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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静了一瞬。
顾青颜没看四月,不知道她此刻是什么表情。他忍不住猜想四月接下来会说什么,可他等啊等,身旁的女人一直没有出声。
他又忐忑又心急,转头对她甩出了一句:“你同不同意,给句话吧。”
四月那时候在想什么呢?
她从这句话里,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出了点什么,原来,他说的永远陪伴他,竟然是这个意思。
轻轻垂下了头,女人嘴唇紧抿,只是说:“夏白呢?”
男人满怀期待地等她的答案,结果却得到了这么个回答,他一时没有弄懂四月的脑回路。
他们之间的事情,关夏白什么事儿?
“四月,别扯别人,你就回答我你愿不愿意。”他不由地拧了拧眉。
以往,他都是连名带姓的叫她的名字的,自从她搬到这里后,他好像就叫她四月了。她真是迟钝,直到现在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知道,现在反悔还来不来得及。
她默默地想着,轻道:“夏白她喜欢你。”
以为她是在吃他跟夏白的醋,顾青颜的表情缓和了些,眼角眉梢勾兑了些浅浅的笑意,他甚至放轻了声音,耐下心跟她解释道:“我跟夏白没有关系,你不需要在意她。”
夏白喝醉酒的那一次,也跟她提过同样的话,可就算他们没有在一起,为什么要将她扯进来呢?
四月嘴唇微微蠕动,说:“对不起。”
还是得到了拒绝,顾青颜眼神一黯,“算了,就当我没有说过吧。”
说罢,他下了床就要离开,察觉到四月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他步子一顿,以为她改变了主意。
脸上的笑容还没有在脸上漾开,女人下一句话却让他感觉冬天提前降临了。
她说:“对不起,我理解错了你的意思,你原来需要的是床伴而不是保姆,我想我做不了这个。”
她用两次“对不起”来拒绝他,一次是拒绝他的要求,这一次是拒绝他这个人。
顾青颜脸上的表情有些空白,他在原地站了很久,才明白四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原来她之所以答应,是以为让她来当保姆的。他觉得有些可笑,四月的缺根筋让他空欢喜了一场。
他迅速收敛起所有的情绪,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向她,“所以呢,你要离开吗?”
四月沉默,显然是默认了。
男人嘴唇紧抿,眼里经历了一场海啸,暗潮汹涌,他喉咙微动,又沉又狠地道:“我不同意。”
说完这句话,他直接走出了房间,并用力地甩上了门。
门框传来的巨大声响敲击着耳膜,四月垂着头,目光落到了被子的一角,仔细看会发现她的眼里一片茫然。
顾青颜显然是打算将四月强留在这里了,他趁着四月买菜的空档,将她的证件都收了起来,又掏出了她的行李箱,将她的那些衣服连同行李箱都扔进了垃圾桶。
四月回来后,发现她的箱子不见了,一向有些面瘫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焦急的神色。
那时候顾青颜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四月忙里忙外地寻找着她的箱子,他心里悄然浮现了一丝变态的快.感。
继续找吧,反正他是不会让她走的。
因为翻遍了整座屋,都没有找到她的箱子,四月只好找到了顾青颜,问他有没有看到她的行李箱。
男人根本没有想过要隐瞒她,直接照实说了,四月听到后,急的跺了跺脚,调高了嗓音问他扔在了哪里的垃圾桶。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大声地跟他说话,顾青颜有点反应不过来,女人只好再次重复了一句:“你到底扔哪儿了?”
“就楼下那个垃圾桶。”他不情不愿地开了口。
女人直接转身就冲了出去,顾青颜不由地起身跟了几步,然后又停下了步子。
他有些咬牙切齿地想,这个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然敢吼他了。
到底还是不放心,男人在房间里纠结了很久,还是踱着步子下了楼。
彼时,四月正在垃圾桶边,一件一件地翻找着她的衣服。由于顾青颜扔箱子的时候,箱子的拉链是打开的,在下落的过程中,里面的衣服免不了会从箱子里漏出来。
他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四月每出翻出一件衣服,就会用手仔细地摸索着什么,顾青颜看久了才估摸着她应该是在找什么东西。
“你在找什么?”他走到四月身旁,跟着蹲了下来。
四月没看他,依旧埋头寻找着,“发卡,一个蝴蝶造型的发卡。”
一个发卡而已,至于露出这么着急的神情么?
