌握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