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孤独的少年

凤十八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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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蜀山离丰都不过千里之遥,如果是从前的云歌不日便到,可惜如今的他毫无修为,空有一身遁法却无用武之地。只得寻一匹快马往丰都疾驰而去,怕是没个十天半个月就别想到了。

    哒哒的的马蹄一路绝尘,云歌一身白衫随风舞动,满头白发肆意飘散,黝黑的面具遮盖了半张脸,显得神秘莫测。一双眸子如同寒星闪烁,本就严寒的冬日,因为这一双冷漠的眼神更加的寒冷。

    黝黑的面具,冰冷的眼神。

    他是来自九幽的使者,尽管他有这耀眼的白发,夺目的白衫,可是掩盖不了他心底的阴寒。白发不过是哀思的载体,白衫不过是心灵的纯真。

    他的心或许依旧纯真,不过却是冷的。

    他要惩罚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充满了罪恶,他要去审判那些罪恶。

    “这令牌果然好使。”

    马背上云歌手持令牌,心中陷入沉思:每逢关卡只要一出示令牌,一律放行毫不阻拦。想必那位前辈在蜀山的的身份怕是不低,不然也不会每一个蜀山弟子都会卖她的账。

    咻——

    吁——

    云歌一抖马缰,快马人立而起,一支响箭忽地一下插在马前。马匹打了个响鼻后,静静地站在原地,时不时扬起蹄子敲打一下地面,发出哒哒的响声。

    响箭打断了他的沉思,也拦下了他的去路,拦住了他去惩罚罪恶的路。

    “虬龙寨办事,闲杂人等闪开。”

    人未现身话却先喊了出来,喊话者气息绵长中气十足,显然是一位内家高手。话音未落,前方嗖嗖的窜出几个手持鬼头刀的人。

    空气似乎微微震荡了一下,云歌抬头一看,只见空中呼啸一下将下一人来,落在那群人前方岳镇渊渟。

    此人四十上下,面容粗狂膀大腰圆,站在那里如同铁塔一般,一身麻衣看上去颇有一番豪气。如此身段,自空中降落在地尘土不扬,可见其轻身功夫已然炉火纯青,在世俗界怕是罕见的高手。

    一群人站在大汉身后,大约七八个。个个磨刀霍霍,杀气凛然。

    “剪径?”

    云歌双眼微微一眯,打马缓步而行,口中轻声反问道。没待对方答话又道:

    “要么死,要么滚!”

    声音融入寒风中,更显阴寒。

    虽然云歌没有刻意放出气势,可是他那淡然而冷漠的话语,更是令人心中吃紧。

    随着云歌不断的接近,那些小喽罗腿脚已经有些不听使唤了,不自觉的往后缓缓退去,可是当他们看见那粗狂大汉时,终于还是没有落荒而逃。

    此人不好惹!

    这是那大汉对云歌的第一印象,尽管年纪不大,可那一身杀气,也不知道染了多少鲜血。云歌打马而来,像是从修罗世界走出。那一双眸子实在是太冷,冷得让人心颤。

    其实云歌并没有杀多少人,只是灵儿为他重伤之后,至今生死不知,如今他的性格已经有所不同,这一点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至于那一身杀气,完全来自体内的杀戮之魂。

    “少侠,还请行个方便。我们……”

    大汉话还没说完,就被云歌一把掐断了脖子,还未说完的话也被卡在了喉咙中。丢下大汉的尸体纵身下马,对着剩余的几个喽啰漠然道:“该你们了,接受审判吧。”

    死去的大汉曾经是他们的天,是他们的地。如今轻易就被对方捏死了。

    他们的胆破了,杵在那里,双腿瑟瑟发抖。

    “少侠饶命!”

    “饶命呀,少侠。”

    ……

    几个纵身后,场上已经没有了求饶声。

    他们都接受了云歌的审判。

    有了罪行就应该接受惩罚,凡人也好,修士也罢。

    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你们或许觉得很冤枉,灵儿就不冤枉么?

    其实你们也不冤枉,拿刀的人都是罪人。拦了我的路,罪加一等。

    “我生命的意义在于审判世人。”看着地上的尸体,云歌没有了往日的怜悯,只是漠然的说了这么一句,而后翻身上马。

    快马承载着云歌疾驰而行,也承载着修罗意志呼啸而过。

    噔噔噔的马蹄声,打破了黄昏的宁静。

    夕阳如血,似乎也预示着这是一个流血的黄昏。

    在云歌前方十里之处,一个瘦弱的少年,拖着沉重的步伐,低着头一步一步往前缓缓拖动。手中拖着一把锈铁片,姑且说是一把剑吧。在地上划出哧哧的响声,令人听着牙酸。

    破烂不堪的麻衣裹着瘦弱的身影,孤独而寂寥,看上去如同流浪在荒野的孤狼。

    夕阳将那孤独瘦弱的身影,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很疲惫,或许一片落叶都能压垮他。

    不知是累的还是天生营养不良,少年的脸色格外的苍白,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血迹,也不知道是别人的还是他自己的。

    他的眼神冰冷、寂寥、苍凉,始终注视着地面,如同要穿透大地洞彻九幽。这不是一个少年郎应该具备的眼神。

    今天的风似乎格外的冷。

    云歌策马奔腾,很快就看见了前面那一道瘦弱的身影。

    放缓了马速。

    那也是一个受苦的人么?

    “我载你一程吧。”

    云歌轻声说道,尽量将语气说得温暖一些,可惜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是温暖了。自从失去灵儿后,他已经不知道什么叫温暖了。如今支撑着他活下去的力量,不过是那个令人惶恐的六年之约。

    少年没有回话,也没有抬头,依旧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前行。在他的眼中只有地面,在他的眼中只有仇恨与淡漠。不知他是要将自己埋葬,还是要埋葬别人。

    何处是尽头,何处是归冢?

    “也对,我的马儿也许能承载你的身体,却承载不了你的仇恨。”

    摸了摸已经冒汗的马背,云歌心中暗叹:你也只能承载我的躯体么?

    跳下马来,轻轻拍了拍马背对着马儿说道:“你也累了,我许你自由。走吧,这条路不是你应该走的。”

    “你也走吧,这条路也不是你该走的。”

    抬头看了一眼逐渐消失的马匹,少年第一次开口了。声音有些生硬,就好像几百年没说过话一般。

    “我走的不是你的路,而是我自己的路。”

    云歌缓缓而行,保持着与少年一致的速度。

    他们或许天生就是一类人,一样的疲惫,一样的冰冷。

    你瞧他们的步伐一模一样,一步一步缓慢却又坚定的前行,踏踏的声音出奇的一致。夕阳下两人同行,却如同一个人在行走。

    他们也不是一类人。

    少年始终漠视着地底,云歌始终漠视着前方。

    夕阳将他们的身影拖得越来越长,快要落山的夕阳是最红的,在那山头已经燃起了血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