顾青颜眼神瞬间冷彻了下来,只是见四月找的那么努力,他不由自主地帮她一起找了起来。
那些衣服都染上了污渍,味道也不好闻,男人眉头却没有皱一下。两个人找果然比一个人找快了很多,没过多久,只听“啪嗒”一声,一只破旧的盒子从衣服里掉了下来。
四月看到那只盒子,松了一口气,急忙弯下腰将盒子捡起。
打开盒盖,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精致的蝴蝶,那翅膀微微翕动,不仔细看跟真的没什么分别。
耳边传来了一声嗤笑:“这只发卡的款式可真老气,应该有一些年头了吧。”
四月抿了抿嘴,没啃声,只是小心翼翼地擦掉了盒子上的污渍。
她那宝贝的模样落到他的眼底,只觉得无比的刺眼。
是齐遇送的还是李宇送的?款式那么老,应该是齐遇送的吧。顾青颜胡乱想着,恨不得将发卡抢过来直接把翅膀掰断。
虽然心里跟喝了五坛醋似得,他还是假模假样地打探了一句:“其实这发卡仔细看还挺精致的,是谁送你的啊?”
四月脸上的神情软了下来,眼里有浮光掠过,“一个朋友。”
恐怕不是普通朋友吧。顾青颜很想讽刺一句,但是又怕将四月激怒,最后只能自个儿生闷气。
接下来,顾青颜没有再提搬到他房间的话题,四月依旧将家务活都包揽了下来,做一个称职的小保姆。
这一天,家里来了一个陌生的女人。
只见来人穿着亮片的衣服、皮裤和高跟鞋,画着有些夸张的蓝紫色眼影,一身朋克打扮地站在了门外。
“请问你找谁?”四月觉得眼前的女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苏紫勾勾嘴角,“你好,我是苏紫,我有话要跟你说。”
四月迟疑了一会儿,将她放进了屋。苏齐一进屋就眨巴着眼睛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涂着紫色指甲油的右手缓缓地拂过了墙壁。她是找了很多人打通了很多关系,才找到林四月的。
以前只在照片上见过她,这次见到真人,苏紫发现长得跟自己还真有几分相似。
她跟个老大爷似得坐到了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目光直白地盯着四月,“你知道我为什么认识你吗?”
四月站在原地摇了摇头。
苏紫点了点下巴,“坐啊。”姿态散漫而随意,仿佛她才是主人一样。
四月依言在她对面坐下,坐姿跟苏紫的俨然两个极端。
蓝紫色的眼影下,那双眼睛里闪过了一丝诡异,苏紫身体前倾,两手托着下腮,“那你总该知道李宇外面有女人吧。”
一听这话,四月联想到了什么,嘴角的线条有些肃然,“原来那个人是你。”
“你还不算太笨嘛。”苏紫手指轻点下巴,歪头笑道:“那你知道是谁让我去接近李宇的吗?”
四月沉默了一瞬,隐约知道了是谁。
苏紫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已经猜到了,便也不卖关子了,“是顾青颜让我去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拆散你跟李宇。”
“你为什么要将这些告诉我?”四月面无表情地问。
为什么?苏紫的笑的别有深意,“因为我真正喜欢的人是顾青颜啊,而且李宇并没有真正出轨,他心里还是有你的。”
四月大致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只是——
“很抱歉,我暂时不能离开这里,因为的证件被他扣留了。”
苏紫听了,瞳孔微微一缩,没有想到顾青颜竟然会使这样的手段来留住林四月。
本以为将林四月交给何许就能高枕无忧了,得到的结果却是何许的生死未卜,她虽然跟何许交情不深,但还是将这事儿怪到了四月的头上。
“哦,这样啊。”苏紫故作遗憾地摇了摇头,“那打扰你了,我先走了。”
说着,她放下脚站了起来,对着四月点了点头。
四月跟着站了起来,目送着苏紫离开了这里。
尽管已经猜到李母收到匿名信件的事是他做的,但是苏紫说的这事儿,她确实没有想过也是他做的。
她不知道顾青颜为什么要这么对她,难道破坏她的幸福,他就能感到开心么?
