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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学宫的事,已经是下午了,现在的沈卓的确称得上是公务繁忙,月考临近,他作为主考官兼出题人,肚子里没点墨水还真没那么容易搞定。
当然月考的相关事宜还多亏马万里帮了大忙,要不然凭他的能力一个月难以应付,这两天沈卓拼命的补习功课,对学宫的了解也算比较深入。
县学的教材为“钦定”,学规为官定。生员入学后,日常研习的科目,明代规定除专治一经外,礼、乐、射、御、书、数设科分教。其中习礼,须熟读精通经、史、律、诏、礼仪各书;习射,学宫设“射圃”场地供练习;习书,依名入法帖,每日习500字;习数,须精通《九算》等法。到清代,课程教材主要为经、史、性理书及“时文”等。其中经籍方面有《五经》、《性理大全》、《四书》、《大学衍义》、《朱子全书》、《钦定孝经衍义》、《御制性理精义》等,此外,《古文正宗》、《古文渊鉴》、《资治通鉴纲目》、《历代名臣奏议》、《钦定四书义》等都是应行修习之书。
月考出的题,大致从这些教科书中选摘,马万里曾经多次协助过严仲县令,对这方面也是驾轻就熟,通常来说,县署和生员们对学宫举行的月考都比较重视,因为这些都要作为参加乡试的考核,月考中成绩差的,自然会被淘汰,可现在的清邑县学宫情况比较特殊,这十几年来一连串的问题直接导致了县学的落败,月考便不被那么看重了。
这一下午忙的是焦头烂额,光是资料就翻阅了一大摞,虽然沈卓已经习惯了文言文的阅读方式,但要整理起来,实在是麻烦,他作为新任校长,自然要把月考制度重新抓起来,改变这些生员的学习态度才是大事。
一提起前世里的校长,负面新闻多的可真是羡煞旁人,沈卓可没那么好的待遇,最最起码,古代的学校木有萝莉啊。
出了学宫,天色已然不早,沈卓去街上买了一摊子好酒,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却了县署。晚上便是要去找那严仲老儿,这是沈卓早就打算好的,早上出门的时候也与陈伯交代了晚饭不用等他。
沈卓此前已经打听到严仲这老头是好喝酒的,上次请沈卓吃饭竟是滴酒未沾,这也能看出这秃驴的用意,就只是一顿客套饭而已,那老头并没有想和新来的教谕有进一步的联系。
眼前的形势比较严峻,沈卓也是不得已才厚着脸皮来找他,毕竟他是一县之主,虽然实际上地位一般,但还是要拉拢一下。
县城里势力比较大的两大家族,也是为祸多年,严仲之前的几任县令,大都被排挤走,严仲上任时还算有点作为,但之后便认清了县里的形势,最后无可奈何只能放任不管了。而偏偏学宫的学田和一些学店都被两大家族里的恶霸子孙给霸占去,沈卓想要治理学宫,肯定要先拿这两家开刀。
而沈卓在施展手段的前提是要看严仲如何站队,一旦严仲和他们串通一气,自己也只能是跳梁小丑不自量力,最起码严仲保持中立对沈卓来说都是好消息。
当然,沈卓知道的一点是,严仲这人与这两大家族素无来往,前些年刘家的大少爷强抢民女,还把那女人丈夫的腿打折最后都不了了之,当时闹得动静很大,严仲也明确表态要严惩不贷,把那恶少都关了起来,还不是灰头土脸把人放了,弄得自己名声扫地。
他这县令当的,说是傀儡也不为过。
提着好酒进了县署的后衙,严仲老儿此刻正坐在院子里的槐树下乘凉,让沈卓讶然的是,这货竟然还自己跟自己下棋,还特上心,没有发现进来的沈卓。
沈卓把那差役打发走了,便是往树底下走去,那老儿守着自己的残局,抱着膀子思索良久,一会儿不停地摇头,一会儿抓起棋子想不起要走哪一步。
走进一看,下的是围棋,这棋面毫无建树,严仲这自己把自己下傻了的套路也让沈卓开了眼界,沈卓还是懂一些围棋的,以前在学校时还做过围棋协会荣誉会长,不过这也不是他的强项,沈卓最厉害的还属象棋。
但对付这样死局水平还是有的,所谓当局者迷,自己一个人下,难免要进了死胡同,往往看棋的人下意识的提点,便能起到不错的效果,沈卓看他举步维艰,一脸的愁容,便是弯下腰,从石台上的碗里掏出一颗黑子来,点在了棋盘的中间,来了一步三线拆二,局势瞬间豁然开朗。
严仲看了这一步,猛地拍了下大腿,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抬起头来,看见提着酒的沈卓,这才发现竟是有人来了。
“严县令倒是雅兴。”沈卓把酒放到石台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一看是沈卓,严仲倒也没有多少意外,他自是知道沈卓迟早要来见他,学宫的情况他比谁都清楚,只是还在回味刚才那一棋手,让他憋了一下午的死局打开,不免有些兴奋。围棋在明代已经非常流行,以前这种娱乐活动都被士大夫阶层垄断,现在时下平常百姓下个围棋都是很正常的事。
沈卓这把酒一放,酒香瞬间扑面而来,严仲那鼻子比狗还灵,便是眼睛不带眨眼的直勾勾的望着石台上的一坛子好酒。
常喝酒的人自然都从酒香上品出个好坏,严仲顿时心里想了个明白:这小子来者不善啊。
“不知沈教谕前来,老夫有失远迎。”严仲客套起来,随即哈哈一笑:“老夫不才,这困了一下午的局,没成想被你一招点破。”
“我也只是路过县署,便来想探望严老一番。方才见严老专注,也没想打扰,只是一看这棋局,便知严老困在局中,所谓旁观者清嘛,若我在局中,定然不会轻易脱身。”
棋迷遇见棋友,也算幸事,严仲对沈卓的好感仅仅就是凭这一手棋便提升了很多,更何况石台上还摆着一坛子好酒,让严仲都不敢怠慢了眼前这位年轻人。
此前和县尉给沈卓接风时,便也只是例行公事,这几年县城的教谕更换频繁,这些情况他都清楚,以至于清邑县学名声实在太臭,竟是没人愿意来赴任,当严仲得知从云南调来的沈卓后也没把这人放在心上,在严仲看来沈卓得知县学的境况后肯定干不下去,这也是严仲的无奈,县学落得如此地步,他当然要负上一定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