晚上顾青颜回来的时候,四月并没有将苏紫来找她的事告诉他。
察觉到四月比往常来的更沉默,男人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多想。
只是他发现,自从他跟四月提出过同房的要求后,他就很难爬上她的床了。原因无他,在四月知道他有备用钥匙后,直接用柜子将门堵了。他当然可以用蛮力将门推开,可这样一来,弄出的动静势必会吵醒到四月。
一连好几天的失眠,男人眼底的黑眼圈更重了。
他在餐桌上将她堵门的这个问题提了出来,四月闷闷地喝着粥,说:“我觉得挺好的,睡得也安心。”
好吧,就是在防他呢,顾青颜郁闷坏了。
白天顾青颜会去公司,四月的时间很空,便想着在白天重操旧业挣点钱。不过她的那些工具还落在了李宇的别墅里,她还需要再回去一趟。
她离开的时候将公寓钥匙留在了那里,不能进屋的话只能求助于李宇了。这个时间点他还在上班,四月也不好打扰,就用手机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手机短信很快就发了过来,上面写着:“你在哪里,我下班后过来接你。”
四月几乎能够想象得出李宇发这条短信时的表情,肯定是温柔而缱绻的。他一直是一个很温柔的人,错过了他,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遇到像他这么好的人了。
可他们之间,隔着他去世的前女友还有他父母的反对,四月不可能心安理得地跟他在一起。
四月深深吸了一口气,回道:“谢谢你,不麻烦你了,我这个星期六的时候过来一趟。”她打出这一行字后,没有立刻点发送键,手指在空中停顿了几秒后,才将短信发了过去。
这一次,李宇回的比较慢了。
四月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手机短信铃声响起的刹那,她低头看去,李宇只发了一个字:“好。”
夏白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她跟顾青颜住在一起的消息,给四月打来了一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夏白甜美的音色就传来了过来:“四月,祝福你,你们终于在一起了。”
四月听了有些懵,下意识地解释道:“你误会了,我们并没有……”
夏白在电话里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你是顾虑我,所以才不好意思承认。”她顿了一顿,有些感叹:“其实这么多年了,我也已经想通了,有些人一旦错过了,就再也不可能重新在
一起了。”
“夏白……”
“看到你们能够在一起,我……很高兴。”电话那头的夏白似乎在平复情绪,半天后转移话题道:“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出来吃顿饭吧,我跟你也好一阵子没见了。”
“好。”
跟夏白约得地点是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厅,四月到的时候,夏白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看到四月,夏白冲着她招了招手,笑容甜美,依稀还有过去的影子。四月在她对面坐下,夏白问她要喝什么,她摇了摇头,只要了一杯白开水。
午后的阳光慵懒而肆意,照在人身上懒洋洋的,咖啡厅里没有什么人,有几个店员都开始打瞌睡了。
夏白拿着勺子搅拌着咖啡,悠悠地品了一口咖啡后,抬眸看向了四月,“你们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没头没尾的问话,四月却听懂了。
她说:“夏白,你误会了,我们并没有在一起。”
对于她的解释,夏白只是笑笑,显然并不相信。见她似乎认定自己跟顾青颜在一起了,四月有些百口莫辩。
“你知道我跟青颜是什么时候重逢的么?”夏白换了一个话题,主动跟她聊起了自己的事情。
四月沉默,随即摇了摇头。
夏白的眼神落到了手里的咖啡上,语气平和而从容,仿佛一个局外人说着自己这些年的经历。
原来夏白家破产后,她爸爸坐牢了,她跟夏母相依为命,可是好景不长,她妈生了一场很严重的病,需要高昂的手术费。那时候她们已经没钱了,夏白在绝望之下,做了一家夜总会的小姐,而她的胃病,也是在那个时候落下的。
那一段黑暗的回忆,夏白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包括萧离。如果不是后来遇到了顾青颜,对方将她从那个地方带走,她可能到现在还在那里苦苦挣扎。
顾青颜不光救了她,同样也救了她的母亲,夏白一直都很感激他。虽然她依旧喜欢着他,可是她因为夜总会的经历而感到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男人也没有提出重新跟她在一起,夏白知道,他只是出于过去的情谊而帮助她。
那是五年前的事了,这么些年过去了,两人之间依旧维持着纯洁的关系,从未再进一步。
夏白承认自己对他还是抱有着希望,只是这个希望太过渺茫,让她在等待里越来越绝望。
四月的出现,让她终于解脱,再不甘心还是要承认,顾青颜的心里已经有了四月的存在。
那些痛苦、挣扎跟迷茫,都被夏白轻描淡写地揭过了,四月虽然没有亲眼看见,却能够体会到那时的夏白有多么痛苦。
一个本应是天之骄女的女孩,在一夜之间一无所有,被人欺凌侮辱,这样巨大的落差跟伤害,任何人都受不了。
四月的心一抽一抽地疼着,她伸手放在了夏白的手背,轻声安慰道:“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夏白眨了眨眼,眨去了眼里的雾气。
四月觉得夏白比她想象中要来的坚强。
“说说你吧,你在牢里的那几年过得怎么样?”夏白重新将话题转到了四月的身上。
这是四月这几年来第一次被人问到这个问题。
她愣了一愣,垂下了眸,“挺好的,每天生活的都很规律。”